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心中不甚明了,她見馮稀半晌未作答,隻得又問了一遍,“馮稀,你且說得清楚些,你這話究竟什麽意思?”


    馮稀倚在馬車門框之上,身體隨著馬車的移動而不停擺動,“我知道,這話聽起來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一開始我也隻是猜測,可後來,當我見得越多想得越多,便不由得從心底裏去承認了某些事情。”


    阿箬抿著嘴,仔細聽他往下說,“小姐有沒有想過,謝家在大興……究竟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這一問,讓阿箬有些驚詫,什麽樣的角色——這個問題,她似乎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是皇親國戚,抑或是把控著大興經濟命脈的一方重臣?


    重臣——等等,阿箬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很瘋狂,所以她沒有當即說出口,可若仔細思考,就會發覺,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想法似乎很有那麽一點道理。


    “長久以來,人們隻知道陛下重情,因為先皇後的緣故,所以他十分看重會稽謝氏,對他們信任有加,不僅給他們江南鹽場,甚至還給了他們自由通行貿易的權力。要知道,謝家的生意,不僅隻停留在大興境內,西域、南疆甚至東洋,都有他們的足跡,他們財力之深厚,確確實實擔得起富可敵國四個字。”馮稀看了阿箬一眼,已從她的眼中感受到了那麽一絲的讚同之意,他接著道:“可是,人們卻從來沒有想過,會稽謝家再怎麽富有,陛下對他們再如何信任,他們終究隻是大興的臣子,是為陛下所忌憚的外戚!陛下一統九州,聲威自然是在,謝家就算有反意,也不敢表露得太過明顯,可是,太子殿下卻不同,他與謝氏族人感情深厚,對謝子昂更是敬重有加,試想,以咱們這位陛下的性子,如何能眼看著謝氏坐大,留給太子一個不確定的朝局呢?”


    阿箬輕輕歎息了一聲,此刻馮稀所說的,幾乎與她心中所想的如出一轍,如此,也就不難解釋為何司馬佑對謝家的態度會越來越強硬。


    “我自小在江南長大,對謝氏一族也算頗有了解,他們雖世代從商,但整個家族卻如東山容氏一般潛心儒學,上至謝家族長,下到黃口小兒,是最講究忠孝誠信的……陛下如此對待他們,也不知謝家之人是否考慮過將來。”


    馮稀言語之中帶著憂慮,阿箬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實意為謝家而憂慮的。


    “會稽謝家掌著九州鹽脈,已遭陛下忌憚,涼州卓氏反心已露,鏟除他們是遲早之事,陛下也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收回西境的兵權,咱們這位陛下,可真是下了一步好棋。”馮稀感歎道,“東山容氏最是清正,但容公子的身體……似乎大不如前,我聽太子說,他返回東山之前,已請求陛下將他隨意調去某個閑職。想那容公子,最是端方雅正、聰明無雙,怎麽年紀輕輕卻病倒了。”


    聽到馮稀提容隱之,阿箬的心裏也不禁一顫,不由得又想起那個溫文爾雅的俊秀公子。


    “而今看來,倒隻有西蜀諸葛氏最為聰明,早學會了明哲保身。”馮稀搖頭感歎道。


    阿箬眼神一滯,諸葛氏——大概還真的是這四大豪族中最“聰明”的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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