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回到東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抱著那個銀馬鞍,去了未央殿。


    未央殿外,李蟾正在訓斥新來的小宦官,他見到阿箬過來,連忙上前問候:“元大人,數日不見,奴婢還沒恭賀您高升之喜呢!”


    阿箬有些不自在,於是她輕咳一聲,答道:“多謝李公公!”她朝著未央殿內望了望,又問:“殿下可在?”


    “大人來得不巧,太子殿下午後便出去了,至於去了何方,要去幾日,奴婢實在不知。”


    “什麽?”這個司馬笠,為何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帝都。


    李蟾見她手裏抱著重物,於是趕緊招呼身旁的小宦官:“你們都沒長眼睛嗎?元大人抱著如此重物也不知上前幫把手。”


    聞聲,數名小宦官迅速圍過來,似要接過阿箬手中的包裹。


    阿箬將銀馬鞍抱得緊緊的,推辭道:“不用勞煩了,東西不重,我自己抱著便好。”


    說罷,她朝著李蟾微微一頷首,而後轉身離開了未央殿。


    月黑風高。


    她慢慢踱回了正英殿,還未掌燈的室內很是昏暗,阿箬將裝著銀馬鞍的包裹輕輕放在了矮幾之上,而後靜坐其側,整個人顯得有些木訥。


    店家給的包裝很精美,這是一件拿得出手的禮物。方才她鼓起勇氣前去未央殿,既想將它贈給司馬笠,又想借此機會向司馬笠表明自己要搬離東宮的願望。


    不料,她卻撲了個空。


    這會兒,當她眼睜睜地瞧見這個銀馬鞍時,心底竟莫名巧妙地生出一種彷徨。她不禁埋怨自己,怎麽會那麽唐突,去買這樣一件司馬笠根本不需要的禮物。


    她歎了口氣,越發有些局促不安。


    “還是算了,君臣之誼應該分清楚,我隻找個合適的時機去向他請辭便好!”


    而後,阿箬趁著旁人不注意,將這銀馬鞍暫且存放在了櫥櫃之中。


    過了一會兒,筱漁進到室內,阿箬本想吩咐她明日去買官服,孰料,筱漁竟說,李蟾早在午後便已經著人將一應衣服、配飾全都送了進來。


    阿箬哦了一聲,心底卻是五味陳雜,她揮揮手吩咐筱漁出去,自己則是在那個沒有掌燈的房間,一直枯坐到深夜。


    ……


    第二日早朝過後,阿箬便去兵部報道。


    如今的兵部,尚書受審,繼任之人尚未確定,代理主事的乃是一正三品侍郎——蒲熙文。他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人,平日裏見誰都是笑臉相迎,不得罪人、不出大錯,乃是他做官處事的原則。不過,他的這套原則,在官場卻很是受用,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平平安安做到如今的位置。


    平日裏,兵部大小事務,皆由前任尚書何延年說了算,何延年需要他的無爭,他也需要何延年的放任,因而,蒲熙文的日子也算過得自在,可自從那日朝堂上一鬧,何延年成了階下囚,他便被推到了至關重要的位置,直叫他寢食難安、心煩意亂。


    更可氣的是,陛下竟然將那個告禦狀的元青分來兵部做什麽司庫,這不是往他的心口捅了一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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