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你和三哥說什麽呢?”


    剛說完,簡明已經端著熱水過來了,招呼她過來。


    “小妹,陌陌,過來,先把手洗幹淨。”


    黑糊糊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挖炭了呢。


    簡小妹抱著簡陌過去,先給簡陌洗好,讓她上一邊玩去,自己再洗。


    “我給你弄一盆幹淨的。”


    見盆裏的水都髒透了,簡明彎腰要端走。


    簡小妹手下意識的要去握住他的胳膊,不讓他碰,在手距離他的胳膊一厘米處時,簡小妹及時刹住了車,兩手改為護住洗臉盆。


    “沒事,不用換,就這樣就好!”


    剛剛給陌陌洗的時候,自己手上的灰也洗掉了不少。


    “我再稍微洗洗就好了。”


    簡明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簡陌自然而然的蹭過去,抱住自家三叔的腿。


    “三叔,快過年了,咱們給爺爺打個電話吧?”


    “陌陌想爺爺了啊?”


    說話時,簡明看了小妹一眼。


    簡小妹像是沒聽到一樣,隻有背對他們的眼睛,閃了閃。


    陸瑤盯著簡明看了會兒,眯了眯眼。


    簡明是不是...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簡明一個激靈,猛地搖頭。


    不對不對,一定是她多想了。


    陸瑤甩了甩腦袋。


    把自己的想法驅趕出去。


    “三叔,我想爺爺了,也想爹娘了,咱們什麽時候可以回去啊?”


    陸瑤和簡明對視一眼。


    這個,他們也做不了主啊。


    “陌陌,小姑不會回去,你要是想回去的話,讓你爺爺來接你吧。”


    這話是有點賭氣的成分在了。


    簡明兩隻胳膊掐住簡陌小朋友的腋窩,將她抱在腿上。


    簡小妹也過來坐下,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都沒看簡陌一眼。


    簡陌一下子急了,從簡明腿上爬下來,邁著小短腿跑到簡小妹的跟前,柔軟無骨的小手,小心翼翼的觸碰了簡小妹的。


    “小姑姑,你是生氣了嗎?”


    簡小妹搖搖頭。


    “小姑沒生氣,我知道陌陌想爹娘了,以往過年不都是和你爹娘過的嗎,想回去的話一會兒給你爺爺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接你。”


    陸瑤看了她一眼。


    這哪裏是不生氣啊,這是非常生氣啊。


    “小妹,要不,咱們就給爹打個電話吧?”


    陸瑤嚐試著說服她。


    “好啊。”


    簡小妹回答的爽快。


    簡明聽到她的回答之後卻是低下了頭。


    陸瑤也發現了簡小妹的不對勁。


    她居然沒有反駁!


    簡小妹摸了摸簡陌的腦袋,嗓音不辨喜怒。


    “陌陌,小姑姑發現,咱們家的小陌陌還是和她的爹娘親的,和我這個小姑姑是不怎麽親切的。”


    若是陌陌在家,而她在外地,陌陌不一定會打電話說,要陪她來過年吧。


    這樣想著,簡小妹輕笑一聲。


    “也是,我也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你親近他們是應該的。”


    說著,簡小妹站了起來,笑著看了簡明和陸瑤一眼。


    “二嫂,三哥,你們幫陌陌往家裏打個電話吧,我先上樓休息了。”


    說完,就真的上樓休息去了。


    陸瑤:“......”


    簡明說她強,還真是強啊。


    望著簡小妹離開的背影,簡陌懵了,憋嘰憋嘰的想哭又不敢哭。


    陸瑤和簡明對視苦笑。


    這,這他們也沒辦法啊。


    過了會兒,陸瑤幹笑兩聲,“要不你上去勸勸她吧。”


    陌陌哭得眼睛都紅了,還不敢大聲的哭,站在那裏小肩膀一聳一聳的好不可憐。


    簡明歎了口氣,兩手按住膝蓋站起來。


    “那我上去看看。”


    陸瑤嗯嗯兩聲,“好好和她聊聊,讓她看開一點。”


    簡明上去了,陸瑤招呼簡陌過來。


    簡陌慢吞吞的挪動著步子朝她走過來,陸瑤一把抱住她。


    “陌陌啊,二嬸兒問你哈,你是想回家呢,還是想在這裏陪著小姑姑呢?”


