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把水果和麥子送到廠子之後,就回了家。


    家裏已經做好飯菜就等著他們了,飯是陸衛國做的,今天他該在陸建業家裏吃飯,不過他可不能讓秀花給他們幾個做飯吃,所以就親自下廚了。


    實際上,在這段時間裏,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飯了。


    因為王秀花懷孕了,建業不方便再去他那裏照顧他,所以就把他接到這裏來住,吃住都在這裏,有時候建業有事出去,他就給兩人做飯。


    王秀花勸阻過幾回,都被他給駁回了。


    自從建業結婚後,他就沒對這個兒子做過什麽,就當是彌補吧。


    再說了,他照顧的很有可能是未來的孫子呢。


    父女兩人進來之後就看到爺爺圍著圍裙,把鍋裏的稀飯舀出來,陸衛國覺得夏天熱,早點舀出來早點涼,等建業回來了也可以早點喝點解渴,沒想到這一幕被父女倆給看見。


    陸建業已經見怪不怪,可陸瑤卻不覺得這一幕尋常了。


    如果不是母親懷孕了,她都要以為爺爺是不是趁他們都不在給他們飯裏下藥呢。


    她知道這樣想很不對,但她真的是太震驚了。


    “爺爺,娘,我回來了。”


    陸瑤衝屋裏喊了句。


    聞聲,王秀花從屋裏出來,陸衛國也轉過了身。


    陸瑤幾步走到母親身邊,低頭看她的肚子,低聲問道。


    “娘,你最近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王秀花搖了搖頭,“沒有不舒服,吃的好睡的好,不舒服我會去找你的,別擔心這個擔心那的。”


    陸瑤又盯著母親的肚子看了看,點了點頭。


    “瑤瑤,和你爹去洗個手,吃飯了。”


    陸瑤的視線這才重新落在爺爺的身上,如果不是之前的事,她真會以為他是個好爺爺。


    或許,現在他也在盡力的彌補,盡力的去對他們好,可是,她還是很介意以前的事。


    就算她小氣吧,現在真的沒辦法原諒他。


    “好啊爺爺,謝謝您給我們做飯。”


    聲音客氣又疏離,像是乖孫女,卻不像親孫女,這裏麵隔著一層距離,陸瑤邁不過去。


    飯間,王秀花問了瑤瑤最近學習情況,陸瑤詳細的匯報自己的近況。


    “娘,大姐說了,像我這樣的人才,百年一遇!”


    陸瑤嚼著青菜葉子,絲毫不客氣地誇著自己,非常的厚臉皮。


    王秀花沒好氣的給了她一筷子,笑罵道。


    “你大姐那是在鼓勵你,臭丫頭還真的當真了。”


    “不是的,我真的學的很快,”陸瑤強調,“娘,我真不是誇自己,一開始我也覺得大姐是鼓勵我,但慢慢的我就知道了,大姐說的是真的,這才多久啊,我都會給人看病了,我大姐說了,她當初學醫學了三年呢!”


    說著,為了母親相信,陸瑤伸出三個手指頭!


    王秀花嫌棄的撇撇嘴,“這丫頭,淨胡說!”


    嘴上說著不信的話,嘴角卻控製不住的往上揚。


    看母親高興了,陸瑤朝父親晃晃腦袋。


    說真的,她還是第一次這麽不要臉的誇自己,為了讓母親開心,她也是拚了。


    “行了,知道你學的好,我和你娘就放心了,別太得意了,你大姐會不喜歡的。”


    陸瑤晃晃身子,啃著饅頭,心情好得很。


    “爹你放心吧,我大姐可喜歡我了。”


    又說了大姐要讓她正式出診看病的事,桌子上的其他三人都驚訝的瞪圓了雙眼。


    “真的?!”


    三人異口同聲。


    陸瑤這下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傻笑兩聲,“我給拒絕了,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可不能禍害病人。”


    三人無語,剛剛還說自己聰明厲害呢。


    不過,簡誌英既然這麽說了,那說明前麵的瑤瑤也不全是誇大其詞。


    “瑤瑤,你能學會,那是再好不過的了,誰沒個生病的時候,醫生什麽時候都有用。”


    這話是陸衛國說的。


    陸瑤握著筷子的手僵了一下,沒想到爺爺會和她說這樣的話。


    應該說,這才是一個爺爺為自己孫女真心考慮才會說出來的話。


    陸瑤抬頭望了眼老人,試圖從他臉上或是眼神中找出不一樣的情緒,可是,並沒有。


    “簡誠的大姐醫術不錯,”陸衛國繼續說道,“跟著她,能學到不少本事。”


    陸瑤納悶了。


    “爺爺知道我大姐醫術好?”


    他是怎麽知道的?


    “知道你去學醫,一個月前我去鎮上打探了一下,大家都說,簡誌英是鎮上有名的老中醫,簡誌英年紀不大,能被人稱作老中醫,我想,她的醫術一定是不錯的。”


    陸瑤再次震驚了。


    爺爺竟然了為了她特意去鎮上打探?


