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誌娟靠著裝病的本事留了下來。


    嚴臻是現役軍人,不可能請假陪她胡鬧,於是,長安便請了幾天假,在家照顧‘生病’的婆婆。


    宋誌娟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那麽多折騰人的法子,可勁兒地折騰長安。


    “啐!”宋誌娟趴在床邊,雪白的粥吐了一地。


    長安趕緊抽了紙巾給她擦嘴,“媽,您沒事吧。”


    宋誌娟用力拂開她的手,淬了毒的眼神掠過她的臉,手指哆哆嗦嗦指著粥碗,“你當我是豬嗎?豬食也比你做的好吃吧。你父母……”


    想起兒子之前把她單獨叫到屋裏,用嚴肅到令人害怕的口吻鄭重告誡她,不許對長安去世的父母不尊重,如若再犯,他便立刻把她送回蘇州去。


    宋誌娟還未達到目的,怎麽甘心灰溜溜的回去。


    於是,她及時收聲,悻悻然地瞪著長安,教訓說:“你不會做還不會買嗎?難道我兒子的錢,我這個當媽的還花不上了?”


    長安趕緊出去定了外賣,為了給宋誌娟補身體,她特意選了浦東有名的雞湯館。


    誰知熱騰騰香噴噴的雞湯端到婆母床前,她卻又大發雷霆,痛斥長安的敗家浪費,就知道拿著嚴臻的辛苦錢胡花。


    長安隻說了一句沒用嚴臻的錢,宋誌娟便暴跳如雷,拿起枕頭就朝她砸了過去,並撒潑嚷嚷著讓她滾,滾出兒子的房子。


    長安默默走了出去。


    她回到臥室,神情疲憊地靠在門上,平息著心裏翻江倒海般的波瀾。


    她知道宋誌娟因為婚禮的事一直對她耿耿於懷,可沒想到她竟被宋誌娟痛恨到這種地步。


    寧可裝病也要留在家裏折磨她,現在幹脆連最起碼的臉麵也撕破不要了。


    她究竟想要什麽?


    讓嚴臻離開她,同她離婚嗎?


    想到這種可能,長安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緩緩走到床邊,躺下,抱著尚存有嚴臻氣息的被子,把臉深埋進去,身子佝僂著,把自己變成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蝦。


    另一個房間,宋誌娟待長安一出去,就手腳利索地跳下床,將門反鎖,然後端起誘人口腹的雞湯,狼吞虎咽地喝將起來。


    片刻後,宋誌娟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邊的雞湯,將空碗放下,揉著肚子低聲埋怨說:“要不是怕花我兒子錢,這湯我要天天喝!”


    第二天。


    長安買回早餐準備叫宋誌娟起床,卻看到宋誌娟從洗漱間裏不緊不慢地踱步出來。


    “媽,您吃飯吧。”長安指了指餐桌上的早飯。


    宋誌娟一看又是買的,不禁蹙起眉頭,嘟噥道:“我這個沒福氣的,竟吃不上家裏的一口熱乎飯。”


    長安麵露愧疚地說:“對不起啊,媽,我做飯不行,讓您也跟著受罪了。”


    宋誌娟眼神鄙視地掃了長安一眼,拉開椅子,端著架子坐下。


    “卡拿來。”宋誌娟將手肘豎在桌上,攤開手掌,做出索要的姿勢。


    卡?


    長安愣了愣,下意識問:“您要什麽卡?”


    “你跟我裝什麽蒜啊,我要的卡,當然是我兒子的工資卡呀,難不成,你舍得把你的卡也交給我?”宋誌娟挑起眉毛,語氣刻薄地斥道。


    長安垂下眼簾,輕輕攥了下手心,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宋誌娟說:“您還是等嚴臻回來,親自跟他要吧。”


    “你!”宋誌娟柳眉倒豎,手捂著胸口,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媽,今天單位有個會,我得過去一下,您在家好好休息,我爭取下午早點回來。”長安說。


    宋誌娟不屑地冷哼一聲,拿起包子吃了起來。


    長安回屋換了一套風格幹練的藏藍色的套裝,她走到餐桌旁,把一遝子錢放在桌上,“這是兩千塊錢,您拿著用。”


    “不稀罕!我又不是討飯花子!”


