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森林彌漫著昏暗沉重的氣氛。


    「────」


    擦拭額頭浮現的汗水,彷佛調整急促呼吸般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腥臭潮濕的空氣填滿肺部有種不悅感,但還是刻意忽視將視線轉向前方。


    濃綠綠意將視野封鎖,周圍連數十公分前方都是無法確定狀況。


    當伸出手試圖確認自己的位置,指尖傳來碰到粗糙樹皮的觸感。總之還是靠著這道觸感滑動手指──突然感覺到人類肌膚的溫度。


    「……你在做什麽啊。」


    「做什麽啊……我現在摸到哪裏?」


    「摸到本大爺的肥酒肚啦!喂,還不快點放開!」


    隨著粗暴的聲音與動作,伸出的手被揮開。感覺到右手被衝擊力打出的酸麻感,接著另一隻手抓著對手肩膀並說出「等一下。」結果被回以咋舌聲。


    「你這家夥,這種時候還在開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很可惜我現在完全看不到旁邊。這裏太多雜音,感覺也沒辦法靠對話找到突破方式,所以隻能靠你的鼻子了。」


    「────」


    這道說明讓綠色暗幕中響起磨牙聲。


    這道磨牙聲代表焦躁與思索,沒有回嘴也表示對方並非拒絕。對這此種反應放下心後,便在無法見到周遭的情況下聳了聳肩。


    「這時候還是互相幫忙吧,這樣下去菜月先生會遇難而死的。」


    「嘖,首領那家夥還真是麻煩。」


    「關於這點我倒是完全同意。」


    一邊對不悅的同伴表示讚同,一邊窺探著周遭的狀況,卻沒有感覺到通緝犯的氣息。


    脫隊的另一名同伴仍然是行蹤不明。


    得想辦法會合並平安逃出這座森林,然而──


    「──我應該是在休假中才對吧。」


    這位青年──奧托·思文用手抵著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事情起始要從奧托的歎息聲追溯回數天前。


    2


    「話說我好像還沒聽過奧托的故鄉在哪喔?是純粹的露格尼卡人嗎?」


    「又是這麽突然呢。」


    對於每次昴突如其來的問題,奧托傻眼地聳了聳肩。


    場所位於新羅茲瓦爾宅邸的餐廳,眾人正圍繞餐桌用餐的時刻。


    宅邸被燒毀後,建地與建築物內部裝潢也與以前截然不同,但也有與先前相同的事──其中之一就是此種用餐的景象。


    在羅茲瓦爾宅邸,慣例是宅邸所有人會齊聚一堂用餐。


    從以前昴很喜歡的這個習慣,就算到了新宅邸仍然繼續保持。參加人數變成接近以前的雙倍,熱鬧程度也倍增而令人開心不已。


    「就連之前常常缺席的碧翠子,現在也會正常照三餐出席了。」


    「哼哼,這是當然的,貝蒂有義務要監督喜歡挑食的昴有沒有剩東西。那是身為拍、拍拍拍檔的義務吧?」


    「你還真是可愛耶。」


    碧翠絲無法將拍檔這個字好好說出口,昴則是摸了摸紅著臉的她。


    正式締結契約後,昴與碧翠絲名符其實成為拍檔關係。但這對冤家才聯手過了一個月,仍無法揮除青澀的距離感。


    雖然這種沒有妥善磨合的感覺正是新生活的醍醐味,但這種氣氛並非僅限於這兩人。


    「────」


    當昴摸著碧翠絲的頭,視野中能夠見到齊聚一堂的愛蜜莉雅陣營成員。


    平常會因為工作關係有人缺席,這天難得久違地全員到齊。多虧如此,今天餐點比平時更加豐盛,能夠感受到法蘭黛莉卡與佩特拉的幹勁。


    以厚顏無恥至極的羅茲瓦爾為首、勤快地侍奉著他的拉姆、佩特拉忙手忙腳地處理眾多人數的餐點、帶著微笑幫忙的法蘭黛莉卡、毫不愧對自己大吃狂吃的嘉飛爾、旁邊的琉茲偷偷把青菜分給他。接著,在昴左邊是開心的碧翠絲、右邊則是──


    「這麽說來,也許跟昴說的一樣,總覺得有點奇怪呢。」


    坐在旁邊的愛蜜莉雅將手指抵著嘴唇,可愛地微微歪著頭如此問道。


    對於愛蜜莉雅的話語,昴回答「對啊。」並帶著認真神情點了點頭。


    「話說是跟我說的什麽一樣?」


    「就是奧托先生的事。昴不是剛剛才問嗎?」


    「是喔?總覺得好像太閑聊,瞬間就從腦袋忘記了。」


    昴搔了搔臉頰,對愛蜜莉雅的指摘露出苦笑。由於眼前景象實在太過尊貴,讓他一不小心就沉浸其中,昴認為這樣不行而將意識切換回來。


    「所以既然愛蜜莉雅醬都說在意了,奧托的答案呢?」


    「我不太想在好像很無所謂的氣氛下回答耶!?」


    麵對昴隨便的詢問口氣,坐在對麵的奧托拉高音量如此回應。聽到奧托的淒厲回應聲,愛蜜莉雅語帶指責地用手指點了點昴的肩膀。


    「我說昴,不能說那麽奇怪的話。昴真的很淘氣呢。」


    「嗯~~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對奧托沒辦法老實說話了,原諒我吧。」


    「真的是個很麻煩的人耶!」


    毫無反省之意的昴讓奧托垂下肩膀,此種模樣讓愛蜜莉雅微微一笑。


    「好好,就說到這裏吧。那奧托先生是從哪裏來的呢?」


    「真是傷腦筋,先不說菜月先生,連愛蜜莉雅大人都這樣。」


    「我才想問你為什麽要找這麽多理由瞞混。你是以前有背負著什麽沉重的過去嗎?還是曾經毀滅過自己的故鄉之類的?」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什麽啦!拉姆小姐是用什麽眼光看我!?」


    拉姆對昴耍的嘴皮子如此應和後,便對奧托發出冷笑聲。


    當說著這些話時,餐廳成員的視線莫名地聚集到奧托身上。在視線中心的奧托似乎很尷尬地將手抵在額頭上。


    「呃……不是什麽聽了會有趣的事,真的沒什麽內容喔?」


    「不不,大家都很在意喔。身為商業都市聘可塔特的思文商會次男,到底會說出什麽樣的過去呢?」


    「這樣我不就沒有能說的了嘛!」


    原先半放棄的奧托,被羅茲瓦爾直搗核心的插話全盤道盡。羅茲瓦爾似乎對惡作劇成功十分滿意,但內容讓昴歪著頭表示不解。


    「思文商會不是奧托幻想中的商會喔。」


    「是滿有名氣的商會啦!?」


    原本以為那隻是存在奧托未來計畫中的非現實商會。


    「商業都市聘可塔特是實際存在於露格尼卡王國南方的大都市喔。」


    麵對昴與奧托的對話,法蘭黛莉卡豎起手指如此教學。她微微一笑後,便將手搭在身旁的佩特拉肩膀上。


    「接下來就交給佩特拉說明,可以吧?」


    「呃……好的,姊姊。商業都市聘可塔特位在與南方佛拉基亞帝國的國境邊緣,被譽為是露格尼卡五大都市之一。從以前一直是交易與商業繁榮的城鎮,聽說還曾經與帝國爭奪過許多次。」


    「嗯,說得很好。真厲害,佩特拉。」


    「嘿嘿。」


    展現出剛學到的熱騰騰情報,得到滿分評語的佩特拉笑容十分燦爛。昴以眼角餘光瞥著此種令人莞爾的景象,挽起雙手說著「原來是這樣啊。」


    那個商業都市就是奧托的出身處,思文商會就是他的老家。


    「所以那個思文商會啊,是很大間的店嗎?」


    「雖然還算有曆史,但不是很大的商會。頂多算是中等,不論好壞都是以穩定發展為目標經營生意。」


    「是喔,感覺也很像你的老家……不對,是這樣嗎?如果你是以穩定發展為目標,我和你應該都活不到現在了……」


    「先不說菜月先生,可以別把我牽連進來嗎!?」


    昴與嘉飛爾對此感到驚訝,而且對奧托的反駁采懷疑態度。


    雖然在「聖域」連續麵臨賭命的緊迫局麵,但有部分危機是奧托擅自闖出來,因此他的解釋可說是毫無說服力。


    「總而言之,我家的事到這裏就結束了……沒錯,就這樣而已。」


    奧托深深地重新坐回椅子上並歎了一口氣,此種模樣讓愛蜜莉雅歪頭表示不解。


    「奧托,你沒事吧?」


    「──是的,我沒事,


    隻是稍微想點事而已。我從以前就常常對雙親和手足添麻煩,也不常互相聯絡了。」


    對愛蜜莉雅微微回以苦笑,奧托發出第二道歎息聲。這時愛蜜莉雅用手揮除奧托的歎息,發出「好!」的聲音堅決地點了點頭。接著──


    「羅茲瓦爾,我有事想拜托你──可以給奧托放假嗎?」


    「喔?」


    聽到愛蜜莉雅提出建議,羅茲瓦爾頗有含意地眯起雙眼。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讓羅茲瓦爾不太驚訝,反倒是當事人奧托大吃一驚。


