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辰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敢做此事時,便已經不在乎世人看法。而且,他本就孤苦伶仃,沒什麽家人。你就算屠他滿門,又有何用?”莫師燕道。


    “那你有何意?”魏合冷聲問。“我如今正麵動手,遠非他對手,就算他想下手,我也無計可施。”


    “魏門主,可有以牙還牙之打算?朱辰手下三大高手,還有宣景這邊的尋日柳夜總部,就在宣景城內。”


    “你的意思...是讓那朱辰徹底變成孤家寡人?讓其不得不依靠外力?”魏合頓時了然。


    “他若動手,你我便也動手。”莫師燕回道。


    “我等聯手,可否和其一戰?”魏合問道。


    “很難。若正麵交手,我等難以堅持十個回合,便會被一一擊斃刀下。”


    “我明白了....他威脅我,我便威脅他。朱辰看重的是完成任務,抓捕足夠武師,同時穩定宣景城局麵。”魏合道。


    “不錯,如此,隻要我們威脅他,欲要壞他大事,便能得到更多時間。”莫師燕肯定道。


    “該如何威脅?”


    “絞殺尋日柳夜所有人。不留活口!”


    “有用麽?”魏合皺眉。


    “有,巨夏城那邊,於青豔可不是好惹的主,如今他們的精力都放在那邊對抗上。曆山派看似沉寂,但反彈已經漸漸開始。稍有不慎,巨夏城局勢便會滿盤皆輸。


    府城那邊,意欲讓局勢穩定的宣景城這邊支援巨夏城。所以,若是我們將局勢弄亂,曆山派那邊必定也能看到機會。”


    “我明白了。”魏合點頭,“最後一個問題。既然你們想要我出手協助,那麽我想要知道,銘感到底有多強。”


    “你要如何?之前我不是給你具體描述過了麽?”莫師燕疑惑道。


    “不夠。我要更具體。”


    那邊沉默了下,隨即。


    “如此....這個給你。”嗖的一下,一塊紫色玉質令牌,從半空中飛射落下,精準的插在魏合麵前泥土中。


    “這是何物?”魏合拔出這令牌,上邊似乎有些爪印,又似乎有些花紋,沒有文字,沒有特殊符號,就像一塊才開鑿出來的天然玉牌。


    但若真是天然玉牌,這牌子形狀又太規整了。


    “持有此牌,去這裏以北,兩百裏外,黑屋山脈中,有一處名為聚水峽穀之地,那裏有一異獸盤踞其中,你去了,便知道銘感有多強了。”莫師燕柔聲道。


    “我明白了....”魏合點頭。


    這方麵他相信對方還是不會騙他,兩百裏距離,對一般人來說,或許遠,但對他來說,不算多遠。


    他這段時日測試過,如今他全速爆發,差不多一秒五十幾米。


    這並非隻是直線奔跑,在保持這個速度的過程中,他還能及時變向三次。且維持速度不變。


    當然,若變向次數更多,速度便會大幅下跌。


    這是勁力和氣力一口氣用盡導致的衰減,但就是如此,也已經極其誇張了。


    全速奔跑下,兩百裏也就一個小時的腳程,這還是算上了路途不熟,需要不時停下來判斷方位,避開路障之類的時間。


    “若是不敵,記得及時將玉牌拋出,趁機脫逃。”莫師燕叮囑。


    “好。”魏合心中有些期待。


    異獸他見得多了,但真正強悍的異獸,他還真沒見過幾隻。


    *


    *


    *


    馬車上的鈴鐺一搖一晃。


    車外。


    蕭清魚低頭靜立,等待著車裏麵的回複。


    她作為替代魏合,前來此地,向朱辰匯報情況進度的代表,此時才真正體會到,門主魏合此前到底在承受著什麽樣的壓力。


    此時夏日正炎,站在陽光下,原本應該是暖意連連。


    但她全身卻絲毫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從五日前,朱辰便出行皆是進了這駕馬車。處理公務什麽的,也多是在內部解決。


    駕車的兩人,是他新從府城調來的心腹,都是入勁武師。且都沉默寡言,不與人交流。


    藍頂黑布白杆的車廂四周,還有著大量古銅色鈴鐺。


    一走動起來,隨時都會發出叮叮當當的鈴響。


    “這麽說,你們門主,如今因為修行武道過於急切,所以身受重傷,沒法來見我,所以找了你前來代替?”


    車廂裏傳出朱辰特有的尖銳嗓音。慢條斯理,卻又帶著絲絲危險氣息。


    “請朱大人見諒,門主確實受傷頗重,我等前來替代,也是無奈之舉。”蕭清魚抱拳低頭道。


    她心裏也在打鼓,這朱辰實力本身該是宣景第一人。


    而且按照門內眾人的估計,朱辰和其餘所有人的差距,都是非常大。就算三家的最強家主,在其麵前,也是必敗之局。


    而之前的抄家滅族,更是為其增添了不少威勢。


    在這等凶人麵前,若是一個不小心,惹怒了對方....


    “有意思。”朱辰忽地輕笑起來。“你們說換人就換人,是否經過我同意了?我看你們萬毒門是不想在這宣景地麵上擔職了吧?”


