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守禮點點頭,又搓了搓凍僵的手道:“一路上都是大雪,有的地方雪已經沒了膝蓋,我看京城還算好,若是照這樣一直下下去,不用三天,必定雪災一片,今年這個年,恐怕也沒法安生過了。”


    令守禮說完,大家都皺了眉頭,沒有想到京城外竟比京城內更嚴重,令柔兒歎了口氣,“老百姓又得受苦了。”


    周玖沒答話,滿腦子都是周家村尚未來得及建設的土房茅屋,年前建了兩批,有六十幾家,但還有大部分人家等著明年建,但願周家村受災不要太嚴重,還有周明玉,周家村的事應該收尾收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起程回京沒有?!


    她最擔心的還是在深山裏的大白,肚裏懷著崽子呢,雖然出發來京城以前,她去了山中一趟,留了許多吃的給它貯存在山洞裏,但是她還是擔心它,也不知道大黃能不能照顧好它?!


    “舅舅,你來時,可有見過我父親?”


    “沒有,我讓門房直接帶了我來你們這了。姐夫今日在家?”


    “恩,休沐在家。明日是年前早朝最後一天,舅舅回朝堂的事,還得去找我父親,讓他明日帶你進宮,引薦給皇上,你再拿了我的東西給皇上,舅舅回朝堂的事就穩了。”


    “姐夫會幫忙吧?你們回來這段時間,相府是個什麽情況?姐夫是什麽態度?”令守禮看向令柔兒,心疼的看著大姐一頭白發,“大姐,如果你不願意住在這,你可以跟著我回將軍府的,將軍府府第還在,隻要尋人收拾修緝一番,再買些下人回去,也不是不能住人。”


    令柔兒知道弟弟是心疼她,搖搖頭笑著道,“他態度還算好,今日已經廢了秦氏的妻位,降為妾侍,送去了家廟,秦氏生的兩個孩子如今已是庶子庶女,這相府裏,沒人能與我,與玖並肩了。我既然嫁來了相府,這相府就是我的家,我要為玖兒,為……他們守住,這裏也是他們的家。”


    “姐姐,玖兒如今已是準王妃,她能照顧好自己,你不必擔心她,也不必委屈自己。”


    “我不委屈,真的,現在這樣也挺好,你姐夫對我心存愧疚,做任何事都會顧忌著我,又有玖兒在這陪著我,這府中也沒人招惹我,我一點也不委屈。”


    聽了令柔兒這樣說,令守禮點點頭,沒再說話,他尊重姐姐的選擇,不過,他沒注意到的事,旁觀的周玖卻注意到了,令柔兒剛剛說了“他們的家”,這個他們除了指自己,還有誰?


    周玖看著令柔兒陷入了沉思,便宜娘親心中還有一個大秘密,這個秘密她什麽時候才會對自己說?!


    小廳中一時靜了下來,半晌後,令守禮看了眼在想事的周玖道,“小玖,你讓我拿什麽獻給皇上,能令他讓我回朝掌軍?”


    “哦。”周玖回過神來,看向令守禮,“是到了告訴舅舅你的時候了,舅舅你稍等。”周玖說完,轉身出了客廳,回了自己的房間,栓上門,從空間裏拿出一塊看不出是什麽料子做的小馬夾,然後捧著馬夾,又轉身回了客廳。


    “舅舅,你看!”周玖把衣裳抖開給令守禮看,令守禮接過小馬夾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沒看出什麽特別出來,一臉的莫名看向周玖,“小玖,你說的就是這個?可是舅舅沒看出這件衣裳有能讓皇上特別喜愛的地方啊?”


    “你們去門外守著,娘和舅舅留下。”周玖命下人都下去了。


    等人都走了,周玖這才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眼中是戲謔的笑意,“舅舅可還認識這把匕首?”


    令守禮一噎,瞧著匕首的眼神不自在的移開了,訕訕一笑道,“自是認識的,等舅舅回了朝堂,以後再想法子為小玖你再找把寶刀,算是舅舅的賠禮,可行?”


    “哈哈……不必!舅舅,你穿上這件衣衫,然後拿匕首自刺,為了保險起見,舅舅不可用全力,免得傷了自己!”


    啊?


