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洗手的顧絨再一次把水澆在了臉上。


    她過快的呼吸著抬起頭來,剛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發紅的眼皮便又立刻低下頭去。


    銀色龍頭裏的水流嘩啦啦的跌落在盆中,那些碎裂的無數水花此刻落在她眼底都尤其鮮明。


    仿佛是電影裏的慢鏡頭。


    就猶如剛剛看到的,短短的黑色碎發,長而濃密的兩排睫毛,還有模糊的優美的唇線。


    還有那一聲口水吞咽的響動。


    她明明已經和那雙唇接觸過兩次了,可直到剛才她才發現,一方沒有意識時的嘴唇接觸,或許根本就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接吻。


    她從來沒有意識清醒的,和另一個同樣清醒的人,做出這麽親密的舉動。


    感受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身上的味道,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感受到他唇上的溫度。


    還有,青蘋果味的牙膏。


    顧絨悶不吭聲的把腦袋埋進洗手池,恨不得把整個腦袋放在水龍頭底下衝一衝,才好澆滅她正在冒煙的荒唐思緒。


    你到底在幹什麽啊,顧絨。


    涼水進了眼睛,她無聲的閉緊了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


    顧絨回來的時候唐秘書已經不見了蹤影,房間裏隻剩下坐在床上的唐鬱,和放在一旁的餐車。


    男人正低頭在畫板上描著什麽,聽見聲音立刻抬起頭來,唇角不由自主般高高翹起,即便是在病房裏穿著淺色的簡單衣服,也有種鑽石般耀眼的光。


    顧絨覺得耳朵又熱起來了。


    她沒有表情的走過去,把食盒的蓋子揭開,濃鬱香辣的味道伴隨著白色水汽立刻溢出來,顧絨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肚子裏的饞蟲一下子就被勾出來了。


    她默默的瞅著那小鍋裏紅辣辣的湯和隱約可見的可口食材,無聲的咽了咽唾沫。


    她麵無表情的坐下來,拿起筷子準備開吃,剛稍微彎下腰,長發便從耳側滑落下來,擋住了側臉。


    顧絨煩躁的把頭發撈到後麵去,然而一低頭還是會滑下來。


    她摸了摸手腕,摸到了一根黑色橡皮筋,便幹脆把頭發全部抓起來,鬆鬆的將頭發綁在了腦後,露出清晰的側臉線條。


    這一次低頭終於再無妨礙,她拿著筷子夾起一塊肉,剛放在嘴邊吹了吹,便猛然頓住了動作。


    那視線實在是太熾熱了。


    如果能化作實質的話,她甚至懷疑空氣都會燃燒起來。


    保持著嘴巴微鼓的吹起表情,她僵硬的慢慢抬起頭,對上了那束專注的燃燒的視線。


    然後她看到男人衝她笑起來,


    “你紮馬尾也很好看。”


    一縷劉海從耳邊搭落在側臉上,剛好拂在挑起的眼尾。


    唐鬱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眼睛,低聲問,


    “是初吻嗎?”


    “……咳……”


    明明還沒吃東西,顧絨卻先被狠狠的嗆住了,筷子上那塊肉掉回小鍋裏,她狼狽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唐鬱愣了一下,立刻傾身要給她拍背,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傷患,於是毫無疑問的牽扯到傷口,他皺眉嘶的一聲,顧絨立刻顧不得咳嗽,抬起眼來望向他,


    “你……咳咳你還好吧?”


    唐鬱本要露出若無其事的微笑,卻在極短的瞬間裏心念一轉,緊接著他的眉頭便誇張的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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