    “大人息怒,這也是無奈之舉。若是不想,門主也不至於重傷之軀,還派遣在下前來聽候您的調派。”蕭清魚不卑不亢道,“另外,我們門派之名,不是萬毒門,而是萬青門,大人莫要記錯了。”


    “萬毒門也好,萬青門也好,無關緊要....魏門主此前為本官執行公事,所受傷勢也是在公務期間,看來也該前往你們駐地看望一二。”朱辰聲音繼續道。


    “大人莫怪,我家門主為了療傷,如今已經前往外地,尋求神醫醫治,現在早已不在門內。就連我等也不知其行蹤。”蕭清魚直接斷掉了他的想法。


    “這麽說,魏合現在已經不在門內了?”朱辰聲音一頓,隱隱有一絲危險氣息逸散而出。


    這種會麵本就因為追殺任務,需要四處行動而次數不多,如今正要會麵時,突然不見了人,說是重傷。


    然後要上門看望,又說已經出了遠門,不知所蹤。


    這不就是找借口?一開始就擺明了態度?


    “回大人。”蕭清魚沉聲道,“我家門主身法過人,來去如風,我等遠不及,我們也不知道他行蹤如何,他走前也未留下聯係方法,所以....”


    她一段話徹底把所有話頭都堵死。


    “那,若是我要魏合馬上再來見我呢?”朱辰聲音打斷她後續的話語。


    蕭清魚心頭一緊,沉默了下,才回道。


    “.....大人恕罪。”


    一時間,朱府門前氣息凝滯,明明有微風在地麵刮過,但蕭清魚卻感覺到,仿佛有一股無形力量,在悄然控製著周圍氣流,在悄悄抓緊她的心髒,讓其喘不過氣來。


    眼下朱辰一旦撕破臉,那便是宣告徹底對萬青門動手。


    馬上便是生死之戰,她蕭清魚第一個首當其衝,怕是難逃此地。


    所以,此時此刻,朱辰的回答,便幾乎決定了她的生死。


    如此危機,由不得她不謹慎。


    良久....


    一道聲音才從車廂裏傳出。


    “下去吧。”


    蕭清魚如蒙大赦,鬆了口氣。抱拳躬身,倒退著轉身離去。


    轉眼她便消失在街頭視野盡頭。


    朱辰坐在車廂內,看著手裏的一張紙條,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神色。似乎在笑,又似乎隻在皺眉。


    “展恒失蹤已經超過兩個月,如今已經能確定身死,府城那邊,我已經又調了一人過來補充。這地麵當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一個練髒高手,說不見就不見,就像燒完了的紙灰,一吹就散了。”


    朱辰將手裏紙條揉搓成粉末,往車窗一灑,頓時粉末隨風飄散,消失在空氣中。


    “大人,這王家也是有意思,王少君給萬毒門不斷的打掩護,他妹妹反倒是主動遞條子到咱們這兒來。”


    車廂內還有一名精壯矮個漢子,忍不住笑著道。


    “既然萬毒門撂擔子,那就讓他們全力追捕孫竹好了。”朱辰笑道,“給他們兩個月時間,若抓不到人,便要拿人是問。”


    “大人英明。”漢子抱拳道。


    “至於那王淑儀,既然她覺得自己哥哥做法不對,那便給她點人,由她帶人盯著此事,若萬毒門出錯,便讓她出動剿滅。”朱辰輕聲道。


    “大人此法高啊!王少君和萬毒門沆(hang)瀣(xie)一氣,也該讓他明白,為人做事,最忌諱的便是搖擺不定。”精壯漢子讚道。


    他便是雙拳徐飛。也是朱辰手下最強的得力助手,同時也是尋日在宣景這邊的負責人之一。


    “不錯,到那時,我倒要看看,他王少君,是站哪一邊。”朱辰輕輕閉目,進入調息狀態。


    如今周邊的武師幾乎都抓了個遍,再想抓人湊數,已經越發艱難。


    如今孫竹依舊沒抓到,再留萬毒門下去,也沒多大意義。


    兩個月內,若是萬毒門完成不了任務,抓不住孫竹,那便拿他們充數好了。


    既然這麽不識抬舉,那便不用再給它機會。


    *


    *


    *


    黑屋山脈深處,一處煙霧繚繞的深邃峽穀中。


    峽穀上空,不時有各色鳥兒盤旋飛舞。


    幽深霧氣內,隱約可見細碎水聲流淌,若有人在外往裏眺望,不時能看到有生物一晃而過,不知所蹤。


    峽穀口,霧氣邊緣。


    魏合緩緩減速,駐足不動,往前觀望。


    “這裏,應該便是莫師燕所說的那處聚水峽穀。”


    “濃霧彌漫,彩鳥在上空盤旋,周邊共有三條溪流,匯聚此處。所以被名為聚水峽穀。周圍的三條溪流我也找到了,想必沒找錯地方。”


    魏合從不是魯莽之輩,但這一次,是真的不得已而為之。


    為了驗證銘感實力到底多強,也為了明確朱辰到底有多強,他帶上那塊令牌,還自己另做了不少準備。


    這才悄悄來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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