    「咦,愛蜜莉雅大人?到底怎麽會突然提起這個……」


    「我聽剛才奧托說的突然想到,如果讓家人這麽擔心,我覺得要好好見麵把話說清楚。」


    「呃……是很感謝大人如此貼心……」


    「雖然之前是自己一個人旅行,不過現在是和我們一起對吧?王選那時候也受過你幫忙,得告訴家人自己過得很平安才行。」


    對於困惑的奧托,愛蜜莉雅仍然持續強推。當奧托看似被氣勢壓迫時,愛蜜莉雅說著「還有啊……」並推了最後一把。


    「對家人要在還能說話的時候說清楚比較好……這是很重要的。」


    愛蜜莉雅這段雖沉靜卻撼動內心的話語,讓奧托「唔」地哽咽不語。接著他帶著求助目光環視眾人,然而──


    「說得也是,愛蜜莉雅醬說得沒錯。要在能說的時候趕快說才行……」


    昴別開視線並擤著紅鼻子,完全站在愛蜜莉雅那邊幫腔。結果甚至連身旁的碧翠絲與挽著手的嘉飛爾,都彷佛表示同意般點了點頭。


    簡單說,這些都是會被「家人」相關話題深深刺進內心的成員。


    「羅茲瓦爾,我也要拜托你。讓奧托休息,回家一趟吧!」


    「呃……那個……用寫信的方式應該也沒問題吧……」


    「你這個笨蛋!寫信哪有辦法傳達你的所有感情!要讓你風風光光地衣錦還鄉才行!那我們走吧!」


    「是呀!我也覺得這樣很棒!」


    愛蜜莉雅應和著站起身舉起拳頭的昴,兩個人直接將舉起的手高高擊掌,朝著奧托投以閃閃發光的視線。


    昴與愛蜜莉雅特別強調「家人」的氣勢讓奧托顯得畏畏縮縮,而羅茲瓦爾對這個提議擺出一副能夠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那麽調整出一點時間吧。沒什麽,之後還得請奧托多做點事,家人的理解也是很重要的呢。」


    「那絕對不是你的真心話吧!?」


    麵對羅茲瓦爾厚顏無恥地拋出的話語,奧托高聲地如此吐槽。


    ──然而此種空虛的吐槽,並沒有能夠顛覆這趟返鄉之行的力量。


    3


    因為如此這般,奧托的假日兼返鄉行程很快就決定好了。


    「為什麽連菜月先生你們都要跟著我?」


    在出發日的早晨,準備好龍車的奧托以不服氣的態度如此詢問。


    這個問題讓同行的昴與嘉飛爾感情融洽地一起歪著頭。


    「別那麽見外嘛。讓你自己一個人出發,有可能會碰到突然聯絡不上的事吧,還有我也想看看奧托的家人。」


    「後半段肯定才是真心話吧。那嘉飛爾一起的原因是?」


    「本大爺當然是來當旅途保鑣的啊。先不說奧托兄,要是首領出了什麽事,王選就糟糕啦。所以就跟在你們身邊當保鑣囉。」


    麵對嘉飛爾拍著胸脯保證的模樣,奧托無精打采地發出「喔」的回應聲,然後偷偷地用隻讓昴聽得見的微小聲量詢問:


    「所以您是怎麽說服嘉飛爾的?」


    「我沒有說什麽,隻是說旅途保鑣這個名號聽起來超帥的。實際上你不覺得保鑣聽起來比護衛還帥嗎?」


    「嗯……我不是很懂這種感覺……」


    總而言之,奧托心中鬆了一口氣。有兩人同行讓他暫時選擇妥協。


    其實他想過陣營所有成員陪伴一起返鄉的最壞情況。雖然他認為應該不可能,但總覺得有人可能會說出這種話。


    幸好隻有這兩個人同行,能有嘉飛爾在路途中護衛確實令人感到信賴,但昴能派上什麽用場就是未知數了。


    「我是相關人士代表。你自己一個人回到家說正在幫忙王選候選人,肯定沒有人會相信吧?為了避免你被家人叫成騙子的悲劇,我就來幫你一把吧!」


    雖然昴如此意氣風發,但奧托已經拿到羅茲瓦爾的親筆信函,能夠保證他在宅邸的立場以及各種層麵。


    因此完全沒有昴陪同的必要性。然而──


    「──怎麽了?」


    「不,我隻是選擇放棄而已。隻不過沒想到碧翠絲能同意與菜月先生分隔兩地。」


    奧托搖了搖頭,用其他話題瞞混帶過心中的感慨。


    自從正式締結契約以來,碧翠絲會緊緊黏在昴身旁已經是眾所皆知,幾乎是片刻不離地一起行動。


    雖然模樣像是喜愛母鳥的雛鳥般令人莞爾,但知道這件事反而更讓奧托出乎意料,居然會讓昴參加這趟三個男人的旅行。


    「唉,其實我原本也想帶著碧翠子一起來的。隻是沒辦法舍棄隻有男人出去放浪旅行的夢想,而且碧翠子也有別的事要處理。」


    「別的事……該不會是……」


    奧托對昴的話語挑起眉頭,轉頭看往嘉飛爾的方向。這道疑問視線讓嘉飛爾回答「對啦。」並磨著牙齒回答:


    「就是那個奶奶的複製體……沒名字的家夥居然有二十四個。在正式開始問東問西之前,得讓成為核心的歐德安定才行。」


    「所以身為精靈的碧翠絲對這點最為詳細,這樣我能理解了。」


    二十四人的複製體,是指在「聖域」事件中誕生出與琉茲如出一轍的少女們,誕生過程可說是牽連了許多複雜內幕。讓這些少女從古老束縛中獲得解脫並回到日常生活,就是琉茲與碧翠絲的心願。


    因此碧翠絲將心願與昴放在天秤上衡量後,也能理解她非所願地抽身。


    「總之,其他人也是各自有事要忙,你就接受隻有這些人吧。雖然沒有花香滿滿,隻有男人臭,不過既然這樣還是好好享受吧!」


    「是沒什麽關係啦……菜月先生,看您好像還滿開心的喔?」


    「畢竟隻有男人的旅行很讓人興奮不是嗎?雖然我很喜歡愛蜜莉雅醬和碧翠子,但到目前為止身邊都是女生。自從奧托和嘉飛爾成為同伴之後,我可是有自信是最高興的人喔。」


    昴豎起拇指咧嘴一笑,奧托用手指搔了搔頸邊。真是直截了當的發言,這樣就沒辦法裝成沒聽見了吧。


    「如果是琉茲小姐大展身手,嘉飛爾應該也想在旁邊親眼看看吧?」


    「奶奶和大姊都把本大爺趕出來,說這是『葛拉光躍龍門』……而且本大爺也想看看做為『銀華亂舞』舞台的城鎮啊。」


    「喔,那個啊……」


    聽到嘉飛爾竊竊低語地說出真正企圖,奧托歎了一口氣。


    嘉飛爾喜歡英雄傳說或古老故事,在奧托的故鄉聘可塔特有許多數十年前的有名軼事,看來他就是看上那個。


    「如果是那樣,可能會有些部分難以啟齒……」


    「奧托,你是要糾結到什麽時候啊,趕快出發吧。」


    坐進龍車乘客席的昴如此呼叫搔著頭的奧托。


    昨晚就已經做好出發的招呼,考慮到旅途選擇在清晨啟程。由於這次比較像是小型旅行,因此是使用奧托自己的愛龍與龍車。


    當然這件事受到昴的愛龍帕特拉修強烈抗議,奧托甚至還到廄舍對憤憤不平的她磕頭道歉,但昴並無從得知。


    「真是的,不懂別人……應該說是不懂人和地龍的心情還真是輕鬆。」


    奧托無奈地將手抵著額頭並歎了一口氣。


    雖然歎氣是從以前就有的壞習慣,但這段旅行之間已經數不清歎了多少次氣。


    「────」


    麵對懷著此種感慨的奧托,隻有愛龍忽爾芙以大大鼻息表示讚同。


    4


    ──隻有三個男人的旅途可說是十分順利。


    通往都市的道路經過修整,輕快奔跑的地龍讓景色快速地往後流逝。偶爾會與錯身而過的龍車打聲招呼


    ,可說是十分悠閑的旅行。


    「這些成員和這台龍車,總覺得讓人想起一個月前的飆車啊……」


    「飆車……喔,就是前往舊宅邸那時候的事吧。現在想起來,那時候也是很橫衝直撞呢。」


    並肩坐在駕駛座的昴與奧托兩人正如此對談。


    兩人回想著「聖域」事件時,羅茲瓦爾宅邸同時遭到襲擊的事。為了避免宅邸發生的慘劇,昴等人先前曾經駕駛龍車趕回去。


    除了帕特拉修以外的成員與那時候完全相同,可說是令人感觸良多。


    「話說奧托的龍車我好像很少慢慢坐,和你一起坐龍車感覺都是很緊急的時候喔?」


    「我覺得原因不是出在我身上,而是同行者的問題……總之這次感覺不會鬧出問題,以我的立場總算能鬆了一口氣。」


    兩人互相推卸責任後,耍著嘴皮子的奧托傻傻地望著道路。


    「照這個樣子,大概隻要十天左右就會抵達……考慮到回程,大概是二十天左右的旅程啊。」


    「喂喂,你這樣算感覺是當天就離開了喔?都那麽久沒看到家人了,待個一星期左右也沒什麽關係吧。」


    「這樣就會把宅邸放空將近一個月,拖延的工作量會很可怕吧。雖然安妮羅潔大人的管家應該會幫忙……」


    「你休假還在煩惱工作的事,根本是完完全全的社畜嘛……」


    「這是天性。」


    對於奧托這句無力發言,昴帶著苦笑抬頭望著藍天。


    兩人就這樣順利地打發旅行時間與無趣。確實如同期待般享受著旅途,享受緩慢步調的滿足感彷佛對昴心中注入一股涼風。


    「不過如果是一個人旅行應該很累吧。你都沒有因為想念人而流淚的夜晚嗎?」


    「為什麽要用這種吟詩作對的語氣?唉,行商之路總是會伴隨著孤獨,也不是沒有感覺過寂寞就是了。」


    奧托將視線轉向遙遠天邊,有感而發地如此呢喃:


    「不過如您所知,我擁有加持。多虧加持讓我能在旅行中與夥伴忽爾芙對話,所以也沒有所說的孤獨夜晚。」


    「是喔……唔、唔喔!」


    當昴對奧托的話語點了點頭,拉著龍車的地龍發出低聲嘶吼。對昴來說,此種巧妙時機感覺就像是答腔一樣。


    「看這樣的確比想像中還不會無聊。」


    「畢竟我也和忽爾芙相處很久了,事到如今就算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奧托如此說著並微微一笑,眼神中能夠感覺到對地龍的信賴。


    「────」


    昴對此種態度表示理解,然後對剛才對話中的空隙開始深思。


    深思內容是沒有告知奧托的旅行重要目標。那才是計畫這次旅行的真正目的──雖然還不到那麽誇張,但還是可以說是這次旅行的次要目標。


    昴心中暗藏的目標,簡單說就是與奧托和嘉飛爾進展關係。


    「唉,說進展關係是有些語病啦。」


    兩人加入陣營約一個月,這段時間昴切身感覺到焦躁感──那就是奧托和嘉飛爾之間持續保持微妙的距離感。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畢竟奧托與嘉飛爾曾經在「聖域」產生激烈衝突。原本以為嘉飛爾會取得壓倒性優勢,出乎意料地不肯退讓的奧托也是十分善戰。聽奧托本人說出這件事時,昴隻是半信半疑地選擇相信。


    總而言之,或許因為有這種過往,兩人間仍然有一定距離。


    昴與奧托是朋友關係,昴與嘉飛爾也可說是情同兄弟。像這樣知道兩人優點的昴,希望能替兩人建立起沒有嫌隙的關係。


    難得是在相同陣營的男性成員,加深感情絕對不會是什麽壞事。


    「沒錯,除了羅茲瓦爾以外……!」


    「怎麽這麽突然?邊境伯爵又怎麽了嗎?」


    「說『又』好像能感覺到對羅茲瓦爾的強烈信賴感耶。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啦。」


    聽到奧托仔細地對毫無脈絡的呢喃出現反應,昴露出曖昧笑容瞞混過去。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可以在隱瞞的情況下不著邊際地達成這個目標。


    「嗨,你們剛才是不是在說羅茲瓦爾那家夥的壞話?」


    這時嘉飛爾從客車探出身如此插嘴。他將上半身靠在昴等人坐的駕駛座靠背上,將牙齒磨得喀喀作響。


    「我還以為你在睡午覺,怎麽會對這個話題出現反應啊?」


    「首領你們才是見外。要說那家夥的壞話也讓本大爺參一腳吧,有數不完的壞話可以說哩。」


    「雖然這樣好像怪怪的,但畢竟兩位相處好像也很久了。」


    似乎有累積已久的不滿,嘉飛爾對說羅茲瓦爾壞話很有興致。其實靠著說壞話炒熱氣氛似乎不太好,但共通敵人就是人類團結的捷徑。


    「這裏就含淚把羅茲瓦爾當成壞人吧……不過原本就是壞人了。」


    良心譴責隻持續了一瞬間,昴決定將這個瞬間的糾葛一並吞下。


    「那難得有這個機會,就由我先來說個不會冷場的話題……」


    「──等等,首領。」


    當昴下定決心準備開始說時,嘉飛爾打斷他的話語。


    昴以為他是有難以等待的珍藏插曲而看向他,嘉飛爾的視線卻不是朝著兩人,而是朝著左方。


    該處是沿著道路的林木茂密森林──


    「嘉飛爾?」


    「──有股腥臭的感覺。」


    當嘉飛爾說出這句話後,昴體會到渾身寒毛直豎的感覺。


    「唔……」


    「忽爾芙!」


    同樣感覺到異常狀況,奧托命令地龍加快龍車速度。粗壯四肢踩踏著大地,讓龍車猛然在道路上奔馳──瞬間森林突然產生爆炸。


    「什……」


    暴風與巨大聲響讓森林炸開,隻見某個物體衝到道路上。那是先前龍車所在的空間,要是慢一步加速就會被波及。


    接著,對於差點吞沒龍車的元凶,昴瞪大雙眼仔細凝視。


    ──那是看起來既醜陋且不停蠢動的奇異肉塊。


    肉塊約有小山大小,部分是黑、部分是紅、部分則是被白色體皮覆蓋,到處都生長著看似體毛的凸起物,或許該說是手腳的部分挖著地麵不停擺動,但不隻四肢而是接近十甚至二十肢。


    沒有見到類似頭部的部分,不過構成臉部的器官肉塊四處散布,數量與大小皆不均等的模樣簡直像是蒙眼亂拚出來的。


    拿異常的生物組件作為材料,拚湊成愚蠢模樣的福笑神麵貌──大概就是這種印象的怪物。


    此種異常生物撲上道路,從正後方追趕著昴等人的龍車。


    「衝衝衝衝衝~~!」


    「哇吧吧吧吧吧!」


    脫序的昴劇烈地搖晃著奧托的肩膀,但龍車的速度已經提升到最快,無法期待能有更快的逃跑速度。


    背後蹂躪道路逼近的肉塊速度,則是高過龍車地龍。


    「好快──!會被追上!那……那是什麽!?怎麽回事!?」


    「沒看過!隻能說被抓到絕對會很不妙!」


    「用不著你說吧……咦?喂!?」


    在駕駛座吵吵鬧鬧的昴,突然發現少了一道吵鬧聲。轉過頭才發現原先應該在駕駛座後方的嘉飛爾不見了。


    昴轉頭環視四周尋找著他的身影,結果──


    「──那個笨蛋!」


    在狂奔龍車的背後,能夠見到嘉飛爾隻身佇立於道路正中央的背影。


    少年在胸前抵住雙拳,與以瘋狂氣勢逼近的肉塊正麵對峙。肉塊堆沒有放緩衝刺速度,即將把矮小的嘉飛爾壓扁。


    再這樣下去,嘉飛爾也會變成肉片變成那個肉堆的一部分──


    「──喝啊啊啊啊啊!!」


    「不會吧!?」


    隨著一道咆哮聲,嘉飛爾的一擊從正下方將逼近的肉塊擊穿。


    正確說來,是嘉飛爾藉著踩踏讓大地猛烈隆起的一擊。擁有「地靈加持」的嘉飛爾能讓雙腳踩踏的大地成為己方,利用大地的一擊能夠狠狠痛擊體格差距二十倍以上的對手。


    「────」


    受到隆起大地的一擊,肉塊停止進擊的動作。無數手腳著地的肉塊,以複數蠢動的眼球瞪著嘉飛爾這個敵視目標。


    「喔,你瞪什麽瞪啊!想動手就快上啊!」


    麵對複數視線,嘉飛爾揮出拳頭並大聲地如此喊道。


    昴一邊從停止的龍車駕駛座遠遠望著他,一邊回過頭看著奧托。


    「那家夥該不會是個白癡吧?」


    「還不到能鬆懈的時候,雖然狀況確實改變不少……」


    至少不是完全無法對抗的天災,奧托似乎也是如此判斷。但此種充滿震撼的登場簡直是天災等級,到現在仍然無法揮除驚悚的印象。


    「那是什麽?魔獸嗎?」


    「我不是說了嗎?沒看過也沒聽過……而且好臭。」


    嘉飛爾一開始形容為腥臭,但那還過於保守。竄進鼻腔的刺激臭味,簡直像是腐臭與汙濁互相混合的絕望惡臭。仔細一看還能發現肉塊到處滴出類似腐爛汁液的液體,每秒鍾都在汙染大地。


    「奧托,你能不能用拿手的交涉讓那東西安穩離開?」


    「雖然有很多嘴巴,但總覺得找不到能聽得懂人話的腦袋耶。哈哈……」


    奧托浮現出尷尬笑容,拒絕與肉塊進行對話。即使如此,就算昴處在同樣立場,也想避免與那個物體說話。當溝通和解的道路斷絕後,再來就隻剩下靠嘉飛爾用蠻力解決的選擇可選了。


    「沒錯,你的對手就是本大爺。『銀華亂舞絕無冷場』,看本大爺好好修理你一頓!」


    嘉飛爾向前壓低身體,朝肉塊招了招手出言挑釁。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否有會被挑起的情緒,隻見肉塊緩緩蠕動並朝著嘉飛爾──


    「啊?」


    嘉飛爾瞪大翠綠眼瞳,向上抬起臉並吃驚地張開嘴巴。


    大大彈起的肉塊飛過他的頭上,肉塊充滿氣勢地在空中飛舞,再度闖進自己原先衝出的森林,然後猛烈地滾進深處。


    比起用無數手腳爬行還要迅速,肉塊就這樣遠遠地消失在森林彼端。


    「咦?逃走了?」


    「逃走了呢……」


    麵對怪物出乎意料的逃亡,昴與奧托啞口無言地如此交換心得。


    沒想到居然會選擇逃走,而且還有逃走的智慧,這兩者是讓他們驚訝的地方。


    而更讓昴等人驚訝的,是被激怒的嘉飛爾。


    「開什麽玩笑啊!你這家夥!找人打架別逃走啊!」


    嘉飛爾氣呼呼地蹬著地麵,怒罵著膽小逃走的肉塊。照這樣下去有可能會追著肉塊衝進森林。


    「等等等等,冷靜點,嘉飛爾!逃走就好了啦,別管它!」


    「可是首領!那家夥放著不管肯定會很糟糕啦!」


    「呃……是這樣沒錯啦……」


    被呼吸急促的嘉飛爾如此回嘴,昴猶豫著到底該怎麽做。


    如同他所說的,那個肉塊很顯然會很危險。要是隨機出現襲擊道路經過的人,肯定隻會徒增傷亡。


    但即使如此,積極討伐肉塊的風險也是無法忽視。


    「──先前往附近的城鎮帕佩魯特吧。」


    對於昴與嘉飛爾的對談,奧托從旁提出建議。奧托說出的陌生單字讓昴歪著頭表示不解。


    「帕佩魯特?那是城鎮的名字吧,為什麽要去那裏?」


    「現在我怕的是沒有任何關於那個生物的情報,所以不能立刻答應菜月先生或嘉飛爾的意見,既然這樣就先收集情報吧。」


    「那個叫做帕佩魯特的城鎮能收集到情報?有什麽根據?」


    「畢竟是那麽醒目的生物,這附近會有些目擊情報也是理所當然的。或許該說如果這次是第一次出現,那我們未免也太倒楣了。」


    雖然瞬間無法否定這些成員會有此種可能性,昴還是將這個可怕想像揮除。


    不論如何,他對奧托的提議沒有異議。


    「我讚成。不管怎樣,如果不通知有那種怪物,已經不是現代人對他人漠不關心的程度了,就去那個帕佩魯特吧。」


    昴望著被肉塊肆虐破壞的森林,對這個意見表示同意。隻不過說到掛心的事就是──


    「這樣到奧托老家的預定就稍微偏掉了。」


    「呃……關於那件事……」


    對於搔著頭思考該修正旅程的昴,奧托麵露苦澀。這個表情讓昴皺起眉頭,他則是垂下肩膀回答:


    「我在途中原本想說的……這次旅行的目的地並不是聘可塔特,而是帕佩魯特。」


    「啥?」


    這段出乎意料的話讓昴深感不解,身旁的嘉飛爾也是同樣表示驚訝。他將臉皺到鼻尖,並且從喉嚨發出低吟聲。


    「喂,這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本大爺聽到是聘可塔特才會……」


    「是的,所以我才會對嘉飛爾很難以啟齒。不過既然都來到這裏,也必須把這件事說清楚才行……」


    對於逐漸浮現不穩氣氛的嘉飛爾,奧托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然後說著「接下來該怎麽說明才好……」並稍作猶豫後說道:


    「──其實我在故鄉是被殺手盯上性命。」


    5


    在前往帕佩魯特的途中,奧托大致說明了自己身處的問題。


    昴等人勉強擠在駕駛座上,將奧托夾在中間聽完他解釋一段時間後,昴的暫時感想就是──


    「你常常會抱怨別人怎樣怎樣,結果完全沒資格說別人嘛。」


    「咦咦?這再怎麽說都太過分了,我沒有那麽奇怪吧。」


    「別把別人說成奇怪啦!說起來會因為別人的感情紛爭被卷入冤案,結果最後還被殺手盯上,這不是惹麻煩的體質又是什麽啦!」


    麵對奧托對自身體質毫無自覺的態度,昴全力提出反駁。


    將奧托的說明簡單解釋,就是他在故鄉曾經引起男女糾紛──而且還是被他人的糾紛連累。


    奧托在故鄉被懷疑與某位女性之間的關係,為了洗刷冤情而完全活用「言靈加持」的力量,赤裸裸地公開那名女性腳踏八條船的事。而且對方還是城鎮仕紳的女兒,結果輾轉之間就變成通緝犯了。


    意思是他自己將炸彈導火線點燃,最後才會落得被殺手盯上的下場。


    「聽完那些事,感覺你隻是逼不得已成為旅行商人吧?」


    「哪有!我是憑自己的意願,為了夢想成為旅行商人的!雖然在外旅行確實是沒有料想到的事,但重要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吧?」


    「可是也沒有出現結果吧?這就是『回過神才發現藍八』吧?」


    「唔唔唔唔……」


    出乎意料的話題走向讓奧托發出低吟聲,嘉飛爾卻隻是不悅地頻頻發出咋舌聲。由於嘉飛爾原本是那麽期待前往聘可塔特,失望與怒氣可說是一發不可收拾。


    畢竟有個人內情,昴已經早早認為情有可原而原諒奧托。然而……


    「再這樣下去,不隻是失去這趟旅行的首要目標,連次要目標都會受挫……」


    沒能與奧托的家人打招呼,這趟旅行還有可能讓奧托與嘉飛爾出現致命鴻溝。


    「要好好享受,把很多旅程中的趣事說給我聽喔。」


    在啟程前一天夜晚,愛蜜莉雅說過的話在昴腦中浮現。


    那時她剛洗完澡,身穿睡衣的模樣極為可愛,但那並不是重點。雖然那也很重要,不過目前這樣下去會辜負愛蜜莉雅的期待才是關鍵。


    「這樣不行!這樣我的心靈會撐不住的!」


    「首領,你從剛才就在念什麽?」


    想像中的愛蜜莉雅難過表情讓心中產生愧疚感,昴再度下定決心並抬起頭。剛好在這個時候,嘉飛爾傳來的聲音讓昴說著「沒事。」然後搖了搖頭。


    「我隻是確認一下自己的立場而已。總之,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奧托剛才說的那個帕佩魯特……說起來把那裏當成目的地的用意是什麽?」


    就算沒有碰到肉塊,奧托似乎也是將目的地訂在那個城鎮。詢問過他的真正意圖後,奧托隻是輕輕拉著韁繩。


    「很簡單,因為我的弟弟住在那個城鎮。就像剛才說的,我自己雖然不能回到聘可塔特,不過還是能見到弟弟……」


    「意思是還能完成當初的目的吧,既然這樣就通融你一次吧。」


    昴接受奧托的說明,然後喃喃說著「弟弟啊……」


    「羅茲瓦爾說過你是次男吧。你們家有幾個兄弟


    姊妹?」


    「有兩個兄弟姊妹,然後我是中間那個。因為我從以前就常給家人添麻煩,說實話這次也是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


    「從以前啊……我懂。」


    「懂什麽!?又懂什麽了!?」


    奧托惹麻煩的體質,肯定也讓家人煩惱得焦頭爛額吧。


    當三人如此說著話時,車輪在地麵滾動的聲音出現變化。從經過修整的道路換到更加堅固的鋪設街道上,這是接近城鎮的證據。片刻後,便能遠遠見到木製的門──


    「這裏就是帕佩魯特啊……還真是戒備森嚴。」


    正麵望著城鎮的正門,這就是昴最初浮現的感想。


    以城鎮入口的木製門扉為中心,城鎮周圍滴水不漏地以原木柵牆圍繞。不容許任何人入侵的堅固城牆與複數瞭望台,一眼就能看出處在戒備狀態。


    「那與其說是城鎮,還比較像城寨吧。」


    「好奇怪,兩年前造訪的時候還沒有這麽戒備森嚴。」


    森嚴的氣氛讓昴感到退縮,身旁奧托則是驚訝著眼前與記憶差異甚遠的景象。無視於兩人的反應,嘉飛爾朝著正麵抬了抬下巴。


    「在這裏說話也沒用吧,而且好像有人出來迎接了。」


    如同他所說的,從門旁的瞭望台出現人影。雖然看起來隻是男性普通村民,但從遠處都能明顯感覺到緊迫感。


    「旅、旅客!現在帕佩魯特處在非常危險的狀態!所以建議趕快折返離開!」


    這道極為顫抖的歡迎聲,讓昴等人麵麵相覷。接著……


    「呃,謝謝你提醒!不過我們有事得進去,還有要報告的事,可以幫我們開門嗎?」


    「嗯……就算你們這麽說,上頭沒有指示該怎麽回答……」


    「嗯~真是麻煩。」


    瞭望台上的男性對非依照準則的對應感到不知所措。感覺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於是奧托舉起手說著「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我是鎮上醫師雷金·思文的哥哥。是居民的相關人士,進去應該沒問題吧?」


    「雷金醫師的?」


    突然聽到熟悉的名字,讓男子定睛確認奧托。男子從高處望著下方的奧托一段時間後……


    「嗯,的確很像雷金醫師。我知道了,請進。」


    「這樣就可以了喔。」


    「沒問題的,不要多說太多乖乖接受招待吧。」


    奧托將差點說出無謂發言的昴摀著嘴巴,朝著男子投以陪笑。


    接著,門扉緩緩敞開,讓龍車順利進入城鎮中。


    「喔~~裏麵和『聖域』沒什麽差別嘛。」


    「再怎麽說都沒有比『聖域』集落的人口外移還嚴重吧。」


    進入城鎮後,環視四周的嘉飛爾喃喃說出這個感想。昴一邊對這個感想吐槽,一邊對城鎮感覺到奇妙的不協調感。


    那就是相較於城鎮規模與人口,卻太過缺乏活力了。


    這與嘉飛爾所說的「聖域」不分上下──會與很多老年人,並且過著毫無希望日子的「聖域」不分軒輊,說保守點都是很糟糕的狀況。


    「不過氣氛怎麽會變得這麽沉悶……」


    「總之得對知道情況的人問問,或是至少得把那個肉塊的事通知給負責人……」


    正當三人討論著今後方針的時候──


    「嘶嘶……」


    奧托的愛龍忽爾芙發出低沉嘶叫聲。與帕特拉修同樣不常發出的地龍叫聲,讓昴等人一起回過頭。


    隻見有個青年站在忽爾芙身旁。


    「嗨,忽爾芙。看你這麽有精神真是太好了,身體是不是又長大了?」


    那位纖瘦青年如此說著,用手指搔弄著忽爾芙的脖子與耳朵。微卷的灰色頭發綁在後頸處,身上穿著滿是皺褶的白袍。身體修長纖細,口中叼著看似菸草的物體,是個帶有和善麵容的人。