    簡陌癟癟嘴,委屈極了,一串子淚珠從眼眶了滾落,跟雨串子一樣。


    陸瑤連忙抬手給她擦眼淚,柔聲的哄著她。


    “別哭了啊,乖,再哭眼睛要不舒服了哦。”


    簡陌還是吩吱吩吱的哭著,最後還打了個哭嗝。


    陸瑤心疼的不行。


    這要是她的孩子,得心疼死啊。


    “二嬸嬸,小姑姑不可以一起回去嗎?我不想和小姑姑分開。”


    陸瑤覺得這個,還真是非常的困難。


    讓簡小妹回去,成功率幾乎為零。


    “所以,你小姑姑要是不回去的話,你要怎麽辦啊?”


    簡陌一時間沒有說話,隻是哭得更凶了。


    陸瑤低聲笑了下。


    她明白了。


    陌陌還是想要回去。


    她爹娘對她再差,即使是不要她了,那也是她爹娘。


    血緣這種東西,還真是奇怪。


    果然,沒有什麽可以代替得了父母的愛。


    簡陌一個不到六歲的小孩子,陸瑤不願去想她以後是不是會和現在一樣,在小妹和她父母之間做選擇的時候依然會選她的父母。


    那她對簡小妹真的感覺到不值。


    不過,簡陌到底隻是一個孩子,思想還不成熟,做出的決定幾乎是說忘就忘,可以說是很沒有誌氣了。


    來之前她可是聽小妹說,簡陌對她父母寒心了。


    這才過去多少天,就把之前的事情給忘得一幹二淨。


    還真是個孩子啊。


    過了好一會兒,簡陌把自己臉上的淚水抹去。


    “二嬸嬸,我,我要陪著小姑姑!”


    陸瑤眉頭打了個結。


    小丫頭這是改變主意了?


    簡陌挺起小胸膛,一副我已經下定決心的表情。


    “二嬸嬸,我想好了,我爹娘,都不疼我,我在不在家也沒什麽關係,我要是回去了,他們也不在乎我,他們有弟弟陪就好了。”


    “他們都不要我了,我回去也是受委屈,小姑姑不在,我被欺負了也沒人給我出氣。“


    “而且我要是走了,那小姑姑就沒人陪了,小姑姑會孤單的,會生氣不要我的!”


    她已經被父母給拋棄了,不能再被小姑姑給拋棄了啊。


    她和小姑姑說好了,會一直在一起的。


    陸瑤閉了閉眼。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光說大實話。


    這一堆話可能不是陌陌心裏想的那樣自私,但是也挺紮心的。


    害怕自己回去之後,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那樣,她就真的沒有依靠了。


    哎,真是可憐又可悲啊。


    “陌陌啊,聽二嬸嬸的話,今天這番話不要告訴你小姑姑好不好啊?”


    小妹要是聽到這話,絕對會氣吐血的。


    簡陌眨眨眼,沒明白陸瑤話裏的意思,但是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後來,簡陌長大了之後,才知道,小時候的自己把小姑姑傷的有多深。


    **


    樓上,簡小妹上去沒多大會兒,氣得眼睛都紅了。


    坐在床上生悶氣。


    房門被打開她都不知道,直到三哥站在她麵前,她才有所察覺。


    抬頭委屈巴巴的看了自家三哥一眼,委屈瞬間加倍了。


    “三哥。”


    簡明拉過凳子在她對麵坐下,盯著她臉,看了會兒,忽然就笑了。


    “和一個小孩子置氣,難道你還是小孩子啊?”


    簡明聲線溫柔,這語氣分明就是在哄小孩子。


    簡小妹更加委屈了。


    “那我也沒嫁人呢,怎麽就不是小孩子了?”