    他什麽時候對她這麽好,這麽在乎了?


    想到剛剛進門來的那一幕,陸瑤不禁重新認識爺爺。


    “謝謝爺爺這麽關心我。”


    不管怎麽樣,他做出這些都是出於對她的關心,她不該視而不見,或是坦然的接受卻什麽都不表示。


    看來,她要抽時間和母親好好的聊一下爺爺這個人了。


    晚上,陸瑤打算在堂屋打地鋪,陸建業卻不舍得了,現在是夏末了,晚上氣溫有所下降,還是他打地鋪比較好。


    陸瑤沒拒絕,正好她也想和娘說說話。


    ——


    母女倆麵對著麵,陸瑤湊過去,小聲說道。


    “娘,爺爺是怎麽了,什麽時候對我們這麽好了?”


    王秀花點了點她的腦袋,讓她別亂說話,小心被她爺爺聽見心裏難受。


    “我就是感到奇怪,他怎麽給我們做起飯來了,而且啊,他一直都看不上我是個女娃娃,突然間就關心起我來了,感覺我詭異。”


    閨女的疑慮王秀花也有,但那隻是一開始。


    自從她懷孕,公爹對他們就不一樣了,應該說之前就有些不一樣,明顯的關心了,愛護了,她懷孕之後隻是表現的更明顯一些。


    她和瑤瑤一樣,想著是不是他肚子裏又有什麽主意,想要算計了,但後來,她確定不是她想的那樣,公爹就是想要對他們好一點。


    “瑤瑤,你爺爺年紀大了,隻要他現在知道對我們好了,我們也不要和他再計較過去,人都是往前看的,而且,他終究是你爹的父親,我們和你爺爺相處的好了,你爹心裏也高興是不是。”


    況且,公爹還能再活幾年呢?


    如今已是78歲的高齡,半邊身子被埋進黃土裏,她還能和他計較過去嗎?


    如今,她也懷孕了,就當是給給孩子積德吧。


    陸瑤也覺得母親這話有道理。


    如果爺爺真的是想要和他們好好相處,那她是樂見其成的,她也不想父親夾在中間為難。


    “而且,你爺爺不是因為你回來了才親自做飯,這些日子,你爹有事出去,都是你爺爺給做的飯,他什麽都不讓我做,一個長輩都做到這種程度了,你說我們還能計較什麽呢?”


    陸瑤倒是沒想到爺爺做了這麽多了。


    動了動眼皮,陸瑤表示了解了。


    “娘,我知道了,隻要以後爺爺不作妖,我就不再計較以前的事,他對你們這麽好,等下次我回來給他做兩套新衣服,買點糕點。”


    王秀花沒有意見。


    “你知道怎麽做就行,以後說話做事也和他親一些。”


    對於母親的叮囑,陸瑤勉強答應下來。


    **


    第二天上午,早飯過後沒多久,陸瑤的三個姑姑就都過來了。


    大兜小兜的,陸紅拿的最多,陸梅隻拿了家裏的一些雞蛋,不過王秀花已經很開心了。


    “大姐二姐三妹,你們先坐。”


    陸瑤向三位姑姑問好,隨後接過禮物放在桌子上,乖乖的坐在旁邊聽大人講話。


    姐妹三個也沒客氣,和父親打了聲招呼,便和王秀花嘮起嗑來。


    “二嫂,你懷孕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和我們說啊,我昨天早上才知道,正好豐收出去玩,打了一隻野雞,我就給你拿過來了,讓建業給你好好補補。”


    李豐收是陸紅的丈夫,在縣裏做司機的,職業自由,掙得也多,所以他們家過得不錯。


    陸瑤看了眼桌子上被栓的老老實實的雞,“這是烏雞?”


    陸紅點頭,“應該是,在附近野地裏打得。”


    比柴雞還有營養一些,比較滋補。


    “小姑真是對我們太好了。”


    這樣的好東西不留給自己孩子吃,卻拿來給她母親。


    陸紅不在意的擺擺手。


    “不止這一隻野雞,還有一隻兔子,留給孩子吃,孩子還小,隻要是肉都能哄住。”


    孩子比較好騙,而且,兩個女兒和大兒子比較聽話,小兒子調皮,但上次卻意外的聽了瑤瑤的話,回家之後知道和哥哥姐姐親了。


    “我還要謝謝瑤瑤呢,小鑰現在聽話多了,也不吃獨食了,根本不用我說話,有東西自覺的就給哥哥姐姐分了。”


    自己的父母偏袒,她們深知其中的感受,她們不想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樣,嚐到被父母偏待的感覺。