    令守禮一臉懵的看向周玖,這外孫女是還記恨自己曾經綁過她吧?拿匕首自刺,豈不是要受傷?!


    令柔兒也呆住了,看著周玖手上明晃晃,泛著冷光,鋒利的匕首,“玖,玖兒,這……就一件稍厚一點的衣裳而已,你舅舅要是刺下去,不會受傷嗎?”


    周玖看著舅舅和娘親的模樣,樂了,歪著腦袋,笑得一雙月牙眼眯成了一條縫隙,臉上都是俏皮的模樣,抱著雙臂道:“舅舅,你想要回朝堂,哪有那麽容易?總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令守禮更懵了,刺自己一刀就能回朝堂?不是太容易了些麽?


    令柔兒:“……”


    她知道女兒不是瞎鬧的性子,可是,令柔兒看著匕首咽了咽口水,艱難道,“要真是這樣才能讓皇上點頭,那受點兒傷就受點兒傷吧,以前你外祖父和舅舅在戰場上也不是沒有受過傷,受小傷也是時常的事。”


    “哈哈……”周玖笑得更歡了,也不解釋,揮手朝桌上的衣衫斬去,鋒芒閃過,等三人再看,桌上的衣衫竟然沒有破損,連一根棉絲都沒被割破。


    咦?


    令柔兒咦了一聲,伸手把桌上的小馬夾給抓了起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她上過戰場,自然知道眼前的衣裳是寶貝,刀子滑不破啊,穿在身上與敵人對戰時,不就減少了受傷流備的機率嗎?!


    令守禮也伸手去拿,卻抓了個空,抽了抽嘴角,靜等姐姐看完他再看,一副受氣包的熊樣。


    “來,來,守禮你穿上,我紮一刀試試看。”令柔兒從周玖手中接過匕首再在衣裳上試了試後,信心大增,把衣裳遞給令守禮,躍躍欲試。


    令守禮:“……”


    他還是不是她的親弟弟了?!


    令守禮無奈,站起身,脫下外麵的厚外套,把小馬夾穿在身上,心一橫,眼一閉,用了赴死的決心,“姐,動手吧!”


    看著娘親和舅舅一對活寶的模樣,周玖又大聲笑了起來,笑得是花枝亂顫,但並未忘記叮囑令柔兒,“娘,這個衣裳雖然有防護作用,但是刀子戳在身上,還是會疼的,你下手輕點,別給舅舅疼壞了!”


    “放心吧,娘知道,他皮厚。”令柔兒說完,已經揮起了手中的匕首。


    令守禮:……


    他能不能不做小白鼠?!


    這娘倆就沒把他當親人看呐,寶寶心裏苦,可是寶寶不說!


    令柔兒身子一動,趁令守禮不注意,揮了手中的匕首朝他刺去,令柔兒的身子如今已經恢複了,每日早晨起來都會鍛煉,把以前的武功撿起來,所以,這一揮還真是氣勢淩厲。


    由於令守禮還在心疼自己,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所以,他本能的躲過他姐姐的攻擊,姐弟二人就這樣在小花廳中打了起來,不一會兒,桌上的瓶子都遭了殃,被二人掀起的勁風拍下了地,全摔破了。


    周玖:“……”


    二人打得越來越起勁,周玖趕緊溜到屋子門口,嘴中還不怕事的大聲為令柔兒加油,呐喊助威,在門口守著的一眾下人:……


    好好的,怎麽夫人和舅老爺打起來了?小姐不勸不說,還在邊上笑著助威,可憐的舅姥爺!


    大約一刻鍾後,二人同時收了手,令柔兒笑意盈盈的將匕首還給了周玖道:“我刺中你舅舅三次,力度分重,中,輕三種。你問問他是什麽感覺?”


    令守禮笑著拍了拍身上的衣裳,“除了有痛感,沒什麽別的感覺。小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衣裳布是寶貝,要是能給軍中的士兵穿在甲衣裏,等於再多了一層防護,減少流血傷亡,若是由我獻給皇上,皇上必定會對我大以賞賜,我本就是忠勇將軍府世子,想回朝堂一句話的事!”