    此種似曾相識的長相──這時奧托從龍車跳了下來。


    「雷金!好久不見,是我!」


    笑容滿麵的奧托呼叫著青年的名字趕了過去,這樣就知道對方是何許人物了。


    那位青年是奧托的弟弟雷金·思文。雖然應該比奧托年輕,但疲累神色濃厚的側臉,導致很難判斷年齡。


    接著,雷金對奧托趕過來時所說的話微微吐出一口氣。


    「來,忽爾芙把嘴巴張開……嗯,看起來營養狀況不錯。看起來有好好喂食,這樣我就放心了。」


    「咦?那個……雷金,你有聽到嗎?是我,是哥哥啊!」


    「哈哈,別這樣舔我啦。要是沾上忽爾芙的味道,其他地龍會覺得奇怪吧?所以別舔得太誇張喔。」


    「我說雷金!你那種態度不對吧,居然把哥哥裝成沒看見……你該不會是在生氣吧?氣我一直沒有聯絡?是在氣這件事吧!?」


    雖然奧托高聲抗議,雷金還是視若無睹地繼續與忽爾芙接觸。望著此種模樣,昴將手挽在胸前點了點頭。


    「總覺得好像能理解那家夥在家裏的立場了。」


    然後,就這樣帶著頗為新鮮的心情,好好享受這場持續了一段時間的鬧劇。


    6


    「請容我重新自我介紹,歡迎各位迢迢造訪。我是雷金·思文,不肖家兄承蒙各位照顧了。」


    在待客室安頓下來後,送上茶水的雷金帶著微笑如此說道。


    這段介紹讓昴看著被趕到房間角落的奧托……


    「不肖家兄。」


    「你那是什麽表情?我先聲明,我的心靈已經是千瘡百孔了喔。」


    「這有什麽好得意的啊。」


    麵對啜飲著茶水並用奇怪方式逞強的奧托,嘉飛爾不屑地哼了一聲。


    這裏是帕佩魯特鎮正門附近的思文治療院──這似乎是由雷金開業的醫院,眾人正在居住區的待客室中。


    建築物中統一以白色為底色,以清潔感為優先的裝潢很有醫院的風格。看到整理得頗為乾淨的室內,以及帶著柔和麵容的雷金,確實能夠深深理解到他們是兄弟。


    另外附帶一提,弟弟將重逢兄長視若無睹的鬧劇持續約十分鍾後,雷金才總算心情舒暢地帶領眾人進來。


    「我是菜月昴,他是嘉飛爾·霆傑爾。我們兩個都是你哥哥的同事……算是吧?我們之間是什麽關係?你懂嗎?」


    「是,總之先算是同事應該沒問題。」


    如果隻有昴,他不會吝嗇將自己稱為朋友,但加進嘉飛爾就會一口氣變得複雜許多。因為對於奧托謊報目的地,嘉飛爾超乎想像地懷著心結。


    「不過話說回來,商家的兒子成為醫生還真是令人驚訝的出路。沒有想要跟兩個老哥一樣成為商人嗎?」


    「是的,幸好首領繼承家業,二哥也示範了笨拙的生活方式,所以我決定老老實實地過著生活。」


    「真厲害,好完美的反麵教材。是個很不錯的哥哥嘛。」


    「你絕對不是認真說出這種話的吧!?」


    也許是有頗深的成見,雷金對奧托說話可說是毫不留情。代表雷金是如此擔心著哥哥,奧托實在是罪孽深重。


    「總之先把不肖兄長奧托的事放在一邊,來說正事吧。」


    「是的,各位遇見的肉塊……是指土蜘蛛吧。」


    雷金對端正姿勢的昴點了點頭,然後說出這個單字。


    土蜘蛛──似乎就是那個肉塊的稱呼。藉著先前奧托持續被雷金視若無睹而自暴自棄的發言,提到他們曾經碰到肉塊的事。


    「────」


    雷金垂下目光,從白袍胸前掏出一根綠色棒狀物──植物的莖部並叼在口中。


    那就是一開始看似菸草的物體。雷金用臼齒咬著植物前端,隨著水聲讓室內充滿了清爽的香氣,應該是類似薄荷的味道。


    「這是彌彌魯的莖部。具有讓動物鎮靜的功效,對人類也有效果。」


    「隻要不會成癮就很歡迎,真不愧是獸醫。」


    「真不愧是獸醫啊……」


    雷金突然對昴的感想頗感諷刺地露出笑容。即使是醫師,雷金似乎是動物相關專門的獸醫師。從笑容中感到消極氣氛,讓昴皺起眉頭。


    「恕我失禮了,最近我對自己的不中用感到很困擾,就是因為那個土蜘蛛的事。」


    「……說來


    聽聽啊,這就是俗話說的『越過阿魯比斯河』。」


    「……最先確認到土蜘蛛的情報是在約三個月前,進入森林的城鎮居民說見到了詭異的肉塊。聽說那時候還隻有孩童左右的大小。」


    不過那個目擊情報隻被單純視為幻覺與看走眼,要是當時舉兵進入森林殲滅,情況也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放任不管的那段期間,目擊情報越來越多。而且重點是土蜘蛛……那時候還沒有取這個名字,不過已經開始慢慢傳出災情。」


    「災情是指人類被襲擊嗎?」


    「不,被襲擊的不是人類,而是地龍與家畜等等。」


    放牧的地龍與各家家畜接連受到土蜘蛛襲擊傳出災情,直到捕食活動被人目擊,土蜘蛛才正式揭露真麵目。


    「它會將整頭地龍吞進自己的肉塊中,那時候已經變成比民房還大的模樣了。」


    「吞進……那就是土蜘蛛變成那種詭異模樣的原因嗎?」


    「好像是把吞掉的獵物變成身體一部分。」


    雷金隻對奧托的回應不用尊敬語氣,但在發現這件事之前,對於土蜘蛛吞噬獵物擴大身體的生態,背脊傳來的寒意更加強烈。


    「那是什麽東西?是魔獸嗎?」


    「這點完全無法得知。從那個大小理所當然沒辦法見到角,也有可能已經折斷。假設是已經折斷角的魔獸,到目前為止的災情可說是人為災害,但也無從得知犯人是誰。」


    雷金舉起雙手表示放棄,不過從他那咬著嘴唇的悔恨表情,能夠瞥見難以掩飾的羞恥之意。


    「受到傷害的是地龍與家畜……全部都是你的管轄範圍啊。」


    「因為這樣讓治療院冷冷清清……隻能每天帶著牙癢癢的心情打掃環境。」


    歎出帶有薄荷香的氣息後,雷金將咬過的樹莖丟了出去。樹莖沒有掉進房間角落的垃圾桶,而是滾落在地。


    「然後戒備著土蜘蛛到最後,就架起了森嚴的木柵牆與門啊。」


    「這再怎麽說還是領主大人的指示。雖然還搭建了瞭望台,不過就像哥哥你們看到的,那隻是外行人有樣學樣蓋起來的,或許該說土蜘蛛根本不可能從入口進來。」


    「說的有道理啦,可是啊……」


    先前聽著話的嘉飛爾不悅地發出磨牙聲,他躺在待客用的沙發上,將腳粗魯地放在眼前的桌子上。


    「喂,這樣很沒規矩喔,嘉飛爾。」


    「守什麽規矩真是蠢爆啦,首領。在把城鎮圍起來,還是在這裏抱怨之前,應該還是有能做的事吧。」


    嘉飛爾對責備的昴如此回嘴,朝著雷金投以銳利目光。


    「您想表達什麽?」


    「很簡單──隻要動員所有村民去森林把那個土蜘蛛宰掉就好。如果隻靠村子那些家夥還不夠,雇點傭兵還是什麽就好了,這樣最快了吧。」


    「唔──」


    麵對嘉飛爾似乎看不下去的發言,雷金頓時繃緊神情。


    「嘉飛爾,請不要說得那麽簡單。」


    隨後,是由奧托代替弟弟提出反駁。他將手朝著窗外說道:


    「普通人類是無法麵對那麽強大外敵的。加強城鎮守備預防襲擊就已經盡了最大努力……要聚集人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不肯動起來的藉口倒是挺冠冕堂皇的啊。應該說奧托兄你又哪裏懂了?這個城鎮的人是認真的……是怎麽看出來的啊?」


    「因為雷金在這裏,有我弟弟在不可能不傾盡全力。」


    趁著氣勢站起身的嘉飛爾碰了一鼻子灰,奧托的話語就是如此堅定且壓倒性地缺乏根據。


    因為身為家人的弟弟如此努力,奧托的根據隻有這個。雖然隻有這樣──


    「嘖。」


    「是你輸了,嘉飛爾……奧托說得沒錯,這個城鎮這樣就已經盡力了。」


    嘉飛爾發出咋舌聲,壓抑著繼續說嘴的衝動。再怎麽說「家人」這個字對他還是具有影響力,而且從這段旅途的起始目標來看,這也是很理所當然的走向。


    見到嘉飛爾不再繼續追究,雷金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哥、哥哥的同事還真是血氣方剛呢……雖然我覺得自己也看過了不少人,但怎麽看都不像是商人。」