    所以,陸家的三個閨女有了孩子都是奉行著男女平等的態度。


    “主要還是小鑰本身就是個好孩子,需要引導罷了,小姑你多和他講道理,鼓勵他,說他是男子漢啊,要有擔當啊什麽的,他就會聽話了,小鑰他還小,你打他罵他是沒用的,隻會起反作用。”


    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小鑰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像簡家老大家的兒子,無論她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我記下了,以後不常打他就是了,不過這孩子皮起來你要是不狠狠的揍一頓,那是不長記性的,這孩子可不是誰都像瑤瑤這樣從小到大都這麽懂事讓人省心的。”


    陸建業和王秀花覺得三妹說的很對,瑤瑤真的是從小到大都很懂事。


    “不過也受了不少委屈就是了,現在瑤瑤長大了,知道維護自己了,我和你嫂子也就放心了。”


    聽完父親維護自己的話,陸瑤笑笑,“小姑說的是,論起教育孩子來,小姑的孩子最多,那肯定是最有發言權的,棍棒之下出孝子也不是沒有依據的。”


    至於她從小就聽話懂事,陸瑤卻不搭腔。


    上一世,就是因為她太聽話了,才會任由爺爺奶奶擺布,嫁給陳海那個混蛋,她深知懂事聽話的小孩子是不會被重視,更會讓大家利用你的同時,還覺得是理所應當。


    被誇會教育孩子,陸紅笑的不行。


    說話期間,陸瑤發現大姑心情不怎麽好,雖然在附和他們笑,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是怎麽了,她不信大姑會是因為母親懷孕而不高興。


    回頭問問小姑,她肯定知道。


    **


    中午,七個人圍坐在院子裏吃飯,小桌子坐不下,隻好把大桌子給抬出來。


    家裏的拖拉機就在院子裏的角落處,陸榮邊吃飯邊開口。


    “建業,等到收玉米,你這拖拉機讓我們用用唄。”


    那後麵一大車廂,地裏的玉米兩三趟就可以拉完了,用不了一上午就完事,往年她和丈夫用駕車子,拉了兩天才弄完,還累的夠嗆。


    “我給你們出油費!”


    陸榮說話利索,是個痛快人,辦什麽事都事先說好的那種。


    陸建業沒立刻說話,他是想著要是借給二姐,那肯定也得借給大姐和三妹,如果隻是他們三家用倒也沒什麽,就怕她會借口他們村裏的人。


    這人數可就多了。


    陸建業一直不說話,飯桌上突然陷入詭異。


    王秀花抿著唇笑了。


    “二姐見外了,這不是什麽大事,要什麽油費,我們家也沒地,到時候讓建業給你們幫忙,把大姐和三妹家的玉米也拉回來。”


    丈夫在想什麽,王秀花是明白的,這樣一來,拉完開著拖拉機就回來了,大姐她們不好拒絕的事情就不存在了,他們村裏的人總不至於拉著一個陌生人給拉玉米吧。


    陸建業點頭。


    “嗯,秀花說的對,我在家也沒事,到時候去幫你們。”


    陸瑤在一邊吃著魚肉,嘴角控製不住的上揚。


    都說一孕傻三年,她娘這是越來越聰明啊。


    陸梅和陸紅都是一喜。


    “這感情好了,我看二哥有的是力氣,給我們幹活我還能在家歇著。”


    說完,陸紅張嘴哈哈大笑。


    看著他們四個能相處的這麽好,陸衛國心裏高興,看來當初把三個閨女分給建業是正確的。


    最起碼閨女過來能吃個開心的飯。


    “吆,大姐二姐和三妹來了。”


    溫馨的氣氛突然被一道陰陽怪氣的嗓音打亂,幾個人紛紛朝大門口看過去。


    陸建黨一家正站在門外,手裏拿著一袋子雞蛋,說話間已經進來了。


    這個一家的到來,讓氣氛降低到了極點。


    陸瑤作為晚輩,第一個站起來問好。


    心裏已經開始思考著這人是想要幹什麽了。


    “你們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這多好的團圓日子少了我們不覺得缺點什麽嗎?”


    陸瑤臉皮抽了抽,什麽都不缺,倒是你缺德!


    陸建業沒站起來,陸梅三姐妹沒站起來,隻是頷首問好。


    王秀花作為女主人不能自家男人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她站起來,臉上帶著得體的笑。


    “大哥大嫂,成功,既然趕上了,就一起吃個飯吧。”


    說完,看向陸瑤,“瑤瑤,搬三個椅子來。”


    陸瑤麵無表情的點頭,去屋裏搬來三個凳子來,椅子已經沒有了,給他們放好,心裏也把他們罵了幾百遍。


    陸成功提著雞蛋走近王秀花。


    “二嬸,我們知道你懷孕都高興壞了,想要送給你們店東西,可家裏隻有這雞蛋,還是存了好幾天的,就給我未來的弟弟補補吧。”


    陳紅梅看著自己兒子那三四十個雞蛋,感覺像是割自己身上的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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