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僵在原地不願動彈,就仿佛隻要她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容隱之就會醒來一般。


    直到過了許久,院中木門被推開,司馬笠走了進來。他看到眼前場景,心中頓時有了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他走到青箬麵前,半蹲下來,而後輕輕捧起女子布滿淚水的臉龐,遲疑了片刻,問到:“……容隱之他……”


    阿箬咬著唇點點頭,整個人卻再一次抽噎起來。


    司馬笠怔在當場,好半天,他才敢去搬動那昔日好友的身體,待到伸手去探時,無論是脈搏,還是鼻息,都已歸於了徹底的平靜。


    司馬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垂下頭,好一陣才又抬起頭來,問阿箬道:“他可有什麽遺願?”


    “沒有!”阿箬哭得不成樣,幾乎是顫抖著說出了這兩個字。可是,她又豈會忘記,容隱之直到死,所擔憂的不過是她一人而已!


    “隱之貴為國士,身後理當享有陪葬長陵之榮耀,現下,我們當遵照大興禮法,派可信之人,扶他靈柩回帝都,而後奏請父皇,以國士之禮葬之。”


    阿箬腦子裏一團糊,直到這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將容隱之送回帝都才是此時要務。


    她一抹臉上淚痕,直道:“由我來,我送容兄!”


    司馬笠看著她,眼神中是理解也是無奈,“誰都可以去,唯獨你不行!”


    阿箬一頓,臉色霎時沉了下來,司馬笠說得沒錯,誰都可以,唯獨她不行。縱使她毫不在乎去帝都等於自投羅網的事實,可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容隱之的一世清名因為她此刻的身份而毀於一旦。


    他竭力為她,到頭來,她卻什麽都不能為他做!


    “聽我說,青箬!”司馬笠扶著阿箬的臂膀,“縱使你我二人皆想送他最後一程,但眼下情形卻是決不允許!”


    “你是逆亂身份,去了帝都,隻會平白給容氏帶來麻煩。而我,是領兵在外的主帥,非有君王詔令,不可擅自回京。這一點,我信隱之會理解的。我們要留在這裏,鏟除司馬策的叛亂,讓他付出代價,若不是他數次綁架和拷打,容隱之又豈會走得如此突然?”


    司馬笠的一字一句落在了阿箬的心裏,她的腦海中又忽然閃現過昔日種種,閃現過有關容隱之的點點滴滴。她的目光猛然一凜,仿佛千鈞之力在一瞬間注入其中,她緊緊地抓著司馬笠的手臂,沉聲,卻又字字清晰地說道:“我要你登上大興皇帝之位,成為這九州之主;我要你用盡一切辦法,保住東山容氏,不讓容兄族人受到半分傷害;我要你鏟除淑妃還有她在帝都的一切勢力,讓她為曾經的罪孽付出代價!你……能做到嗎?”


    司馬笠怔怔地望著她,從這個女子的眼中發覺了迥異於往日的不一樣的光芒。


    “我能做到!”司馬笠定定地回答,雖然,他一度想要放棄皇位,可既然阿箬對他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他就必須做到。


    “至於我……”阿箬眼神一沉,“我雖與大興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我父母皆教我以百姓之名放下執念,現在,我想通了!”


    這是長久以來,司馬笠最盼望聽到的,可不知為何,今日這些話語落入耳中,他卻有種莫名的彷徨。


    “青箬,你想做什麽?”


    阿箬垂下眼眸,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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