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慢到難以想象!


    由於恢複了女子身份,又領了皇帝頒下的婚旨,所以如今的阿箬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過起了她二十多年來全然不敢想象的閨閣生活。筱漁說:“小姐,太子妃畢竟關乎大興顏麵,所以,您還得再溫習一下宮廷禮儀,否則到時一著急,錯行了男子之禮,便要鬧笑話!”阿箬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於是專門讓司馬笠請了宮裏資深的老嬤嬤來與她指點;筱漁還說:“小姐,既是女子,一應女紅手藝恐怕還是學一學為好!”阿箬從小到大,唯一掌握的女紅技能就是縫補衣物,至於什麽紡布繡花,她是一概不會,但她依然覺得筱漁說得有理,便請容隱之為她請來了帝都最好的繡娘,手把手教她如何繡鴛鴦。


    當然,來的繡娘並不清楚她的身份,所以與她相處起來,著實比與那宮裏的老嬤嬤相處要輕鬆許多。


    “小姐看懂了嗎?”繡娘問道。


    此時此刻的阿箬雖然坐在堂中,但整個人早已神遊天外,被繡娘這一問,一時之間也才猛地驚醒,她一臉茫然地看著繡娘手中那繡得鮮豔的牡丹,頗有些無奈地答道:“抱歉,方才有些走神。”


    那繡娘縱使脾氣再好,也實在是笑不出來,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將繡繃放在桌幾之上,轉而叩首道:“小姐心思不在這裏,縱使奴家教您最簡單的平針繡法,您也是學不會的。”


    話語溫柔,卻叫阿箬有些難堪,她伸手扶起繡娘,溫和道:“不瞞姐姐,我今日實在難以集中精神,要不今日就到此處,待我休息一日,明天再繼續如何?”


    繡娘自然不反對,施了個禮也就出去了。


    阿箬歎了口氣,徑直躺在了廳堂的地板之上,她仰頭望著房梁,心裏有些莫名的難受。


    太子妃——自是人人羨慕的位置,可是,這樣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背後,卻是日複一日無聊透頂的生活,這些,真的是她所願嗎?阿箬心裏一直清楚,她並不在意什麽太子妃的尊位,她舍棄不了的隻有司馬笠,可是,她又不能勸司馬笠舍棄太子之位呀!


    “小姐!”筱漁來喚她,“你怎麽躺在地板上了?”


    阿箬有話憋著不敢說,便隨意敷衍了一句:“學繡花學得太久了,眼睛疼。”


    筱漁哦了一聲,又道:“既然如此休息一會兒也是極好的!”她頓了頓,忽而又像想起什麽似的,道:“小姐,還記得咱們剛搬進這院子時,容公子過來種下的那一株銀杏嗎?”


    “銀杏?”阿箬愣了愣,隱隱約約有些印象,“銀杏怎麽了?”


    “你不在帝都時,那銀杏長勢堪憂,我本以為它快活不成了,哪知經這秋雨一淋,滿樹竟然冒出了新芽,如今正翠意盎然呢!你若是眼睛疼,不妨出去看看吧,或得舒緩。”


    筱漁這一提醒,阿箬倒是想起了好久不見的容隱之,前幾天他專程來府中辭行,說是要回東山一趟。阿箬對他為什麽回去並不感興趣,隻關心他的身體狀況,於是再三問詢叮囑。容隱之還是一貫笑意溫和,不過看他的氣色,似乎也不算差。


    “我此番回去,就是找東山的老大夫給我瞧瞧病,他年紀大,不方便來帝都,我便自己走一遭吧!”


    阿箬隻知東山之人好讀詩書,人人皆是學問大家,卻不知還有醫術了得之人。


    “其實也不是什麽特別厲害的大夫,隻不過先前他為祖父瞧過,興許更清楚咱們容家人的身子骨。”


    容隱之說的祖父,就是容祁。


    但是,一想到容祁英年早逝,她心裏就不禁咯噔一響。


    “容兄,不如讓阿爹跟你一道前去,你的狀況他最清楚。”阿箬建議道。


    容隱之笑了笑,表情清淡溫和,“箬兒不必擔心,先生早為我開好了藥,一路上按時吃便是。”


    阿箬不敢強人所難,隻好點點頭,應承著。


    “箬兒……我速去速回,定會趕在你大婚之前回到帝都的。”容隱之微笑著說:“我已向陛下和太子請旨,由於你兄長遠行,將由我代替元青的兄長之責,送你出嫁。”


    阿箬聽了這話,心裏很是溫暖,然而,當她抬眼又瞧見容隱之的笑容時,卻總有一絲隱痛與哀傷。


    “容兄,箬兒得兄如此,真是一輩子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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