    她辯解。


    “還有,我是這麽沒良心的小孩子嗎?”


    簡明臉上的笑意未減。


    “你這是指責陌陌沒良心啊?”


    “那你說,她有良心嗎!”


    她對陌陌多好啊,結果呢,一到過年就開始想她爹娘了。


    她爹娘需要陪,她這個小姑姑就不需要陪了是吧!


    簡明:“......”


    他失笑。


    “你也不看看她才多大啊,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你和她談良心,她什麽都不懂啊。”


    你在這氣個半死,她還不知道你在氣啥。


    這不是白白生氣,傷害自己的身體嗎?


    “可是...”


    她就是她覺得委屈啊,她對陌陌那麽好,都是白搭是吧?!


    “小妹,我還是那句話,和小孩子,就不要計較了,她什麽都不懂,你現在生氣都是徒勞,跟著你之前,陌陌都是跟著她爹娘的,即使在家裏待遇不好,那也算是一個真正的家不是嗎?那裏能給她歸屬感。”


    簡小妹哼哼唧唧。


    “難道我就不能給她歸屬感了嗎?”


    “小姑姑的疼愛,和父母還是有所不同的,咱先不說陌陌,就說你吧,二哥參軍三年的時候,問我們倆要不要過去和他一起過年,你去了嗎?”


    簡誠參軍滿三年的時候有了自己的宿舍,他們倆去了部隊也會給他們找地方住。


    可那一年,就隻有他一個人去陪哥過年。


    當時他心裏就很不高興,他哥在外麵三年沒有回來,特意捎信讓他們過去,小妹都吞吞吐吐不願意去。


    和哥說了自己的感受之後,哥隻是笑笑。


    “沒關係,和小孩子計較什麽呢?”


    況且,又不是親的嗎。


    簡小妹的臉一下子紅了。


    羞愧的。


    “小妹,我說這些,不是指責你,而是讓你處在陌陌的角度想一下問題。”


    “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父母的寵愛,即使以後陌陌長大了,對她父母是徹底的心寒了,但隻要她的父母有事,她是有責任要管的。”


    簡小妹不說話了。


    她記起三哥說的那事了。


    當時她是想去的,二哥對她可好了,可是她為了父母沒答應。


    自己都沒做好,又怎麽去要求簡陌呢?


    三哥說的沒錯,父母是最難割舍的。


    哪怕是母親對她再差,午夜夢回,想起母親還是很思念,還有家裏的父親,上次她還和他吵了一架。


    “小妹,既然你決定了要撫養陌陌,那你就要做好心理準備,即使是你和大哥大嫂簽了協議,那也是你們簽的,可不是陌陌簽的,如果將來有一天,陌陌要回去,誰都攔不住,包括你。”


    簡小妹眼眶一下子紅了。


    她沒想過這個。


    當初陌陌和她說好的,要一直在她身邊的。


    “不過你也別急,我看陌陌不是那樣的人,就是年紀太小了,等她長大了,一二十歲了,那個時候,你再來和她討論有沒有良心的事。”


    簡小妹低下頭,悶哼一聲,表示知道了。


    “好了,陌陌在下麵哭得很,你下去看看吧,這時候也隻有你可以哄好她了。”


    結果倆人下來的時候,簡陌已經不哭了。


    正坐在簡誠的腿上和他說著悄悄話。


    “二哥,你回來了。”


    簡小妹和簡誠打招呼。


    簡誠頷首,示意懷裏的女孩子下來。


    簡陌一咕嚕爬下來,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簡小妹的麵前,抱住她的腿,眨著一雙還有水漬的大眼。


    “小姑姑,陌陌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我也不回去了,你在哪過年我就在哪過年。”


    簡陌低頭看了看她。


    “不回家陪你爹娘了?”


    簡陌煞有其事的搖頭。


    “不回去,爹娘有哥哥陪,陌陌要陪小姑姑!”


    這下,幾個大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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