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他們走得格外小心,到了益州與涼州的交界地,他們幾乎全在高山峽穀之中穿行,離那官道,是要多遠便有多遠。


    “蜀道自古就難,從蠶叢魚鳧時代起,便是如此!然而,曆朝曆代卻從未因為路途艱險而放棄對蜀中的開發,不然,哪有錦官城今日之繁華安逸?”司馬笠望著那連綿起伏的高山,喟歎道。


    “蜀道從來不難,難的隻是這條路上,旅人的心思。”容隱之喝了一口水,附和道。


    “太白曾問: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司馬笠頓了頓,又說:“來之,去之,皆出自我願,總有一日,我會讓這蜀山群脈,成為一馬平川!”


    容隱之輕輕一笑,又歎:“殿下胸懷大誌,但願有朝一日可以如願。”


    司馬笠勒緊馬韁,轉過頭來看著容隱之,“你似乎對我沒什麽信心?”


    容隱之瞥了一眼阿箬,隻道:“我對殿下當然有信心,隻不過……世事的發展,或許不會總如我們所願。”


    司馬笠輕笑兩句,道了句:“容隱之,我與你一道長大,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是這世間數一數二聰明又數一數二無聊之人,特別是近來幾日,我才發覺,你是越發聰明也越發無聊了!”


    容隱之經不住戲謔,終於噗呲一下笑出了聲,緩聲道:“殿下莫要笑我,你且摸著良心問問自己,一路走來,你是否也有什麽變化?”


    司馬笠收斂了笑容,神色變得異常平和,他嘴唇輕啟,似乎有話要講,然而過了半晌,他卻隻字未說,似乎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了嘴角的一絲淺笑。


    二人的對話飄進了阿箬耳中,她抬起頭,打量著他們,一時之間竟有些出神。她很早以前便已然察覺到了二人身上那些細微的變化,但直到此刻,她才能確定——原來自己的感覺一直都是對的。


    ……


    當天夜裏,四人露宿野外。元芷做了最為詳盡的值夜安排,以保證他們可以安全地過夜。阿箬理解完全理解元芷的安排,因為,他們今夜雖露宿荒野,但距離此處不到一百裏的地方,便是涼州城。


    在卓啟忠的家門口,又豈能不小心翼翼?


    前半夜,一切順利,可到了後半夜,阿箬卻在迷迷糊糊之間聽到了容隱之的咳嗽聲。


    那聲音越來越大,阿箬猛地彈了起來,果見得不遠處的容隱之已咳得縮作一團。


    守夜的司馬笠和剛剛醒來的元芷皆以最快的速度退了過來,元芷抓起他的手,凝神號脈,但從他那目光深沉表情嚴肅的狀態中便可判斷——容隱之的情況不妙。


    “何時開始的?”元芷板著臉問。


    容隱之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強撐著扯開了笑靨,“先生……不礙事的,我隻是方才對著風口,背心有些受涼……”


    “你脈象紊亂,情況不比入蜀之時好多少,又豈是受涼二字可以概括的?”元芷有些不客氣地問道。


    不知道容隱之是咳得無力辯解,還是當真默認事實,總之他隻字不說,便一定是出了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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