“元青今日來得有些早,彼時書院清幽,帝都街巷也還是一片將醒未醒。我百無聊賴之間,恰見一位白發髭須的老先生,正於庭前灑掃,那時天寒地凍,老先生衣著單薄,我便上前去,與他一同清理積雪,那時我的手腳凍得冰冷,隻能勉力支撐,而老先生卻無半分懈怠,直到將積雪掃完。”


    “彼時,我於庭前見銀杏一株,便想,或許等到秋日樹葉金黃之際,這位老先生也曾有過同樣的舉動。我在今日之前,從未來過璟山書院,直到比賽開始時,我才知曉,原來,我所遇見的那位老先生正是書院的院正,定國公楊玄遠大人。”


    阿箬所講的,正是今日她在到達書院時所發生的一切,方才她寫一言策之際,不知為何,腦海中就是無法拂去楊老掃雪的身影,故而,才在此基礎之上,寫了這些匪夷所思的答案。


    “元青嚐聞,大興皇朝以孝治天下,在坐書生上百,皆是飽讀詩書的有識之士,可是為何卻偏偏要由一位年過古稀的院正來掃雪?或許,院正大人隻是想強健筋骨,但是我始終相信此舉的背後,有一層深刻的含義。古人有雲:百善孝為先,又嚐言: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院正大人身體力行,或許是期盼著有朝一日,能有書院之中某一學子,親自接過他手中的工具,將這份深意傳達開去。不識以孝立身者,讀盡詩書也枉然!”


    她吞了口唾沫,最後總結道:“所以,身為大興皇朝學子和青年的典範,太子殿下若能主動灑掃庭前落葉,定可不費吹灰之力,感動天下之人,教化孝悌之義,驅使百姓和樂,民心向善。”


    話音一落,全場陷入了一陣寂靜之中,大家都在垂首靜思,考量著她這話的深意。


    是楊玄遠的笑聲打破了這凝滯的氛圍,“沒想到,老夫掃雪乃是隨性而為,不料,竟能引起你如此之多的遐思,幸甚,幸甚!”


    阿箬又作一揖,實在對自己方才那滿口胡謅感到僥幸。


    而就在她打算坐下之際,上首的司馬笠,竟大笑兩聲,而後起身,邊說邊向她走來,“元公子這番話,真是叫本王耳目一新!”


    阿箬趕緊拱手,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元青隻是有感而發,殿下謬讚了!”


    司馬笠嗯了一聲,而人已站到阿箬身前,“元公子清早趕到璟山書院,不忙著赴考,卻還有心幫一素不相識之老者灑掃庭院,此舉,真是讓本王汗顏呀!”


    阿箬聽著司馬笠的一字一句,倒覺得,他似乎有些故意戲謔的意味,她雖心下不服氣,但嘴上還是恭敬有禮,“殿下言重了,元青出身貧寒,本就習慣了幹些粗使之活,隻是,這璟山書院確乃鍾靈毓秀之地,往常慣做之事在此處做出了新意,往日不悟之理在此也盡得妙義,說起來,倒是元青一大幸事。”


    她這話,將璟山書院著實誇了一番,故而在坐之人,即便方才對她有些誤解之輩,也盡皆麵露喜色,似乎很是享受。


    誰知,那司馬笠竟又跨出一小步,露出一副不肯罷休的模樣,他壓低了聲音,露出一副曖昧姿態說:“元公子,本王這雙手,使慣了刀槍劍戟,對掃帚一類的器具卻不甚了解,不知,這比賽過後,公子可否騰出時間,好好教教我呢?”


    阿箬吞了口唾沫,驚詫於司馬笠的大膽,於是擺出一副正經模樣道:“殿下囑托,草民安有不願之理?”


    司馬笠扯了扯嘴角,冷峻的麵龐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而後袖口一甩,便回了上首尊坐。


    最後,經過幾方商議,謝與安奪得第二試的魁首,至於阿箬,由於書簡字跡有所塗改,因而隻能居於第二,不過,司馬笠在當場明確表示,這個看似可笑的意見,他——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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