    「啊,雖然我們是奧托的同事,但不是旅行商人的意思……」


    「哇哇哇!等等等!請等一下!」


    當昴準備訂正雷金的話語時,奧托激動地硬是將他的話打斷。然後刻意地說著「話說回來!」並環視房間內。


    「先不說治療院,連房間都打掃得這麽乾淨。雷金從以前就不是個會整理的孩子,沒想到變得這麽能幹。」


    「我和哥哥學會整理房間的年紀應該沒有差很遠吧……而且很可惜,房間會這麽乾淨不是我的功勞,而是幫忙整理的助手的功勞。」


    「幫忙整理的助手?」


    雖然奧托頗為強硬地試圖掩飾話題,雷金似乎沒有很在意,而是老實地回應話題。


    「由我說出口好像怪怪的,那可以說嗎?」


    「哥哥解釋常常隻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所以那個……」


    「嗯?該不會是指加持的事吧?那個我和嘉飛爾都已經知道了,所以不用刻意隱瞞沒關係。」


    「咦……」


    麵對察覺支支吾吾原因而如此說著的昴,雷金瞪大雙眼。這似乎讓他相當驚訝,隻見他回過頭看著長相相似的兄長。


    「哥哥,你已經說了嗎?」


    「呃……那時候情勢所逼不得已就說了。」


    「總覺得你好像很不甘願啊……」


    對於奧托心不甘情不願的語氣,昴不滿地嘟起嘴。然而與兩人的態度毫無相關,雷金可說是十分吃驚。


    「喂,你弟弟沒問題吧?驚訝到連我都擔心的程度了耶。」


    「總之菜月先生,請維持這樣就可以了。」


    雖然這段發言微妙地讓昴無法接受,但奧托帶著莫名平穩的眼神,讓昴不自覺地減弱想繼續追究下去的心情。


    就這樣不知該說是好是壞,正當待客室的氣氛開始停滯不前時──


    「──雷金醫生!你在嗎?」


    待客室外突然傳來輕快的敲門聲,以及宛如鈴聲般的女性聲音。


    這個突如其來的情況,讓除了雷金以外的三人麵麵相覷。對三人而言當然不知道來者何人,但雷金對這道聲音則是──


    「啊……嗯,我在。請進。」


    「好好,那我就打擾了……咦,有客人?」


    聽見雷金接近反射的回應,一位美麗的女性緩緩將門打開。


    那是個將美麗紅發綁在身後,並且帶著堅定眼神的凜凜美女。直挺背脊與女性腰身明顯的她,隨即將驚訝換成甜美笑容。


    「不好意思,我以為今天雷金醫生也是閑閑沒事……咦?」


    女性帶著靦腆笑容對身為客人的昴等人如此賠罪,但她說到一半便突然停下話語並繃緊神情,驚訝地瞪圓那雙大眼眸。


    映照在她眼中的,是在雷金身旁回過頭的那個人──


    「──二號?」


    「瑪洛妮小姐?」


    女性的呼叫聲與奧托的驚訝叫聲互相重疊。


    在沒有料想到的情況下,出乎意料地與認識的人重逢,讓故事開始轉往與期待不同的方向。


    但目前此種重逢的驚訝氣氛,不過是通往下一幕的餘韻罷了。


    7


    ──南方城鎮帕佩魯特,雷金·思文的獸醫治療院。


    在其中的某個房間內,兩名男女互相望著彼此的臉,並且驚訝地繃緊身體。


    「────」


    奧托與被稱為瑪洛妮的女性僵硬地互相對看,昴眼尖地發現瑪洛妮的大大圓眼除了充滿驚訝,還湧現出以外的感情。


    而說到相對的奧托,表情隻有驚訝還是驚訝,真是個缺乏趣味的家夥。


    總之不論如何──


    「感覺你們是出乎意料見到熟人,不過你們兩個要僵到什麽時候啊。」


    昴對持續緊張的狀態抓住機會插話,於是緊繃的沉默氣氛被打破,兩人也像是回想起呼吸般表情為之一變。


    「說得、也是呢……我有點太驚訝了。好久不見,瑪洛妮小……」


    「


    二號~~!」


    「咦?哇啊~~!?」


    然而,與表情變化不同,行動倒還不至於完全相同。


    當奧托露出安穩笑容,準備對重逢分享喜悅的下個瞬間,他接住撲過來的瑪洛妮並大大後仰身體。雖然勉強沒有倒在地上,但他維持抱著瑪洛妮的姿勢,腰部與膝蓋皆彎折到接近危險的角度。


    「喔,沒想到這麽能撐。真是嚇了本大爺一跳。」


    「想說的話隻有這個嗎!?我、我說瑪洛妮小姐!?那、那個……不好意思……這樣會整個翻過去……」


    「二號二號二號二號二號!你、你這個男的真是~~!」


    「根本沒在聽!這樣真的會倒下去……要倒下去了啦……!」


    嘉飛爾挽著手沒有幫忙的意思,撲上來的瑪洛妮也是感動不已地不肯聽話,結果最後隻能由奧托額頭冒汗地孤軍奮戰。


    「我還是搞不太清楚狀況……」


    昴一邊望著他奮戰的模樣,一邊將手抵在自己的下巴。


    從瑪洛妮的反應來看,看來她和奧托有非比尋常的關係。雖然昴對觀察氣氛沒有自信,但這再怎麽說都不至於看錯。


    也就是說──


    「春風要吹起來啦……!」


    「感覺好像在說很無聊的事,不過可以救救我嗎!?」


    對於暗自竊笑的昴,奧托以高亢聲調發出類似慘叫的叫聲。此種悲痛的叫聲讓昴總算邁出步伐準備幫他,然而在背後……


    「……二號?」


    雷金意義深長的呢喃聲,並沒有傳到現場任何人的耳中。


    8


    「呃……不好意思慌了手腳。我是瑪洛妮·裏茲本,是在這個治療院幫忙雷金醫生的女助手。」


    鬧了好一陣子後,昴等人重新騰出自我介紹的時間。


    瑪洛妮坐在待客室的沙發並露出柔和微笑,這番話讓昴點了點頭。


    「實在不像是剛才那個興奮的人耶。」


    「菜月先生。」


    被昴壞心地如此指出,瑪洛妮害臊地紅著臉。奧托則是瞪著昴並擔憂著瑪洛妮說道:


    「請別用平常那種態度捉弄瑪洛妮小姐。這裏不是宅邸,負責監督的碧翠絲也不在這裏。」


    「好好,抱歉啦……我是想這麽說啦,不過碧翠子負責監視我是怎麽回事?我是碧翠子的監護人才對吧?是吧,嘉飛爾?」


    「如果隻看外表當然是選首領,不過畢竟本大爺和奶奶是那個樣子,實在很難回答哩。」


    昴向嘉飛爾徵求同意,但有個幼童姿態美麗祖母的他不適合幫忙答腔。


    「我和碧翠子誰的地位比較高,看來隻能把結論留到回宅邸之後了……」


    「我也覺得那樣比較好,總之請別鬧出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對奧托傻眼的歎息聲有些在意,但昴決定不再繼續追究。當話題到這裏告一段落後,雷金說著「話說回來……」並咬著第二根樹莖。


    「我大概能想像到,你們兩個從以前就認識吧?」


    「啊……嗯,是這樣沒錯。雷金醫生,我之前不是有說過嗎?我在故鄉曾經碰過可怕事情的時候……」


    麵對雷金的問題,瑪洛妮在意著奧托並如此說著。對於在故鄉發生了什麽事而麵露疑問的昴等人,她露出堅強的笑容。


    「其實是鎮上豪門的少爺和附近躲藏的強盜聯手,以不襲擊城鎮作為交換條件,會定時提供女孩子給強盜賣給奴隸販子。」


    「……那還真是『壞事連風都藏不住』啊。」


    此種令人不舒服的內容,讓嘉飛爾咬牙切齒地將厭惡感表露無遺。雖然昴也有同樣意見,但聽完這個往事也能理解到兩人之間的關係。


    「然後是奧托把那些強盜空手打死的意思啊……」


    「那有可能嗎!?你把我當成什麽了啦!?」


    「武力派內政官。」


    「隻有菜月先生會這樣叫我啦!而且明明知道我根本沒那麽強!」


    能夠感覺到自己多少也越來越習慣風波的言外之意,但奧托還是否定昴的說詞。麵對兩人的對話,瑪洛妮發出「啊哈」的笑聲將手抵在嘴邊。


    「不是不是,二號是我被強盜抓住後順道被抓來的。然後因為我是奴隸一號……」


    「奧托是奴隸二號,所以才會被叫做二號吧。」


    聽完瑪洛妮的說明,這時才總算清楚理解兩人之間的事。而搞懂因果關係的昴突然想到……


    「怎麽?你是大概每年會一到兩次被壞人纏上嗎?」


    「沒辦法否定這句話,才是我行商人生最可怕的地方……」


    雖然真正的首次見麵已經消失在以前的輪回中,但在這個世界昴與奧托的初次見麵,是解救他被魔女教抓住後的事。也就是說,奧托可說是很容易被抓住的人。


    「不,可是我已經知道會有危險,才會選擇成為旅行商人。」


    「不好意思,感覺哥哥碰到的危險和普通旅行商人不太一樣。」


    「連雷金都這麽說……」


    奧托試圖自行擺脫此種迷思的努力,被親弟弟的話語瞬間粉碎。無視於落寞地垂下肩膀的奧托,瑪洛妮將手抵在自己豐滿的胸部前方。


    「總而言之,我和二號變成了那些強盜的奴隸。可是在被賣給奴隸販子之前,那些家夥在崎嶇道路沒有操作好龍車而摔下穀底,隻有我和二號、還有二號的地龍撿回一條命。我們互相祝福將來的旅程後就分道揚鑣,這就是我到目前為止的經曆。」


    彷佛感謝眾人仔細傾聽般,瑪洛妮闡述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她說話的方式簡直會讓人自然地想拍手鼓掌,但即使如此……


