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整日躺在臥榻之上,身子有些微微酸痛,這夜,禦醫為她換過藥後,她長歎一口氣,而後又繼續那樣的長躺。


    自那夜過後,司馬笠倒是沒有再出現過,反是他身旁的李蟾,幾乎日日往正英殿跑。一會兒送上補藥,一會兒送上果脯,一會兒送這一會兒送那,讓阿箬一時之間不禁懷疑,自己這哪是受傷,分明就像過節一般。


    李蟾帶著笑意恭敬道:“元大人,太子殿下叮囑,說這段時日已為您向朝廷告了假,你隻管好好將養著,兵部的其他官吏會將您的差事一並處理好的。”


    阿箬麵帶苦笑,但還是微微頷首道:“多謝太子殿下,多謝李公公。”


    李蟾笑意盈盈而去,倒是阿箬,揉了揉自己的腰背,隻覺那股酸痛早超過了傷口的疼痛。


    無奈之下,她叫筱漁點好了助眠的熏香,而後再次迷迷糊糊睡著了。


    夜半時分,阿箬恍惚轉醒,她本想起身喝口水,誰知,臥榻之側竟有雙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那目光敏銳,恰似暗夜裏等待狩獵的孤狼,阿箬心下打了個寒顫,便趕緊縮著脖子,往裏挪了挪。


    “你怎麽回事?”榻前那人冷聲問,借著幽暗的月光,阿箬幾乎都能想象那人板著臉的樣子。


    “離憂,”她輕輕喚道:“你能別罵我嗎?”


    “罵你?”離憂重複道,而後,他稍稍一頓,身體徑直前傾,“公主殿下,您很有想法,很有膽識,我……哪敢罵您呀!”


    阿箬知道離憂滿嘴反話,故而態度恭敬地解釋道:“我隻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給曹質和何芳菲帶來了無妄之災,所以,想盡一己之力幫幫他們,如此,我的良心也可稍安一些。”


    離憂歎了口氣,無奈道:“你可知,古之成大事者,無不踏著累累白骨、淋淋鮮血而來,如此一點小小的犧牲,你便想著償還,將來又如何麵對更大的場麵與更多的代價呢?”


    阿箬瞪大眼睛望著離憂,忽然道:“離憂,我知道這一路的艱險與犧牲,所以,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盡可能做一些小事,來彌補我的罪責。”


    “阿箬,你終究還是不明白,權謀之下,隻有利益,沒有對錯。”


    阿箬垂著眼眸,左手拉緊被褥,道:“我都明白。”


    離憂搖了搖腦袋,斷定自己多說無益,便呆坐一旁,沉默了。


    阿箬瞥了他一眼,而後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戳了戳他,道:“離憂,你別生氣了,其實這件事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瞞著你,事發當日,我本來是想將曹質送到綺蘭閣的,可是,綺蘭閣中空無一人,無奈之下,我才另謀他策的。”


    離憂嗯了一聲,“司馬笠派了麒麟四衛中的夜麒麟去姚關調查你……”


    “調查我?”阿箬心頭一顫,竟有種“終於還是如此”的感覺。


    “姚關事關重大,所以,我自接到筱漁送來的消息後,便決定親自前去走一趟,終於趕在夜麒麟查出端倪之前,將一切布置遮掩好了。”


    聞言,阿箬那顆緊張的心,這才鬆弛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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