    “是的,不過舅舅得與皇上得想好說辭,怎麽說才能得到最大的好處,你這些年在外行走,就說偶爾在一高人手中得了此布料,皇上會相信你的。不過,這布料也的確是我偶爾得來的,你不要說是我給你的就行。”


    “恩,舅舅知道了,這衣裳現在給我了?”令守禮點點頭,寶貝的指了指身上的衣裳。


    “你穿著吧,明天你和父親進宮,總歸要演示一番給皇上看才行。”周玖說完,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令守禮,“這是這種布料製作的秘方,舅舅你拿好,進宮後看皇上的態度舅舅再決定秘方要不要提供給皇上,還是直接提供布料給皇上。”


    “你的意思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一切看皇上的態度決定。”


    “好,舅舅明白了。這布料如果製作出來,可是不少的盈利,小玖你卻給了我,舅舅……。”


    周玖擺了擺手,打斷令守禮的話,“舅舅不必覺得不安心,你是我的舅舅,你好了,才能給娘親有力的支撐,所以說,你好了娘親就好,娘親過得好,我才過得好。小玖預先祝舅舅回到朝堂一切順利。”


    “收著吧,和玖兒客氣什麽?!”令柔兒也道。


    “好。”令守禮接過周玖手中布料的配方,貼身放好,身上的小馬夾也不脫了,直接把厚外衣套在了外麵。


    事情說好了,周玖對著外麵道,“墨菊,進來把打壞的東西收拾幹淨。”


    外麵的人一聽,知道三個主子說完了話,墨菊走了進來,手腳麻利的收拾,青竹也走了進來對周玖打了個手勢,意思廚房裏要加的菜已經加好了,要不要開飯?


    “開飯吧,舅舅走了那麽遠的路,剛才又鬧了一陣子,該餓了。”周玖朝青竹點點頭。


    “是有些餓了。”令守禮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也不客氣。


    很快,飯擺上了桌,周玖三個主子開始吃飯,周玖對幾個丫鬟也從未擺過大戶的規矩,對著她們道,“你們也去廚房吃飯去吧,這裏不用你們侍候。”


    令守禮大口大口的吃飯吃菜,周玖和令柔兒不時為他夾一筷子菜,三人說話少,氣氛卻很是溫馨融洽,很有家的感覺。


    吃完飯後,周玖帶著令守禮去尋了周書晏,周書晏也正好吃完了晌午飯,準備在書房裏小憩一晌,聽了金庚的稟報,三步並作兩步迎出了書房。


    “小禮,真的是你?!這些年你去哪兒了?”周書晏的眼神裏都是驚訝和震驚。


    “姐夫好,是我!這些年我一直在外遊學,前不久聽說姐姐竟然回了相府,不知道其中原由,就快馬加鞭回了京城,今日剛剛到。”令守禮朝周書晏拱了拱手,不冷不熱,態度正常,簡短了做了解釋。


    “好,好,你回來了就好,你們倆快進屋,外麵冷。我今天還在想著,你當年就那麽走了,也不知道人在何方,要是知道你姐姐還活著,定然是要回來的,沒想到你這就回來了。”


    三人邊走邊進了書房,周書晏顯然對令守禮的回來很是高興,二人一見麵,聊了一些往事後,令守禮對周書晏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周玖一直在旁邊聽著,並未插話。


    周書晏聽說隻需要他把令守禮帶進宮引薦就好,不需要他向皇上求情,立即就答應了令守禮的要求,雖然心中對令守禮能用什麽法子說動皇上很是好奇,但令守禮和周玖都不主動說,也就沒敢主動追問。


    令守禮若能回朝堂,重得皇上的賞識或重用,對於他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引薦一下,不過是舉手之勞。


    事情說好,周玖和令守禮回了清雅閣,令守禮再坐了一會,同二人說了會話,就向令柔兒和周玖告辭,說是回去把忠勇將軍府重新整理打掃一番,爭取年前能住進去,令柔兒和周玖想要同去幫忙,被令守禮拒絕了,外麵雪下得大,天又冷,將軍府多少年沒住人,灰塵滿布,雜草叢生,不收拾一番哪能進人。


    “姐,阿玖,你們放心,我能應付,等我收拾好了,再接你們倆回去看看。”


    “行,那舅舅下午去忙,別著急,慢慢收拾,累倒了就不好了,別忘記了傍晚回來吃晚飯,晚上在相府中住,明日裏要和父親一起進宮。”


    “好,我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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