    「強盜在懸崖附近沒操作好龍車啊……」


    居然會有這麽碰巧的事,這讓昴朝奧托瞥了一眼。這道視線讓奧托用手指抵著嘴唇,閉起單邊眼睛朝他使了個眼色,這個動作感覺有點惡心。


    從剛才那個動作,能夠明顯得知強盜的下場與奧托有關。


    之所以不向瑪洛妮說出真相,大概是因為不想讓她懷著莫名愧疚感,或是不想受到她感謝之類的原因。


    「不過啊,竟然能在這種地方碰到道別的人,未免太巧了吧。」


    「真的很令人吃驚,沒想到瑪洛妮小姐會在雷金這裏。」


    這正是所謂的奇緣。雖然互相點著頭的嘉飛爾和奧托似乎如此認為,但昴對這件事有截然不同的見解。


    的確可以說是偶然或是奇緣,但換個方式或許也能稱為命運。


    奧托與瑪洛妮之間,總覺得似乎有美妙的命運正在牽引。


    帶著這種想法觀察後,兩人在年齡與上也是十分登對。


    原本昴沒有對他人戀情插嘴的興趣,但在一個月前解決諸多問題時,昴感覺到與愛蜜莉雅和碧翠絲的關係一口氣進展改善許多。硬要說起來,他已經自認是人際關係的專家了。


    也就是說,昴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當成是熟練的媒人婆。


    「兩位應該有很多話想說吧?不嫌棄的話,要不要到外麵和忽爾芙一起聊聊天啊?去吧,就別管我們這裏的事了。」


    「……那種惡心的說話語氣是怎麽回事啊?」


    「好啦好啦。快去快去!」


    雖然扮演媒人婆有點順利過頭,但瑪洛妮一聽到忽爾芙的名字,便高興地說著「二號的地龍也在嗎!?」這也成為讓計畫成功的關鍵。


    「哼哼哼,很好很好。再來就瞧瞧我巧妙的設計吧……」


    「剛才那段猴戲是怎樣?首領,你在打什麽主意?」


    對於滿足地暗自竊笑的昴,嘉飛爾帶著滿腹狐疑的神情。聽到這個問題,昴便「嘖嘖嘖」地左右搖晃著豎起的手指。


    「你不懂啦,嘉飛爾。聽好囉,這就是成熟大人的貼心舉動。」


    「與其說是成熟大人的貼心舉動,感覺好像是在想很下流的事……」


    「很吵耶!你這家夥總是……啊,搞錯人了。是弟弟說的啊。」


    裝模作樣時被潑了冷水,正當昴氣呼呼地準備回嘴才發現搞錯思文兄弟兩人。從視野外果然很難分辨兄弟兩人相似的聲調。


    總之不論如何,雷金這句話讓昴冷靜下來並發出「啊」的聲音。


    真是太不小


    心了。原本昴是出自好心想讓奧托他們獨處,但在讓瑪洛妮到治療院幫忙的雷金眼中,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心情。


    該不會演變成兄弟兩人鬩牆的傳說場景吧?這個來得太晚的擔憂浮上心頭。


    「呃……雷金,你想成為什麽樣的大人呢?」


    「……這種保持距離感的笨拙牽製是怎麽回事?應該說我想做的事和想過的人生都像你見到的一樣,菜月先生。」


    包含稱呼菜月先生這點在內,這個弟弟真是越來越多類似奧托的部分。


    無視於昴的感慨,雷金靠在牆壁邊將視線轉向窗外。該處是治療院的後院,以及係著昴等人龍車的廄房。


    能夠見到瑪洛妮在那裏抱著忽爾芙,還有奧托從旁看著的身影。


    「我欠哥哥一份人情,所以哥哥有獲得幸福的權利。」


    雷金眯著眼睛看著這幅景象,以莫名感到悲愴的聲調如此喃喃說著。聽到這句話,昴和嘉飛爾不禁麵麵相覷。


    「呃……我就超快速直球直接問了。雷金你和瑪洛妮小姐是什麽關係?」


    「──治療院的獸治療師和助手,隻有這樣而已。」


    麵對直接詢問的昴,雷金毫無笑容地如此回答。


    隻是普通的獸治療師和助手,雷金的這個答案讓昴將手抵在胸前。


    「啊~~太好啦!這樣我就放心了!一瞬間我還為踩到地雷很擔心哩……!」


    「────」


    昴放心地鬆了一口氣,將自己後悔太過輕率的反省收回。


    對於昴的此種模樣,雷金叼在口中的彌彌魯樹莖掉了下來,隻見嘉飛爾迅速地接起樹莖……


    「拿去,沒有弄髒。」


    「呃……喔……不好意思……」


    雷金再度用臼齒咬著嘉飛爾遞出的樹莖,在飄散著薄荷類香味的室內,雷金以類似兄長的動作扶著額頭。


    「真不愧是哥哥的朋友……該怎麽說呢,真是無法掌握的人……」


    他就這樣歎出了一口帶有清爽香氣的憂鬱歎息。


    9


    「好好,真是個乖孩子。還記得我嗎?那時候謝謝你救了我喔。」


    「我還記得你,女孩。沒想到會這麽巧在這裏遇見你。」


    瑪洛妮用手摟著地龍的粗壯頸部,將感謝之意化為話語與擁抱,奧托在後方望著愛龍忽爾芙用鼻子磨蹭著她的模樣。


    多虧「言靈加持」,奧托能夠正確理解雙方的對話。幸好兩者之間的想法並非單向,應該也沒有翻譯的必要。


    「畢竟我沒有對瑪洛妮小姐說出真正的加持內容。」


    奧托一邊用手指搔著臉頰,一邊回想著初次見到瑪洛妮的事。


    雖然在待客室已經將遇見她的過程大致說明清楚,但仍有一部分僅偷偷深藏於奧托心中。其中一個例子就是告訴她假的加持內容。


    至少奧托還沒有向她表明自己的加持是「言靈加持」,那是奧托──不,應該說是受惠於加持的人自然學會的處世原則。


    說實話,如果是瑪洛妮,就算穿幫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壞處。但積極說謊的事實仍然留有尷尬感,所以奧托盡可能還是想對她慎選話題。


    然而──


    「菜月先生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以刻意口吻與強硬態度把奧托和瑪洛妮趕出來,昴的態度令奧托十分在意。


    奧托再怎麽說還是以看人臉色維生的職業,心懷鬼胎的人隻要一看就能看出來,而昴的表情就是帶有膚淺企圖的表情。


    這個膚淺企圖才是最難處理的事。


    「雖然放著不管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不過在雷金和瑪洛妮小姐麵前,擔心太蠢的事好像也怪怪的……」


    「看你表情好像在想很多事。有煩惱嗎?感覺你好像總是很多煩惱呢。」


    瑪洛妮回過頭看著深思的奧托,朝他拋出這段話。瑪洛妮用臉磨蹭著忽爾芙的臉,她那澄澈的眼眸與坦率的話語,讓奧托回以苦笑。


    奧托回想起瑪洛妮兼具洞察能力與膽識,即使在快要被做為奴隸賣掉時,仍然維持著毅然與高尚的情操,是個令人看了十分暢快的女性。


    「二號?你在笑什麽?」


    「不,沒什麽。隻是看到瑪洛妮小姐與忽爾芙感情這麽融洽覺得很有趣。不隻是在雷金這裏工作,您原本這麽喜歡地龍啊?」


    「不能算是原本吧?會喜歡地龍都是多虧了這孩子。」


    對於奧托不經意的話語,瑪洛妮用白皙手掌撫摸著忽爾芙的粗壯頸部。那按壓著地龍穴道的絕佳動作,甚至能聽到愛龍發出舒暢得顫抖的歎氣聲。


    「畢竟那個危險的時候,是這孩子幫我們把強盜摔落穀底的。雖然我會記恨,但我也不會忘記恩情,所以才會……」


    「……才會到能照顧地龍的獸治療院幫忙?」


    「原本是想到被稱為地龍之都的弗朗達斯,可是感覺啊……那裏有點太遠了對吧。」


    「──?」


    這番微妙地難以理解意圖的發言讓奧托皺起眉頭。對於奧托此種反應,瑪洛妮說著「你還聽不懂啊。」並焦急地垂下肩膀。


    「二號,你不是在我的故鄉基內布附近經商嗎?要是離那邊太遠,不就沒有可能碰麵的機會了嗎?」


    「啊……呃……喔……」


    「你那是什麽反應啊。」


    奧托張著嘴的脫線回應讓瑪洛妮一笑。另一方麵,正麵看著她那笑容的奧托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番話讓我很高興,可是您不用做這種追逐細線的事。瑪洛妮小姐,您應該有更自由的權利才是。」


    「如果自由是讓自己做喜歡之事的貨幣,那我已經付出在這件事上了。而且這場賭注是我贏了,再多稱讚我一點吧。」


    「被您這麽一說……確實是我輸了呢。」


    麵對瑪洛妮得意地挺起豐滿胸部,奧托表示舉白旗投降並低下頭。


    隻不過,如果要對這個認輸宣言多說一句話──


    「即使如此,見到我又能如何?先不論忽爾芙,我和瑪洛妮小姐會得救隻是偶然……」


    「──二號。」


    帶著苦笑的藉口被瑪洛妮打斷,她的聲調既認真且緊繃,讓奧托也隻能噤聲不語。


    瑪洛妮的紅發隨著暖風飄逸,隻見她直直盯著奧托……


    「我也不覺得自己是個笨蛋……我知道那不是偶然,也知道那些強盜沒有懸賞金,這些我都知道。」


    「呃……」


    對於瑪洛妮的銳利指正,奧托不知該如何回應地仰望著天空。


    使用「言靈加持」將強盜摔落穀底,奧托等人才脫離危機。之後奧托以強盜有懸賞金的名義,將自己的部分私房錢分給瑪洛妮,說是希望能在她今後人生派上用場便分道揚鑣。


    奧托以為自己沒有穿幫,順利隱瞞過去,然而──


    「真是太天真了,愛耍帥……耍帥也要在女生麵前耍吧?」


    「……我是在女生麵前耍帥沒錯就是了。」


    「可是對我就沒說這些事?那還有誰是女生?」


    「呃……忽爾芙。」


    「這時候怎麽會扯到我,少爺!」


    被牽連到頗為糟糕的辯解,忽爾芙彷佛抗議般發出低聲嘶吼。這道嘶吼聲也讓瑪洛妮瞪大雙眼,她用手指著忽爾芙說道:


    「看來這孩子也是站在我這邊的,怎麽樣?」


    「……我選擇保持緘默。」


    越說隻會讓情況變得越糟,對於自以為口舌經過一定程度鍛煉的奧托,有種被狠狠教訓了一頓的感覺。


    看著奧托此種模樣,正當瑪洛妮無奈地聳了聳肩的時候……


    「──瑪洛妮小姐!」


    一道銳利聲音從旁傳來,此種氣勢讓奧托嚇了一跳。同樣帶著驚訝表情的瑪洛妮將臉轉往聲音的方向──剎那間,她繃緊神情。


    讓她浮現出這種反常表情的原因,來自快步跑來的人影──那是個身材矮小且帶著精悍神情的年輕人。


    雖然年輕人身著輕裝,但腰部佩戴著長劍、單手拿著弓、背後還背著箭筒。此種過於緊迫的戰備裝讓奧托吃了一驚,這時年輕人走向瑪洛妮麵前。


    「我聽瞭望台那裏的人說了,土蜘蛛出現是真的嗎?