    長安無奈地扯了下嘴角,“這不是嚴臻的工資,是我孝敬您的。”


    宋誌娟張大嘴巴,愕然抬頭看著長安。


    “怎麽?您不想要?那算了,我……”她作勢去拿錢,卻被宋誌娟劈手搶了過去,“誰說我不要了,不要白不要!吃你買的飯都吃膩了,我還不能自力更生,改善一下生活了。”


    長安忍不住搖搖頭,轉身走了。


    在公司的班子會議上,長安的出現格外引人矚目。


    “老王,這樣重要的會議,有外人在是不是有點……”曹同知端起茶杯,一邊吹著上麵的茶葉沫,一邊撩起眼皮瞥向下首坐著的年輕女人。


    “都是龍建人,說什麽外人不外人的。老曹,我看是你見外了。”王向春伸手點了點曹同知。


    “可我們今天要討論恩特……”曹同知忽然頓住,警惕地轉著眼珠。


    王向春笑了笑,“恩特斯國家重點高速公路項目,你是想說這個嗎?”


    曹同知一愣,瞬即像是被刺激到了,從椅子上彈跳起來,雙手下壓,連聲提醒王向春:“老王,你瘋了!這可是商業機密,商業機密!”


    王向春將身子靠在椅子上,右手拿起桌上的中性筆,變戲法兒似的在指尖轉了幾個圈,“我準備讓長安參與工程競標,所以,隻要是關於恩特斯的會議,她必須參加。”


    曹同知驚訝得像頭上炸了個滾雷。


    什麽!


    讓這個女人去負責海外項目?


    而且是集團第一個中美洲的工程項目!


    她若是把路修好了,那潑天的功勞,豈不是要把她給抬到天上去!


    到時,分公司副經理的職位肯定是跑不了了,說不定,還能獨當一麵,扛起一公司的大旗。


    曹同知腦子裏亂成一團,後心黏糊糊的,竟出了一身冷汗。


    “老王,這事關重大,不得聽聽集團領導的意見?”他小心翼翼地說。


    “這就是集團郝總的意思,他點名要長安去恩特斯,你若不信,可以親自去問郝總。”王向春說。


    曹同知一聽蔫了半截,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性子火爆的郝總麵前討沒趣。


    王向春端起茶水喝了口水,指著幾個班子成員,“開會。”


    在會上,王向春向幾位副經理通報了恩特斯工程的概況。


    恩特斯是中美洲一個山地國家,就在日前,恩特斯公共工程部發布公告宣布將在2013年冬季啟動國家級重點公路項目的全球招標工作。而龍建集團一公司,已經向恩方發出投標資格申請,待恩方確認後,就將組建專業投標團隊,趕赴恩特斯。


    會議從上午十點一直持續到下午,當王向春宣布散會之後,在場的人都鬆了口氣。


    曹同知離開時特意繞到長安身邊,陰陽怪氣地說:“恭喜你呀,小長,看來,你這是要飛黃騰達了。”


    長安扯了扯嘴角,朝曹同知瞥了一眼,起身說:“曹經理若是羨慕,我們盡可以換換。你願意跟我換嗎?”


    曹同知的眼角不受控製地抽搐幾下,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王向春正要離開,卻聽到長安叫他,“王總,等等。”


    他停下腳步,詫異地看著長安。


    “王總,我……”長安欲言又止地看著王向春,猶豫了一下,說:“投標的時候,我能不能先不去恩特斯。”


    “發生什麽事了。”王向春放下資料夾,神色慎重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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