    既然這樣,為什麽沒有敲響警鍾把居民聚集到講堂?你真的有好好理解步驟嗎?」


    「呃……對不起,土蜘蛛的事……」


    「危機意識真是不夠,還是該說沒有自覺?這個城鎮原本到目前為止都是沒有發生任何問題的和平安穩場所,自從有外人……從你來到這裏就變成這樣,這件事你怎麽看?」


    瑪洛妮的回答被年輕人快口快語打斷,被接踵而來的話語淹沒,話語中蘊含的挖苦之意讓瑪洛妮噤聲不語。


    當她像這樣保持沉默,年輕人的表情變得更加氣焰高漲。


    「有問題就不說話啊。隻要這樣就會有像雷金醫生的男人保護你吧?看來你從以前就是這樣撒嬌過來的吧。」


    「──到此為止吧。」


    沒辦法繼續再聽下去,身為外人也忍耐到極限的奧托擋在瑪洛妮麵前,從正麵與那位年輕人互相對看。


    見到奧托讓年輕人滿腹狐疑,他似乎真的沒有把奧托放在眼中。不論是直來直往還是視野狹隘,都不能因為這樣允許他對瑪洛妮口吐暴言。


    「你到底是誰?是有什麽權限才能在這裏?」


    「我沒聽說過幫助朋友還要權限,而且你好像對我弟弟有意見,身為兄長應該有問清楚的權限吧。」


    當奧托更加強權限反駁,對方似乎也發現話中帶刺。隻見年輕人退了一步,來回凝視著奧托與瑪洛妮。


    「這種時候居然還把外人找進來,真的不懂事情的嚴重性。」


    年輕人歎了一口氣,彷佛表達感歎般搖了搖頭。接著說道:


    「我是這個地區領主塞爾連派來的騎士,名叫奔加姆·伊斯坦。你呢?」


    「真意外,原來你能好好說話。」


    「甄易外·淵萊尼棱豪豪梭哈……真是個少見的名字。」


    「────」


    名為奔加姆的年輕人將雙手挽在胸前,一本正經的發言讓奧托眯起眼睛。見到此種反應,奔加姆發出「嗯?」的聲音不解地歪著頭。


    「甄易外先生,你怎麽了?可以問問你來到這個城鎮的原因嗎?」


    「是很高興你有想繼續進行話題的意思啦……這個人的個性就是這樣嗎?」


    奔加姆很快地將奧托的名字認定為甄易外,向瑪洛妮詢問他是否由始至終皆維持著難以應付的個性後,她帶著五味雜陳的表情點了點頭。


    「奔加姆是土蜘蛛出現後派來的騎士,在城鎮四周圍起柵牆和蓋瞭望台的人也是他。」


    「原來如此。身為領主的騎士,該做的事情好像還是有做到啊……」


    在危機意識與職業意識似乎是無庸置疑的人才。實際上對於低危險性的魔獸與強盜,柵牆與瞭望台應該會發揮出頗有效果的作用。


    然而問題是,對於那個巨大土蜘蛛能夠發揮多少效果。


    「我不知道這該不該問,奔加姆先生有實際見過土蜘蛛嗎?」


    「唔,是我在問你話吧……算了,關於土蜘蛛的事,隻可惜我本人還沒有見過。土蜘蛛應該也知道雙方的實力差距,隻要見到我肯定是不堪一擊吧。」


    雖然對問題表示否定,但奔加姆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不知道他的自信究竟有幾分為真,卻也無法劈頭否定他的意見。


    實際上土蜘蛛也避開即將應戰的嘉飛爾,試圖往森林逃走。先不論對方是否膽小,看來也並非是沒有判斷敵方力量的頭腦。


    「那麽甄易外先生,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你來到帕佩魯特的目的是?」


    「……我是在旅行途中遇到您說的土蜘蛛,想詢問情報才會來到附近的城鎮。」


    「喔喔!那麽你……不,您是來通知土蜘蛛出現的啊!那真是失禮了。」


    奔加姆的態度突然軟化,他握著奧托的手不斷低下頭。奧托對此種態度急遽變化吃了一驚,奔加姆則是繼續說著:


    「哎呀沒什麽,我還以為是瑪洛妮小姐帶來的相關人士……看來是我放了太過度的期待與願望了。」


    「……聽起來奔加姆先生對瑪洛妮小姐頗有意見。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奧托維持被握著手的姿勢如此詢問,這個問題讓奔加姆繃緊神情。


    「您怎麽不問問她心裏是怎麽想的呢?」


    「唔──」


    奔加姆露出前所未見的銳利表情,這段發言讓後麵傳來倒吞了一口氣的氣息。


    得知這是證明了那段話真正刺進瑪洛妮心中,奧托拉著奔加姆仍然握著的手,直接朝地麵──


    「──衝啊!嘉飛爾!!」


    「喔啊~~!!」


    在將奔加姆摔出去之前,空中高聲地響起這兩道具有氣勢的叫聲。


    ──隻見係著龍車的馬廄前方,突然噴出漫天煙塵。


    10


    在蒙蒙煙塵的正中央,奧托見到熟悉背影並發出歎息聲。


    「你們兩個突然在做什麽?」


    「啊?本大爺隻是聽首領的做事,應該說是你被莫名其妙的家夥纏上對吧?」


    聽到奧托的話語,嘉飛爾從煙塵中惡狠狠地站起身。奧托用袖子摀著嘴邊,在意著突然被拉倒的奔加姆。


    「喔喔?發生什麽事了?」


    躺在地上頭昏眼花的奔加姆似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總之應該能避免關係出現裂痕,讓奧托不免鬆了一口氣。


    「喂,奧托,你沒事吧?看你好像很危險,所以小幫手就趕過來啦!」


    慫恿嘉飛爾的昴一邊豎起拇指如此說著,一邊趕了過來。當他見到倒臥在地的奔加姆,便微微發出「喔?」的聲音。


    「嘖,居然沒打中。」


    「不是沒打中的問題吧!菜月先生和嘉飛爾都太突然了吧!為什麽這麽充滿敵意衝過來?」


    「你這個笨蛋,還不是因為遠遠看到你被刁難。瑪洛妮小姐也是帶著難受的表情,而且對方就是一副不好惹的表情。」


    「要看哪句是真心話,才知道要傻眼還是要感謝或是生氣啦!」


    「每句都是真心話喔。所以那家夥是誰?」


    從語調慢慢收起惡作劇的氣氛,奧托對昴的變化歎了一口氣,然後用手指著倒臥在地的奔加姆。


    「聽說是領主派來的騎士,一手包辦對應土蜘蛛的事。」


    「騎士?這種打扮和長相?認真的喔?」


    「論打扮,我覺得首領也沒資格說人就是了。」


    對別人打扮嗤之以鼻的昴,今天也是一如往常地穿著運動服。與其說是獨特,此種昴特有的服裝,甚至連挖掘稀有物品作為商機的奧托,都無法從中找到像樣的商業價值而放置不管。


    如同嘉飛爾所說,至少不能算是符合「騎士」的裝扮。而由於菜月昴已經是正式的騎士,會這麽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喔,不行。先不管菜月先生,瑪洛妮小姐呢……」


    狀況太過錯綜複雜,慢了一步確認被波及的瑪洛妮安危。奧托連忙將視線轉向她,隻見瑪洛妮正在離煙塵中心處有段距離的位置。


    能夠見到趕來的雷金正撐著她的背後。


    「──瑪洛妮,你沒事吧?」


    「啊,雷金醫生……沒事沒事,我隻是被很多事嚇到而已。」


    「這樣啊,其實我也是同樣意見。」


    雷金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咬著叼在口中的彌彌魯樹莖。滿溢出的清爽香氣將塵土味一掃而空,瑪洛妮的表情也恢複平靜。


    而這似乎也對倒臥在地的奔加姆產生功效。


    「唔?唔嗯嗯嗯!?怎麽了?我怎麽躺在地上?」


    「奔加姆大人。」


    「這道呼喚我的聲音是……喔喔,是雷金醫生啊!真是讓您見到丟臉的一麵了!」


    奔加姆一口氣起身,拍了拍身體重新朝向雷金,然後也看著雷金以外新出現的昴與嘉飛爾。


    「除了甄易外先生還有其他不認識的人……雷金醫生,我從很久之就說過……」


    「他們是我哥哥和哥哥的同事。還有她……瑪洛妮和土蜘蛛沒有任何關係,請不要跟著無聊的傳聞起舞。」


    「就算那個疑惑不是由別人,就是由她自己的發言所引起也一樣嗎?」


    受到奔加姆的指責,雷金露出被戳到痛處的表情。然而雷金仍然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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