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絨愣住了。


    她怔忪的看著唐鬱的眼睛,也看清他緊繃的下頜,還有顫動的喉結。


    那大約是唐少爺自己都沒有想過會出口的話。


    那雙永遠帶著傲慢和漠然的桃花眼裏,此刻也如她一般的帶著一點怔然。


    接著他緩緩的皺了一下眉,似乎連牙關都微微咬緊了,卻始終沒有從她身上移開目光。


    唐鬱扛住了此刻翻江倒海般沸騰的自我混亂,顧絨卻沒能扛住他的目光。


    她就跟被燙到了一樣,無聲而迅速的移開視線,接著又掩飾般飛快的看回來,開口時卻沒能掩蓋住嗓音的微啞,她強調一般的重複道,


    “唐鬱,你真的不該是這個樣子……你不知道我看著這樣的你,到底有多別扭。”


    唐鬱喉結上移,看著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緩慢的打量,聽她輕聲說道,


    “你穿著國內買不到的衣服,名下有很多限量版的跑車,戴的手表隨時一隻就足夠買下一個小公司,身上不起眼的小配飾也都是大師設計,千金難求,你在上川擁有好多房產,蒼苔區被稱為舊貴族的黃金地皮你都能想買就買,一買就是整條巷子,甚至不用問價格,你有私人飛機,有私人遊艇,你甚至擁有自己的動物園,你大概從來沒有計算過你有多少錢,因為那些對你來說隻是每分每秒都在翻倍的數字而已,根本就沒有實際意義。”


    “在你為我受傷之前,你一直符合我對唐少爺這個身份的所有設想,你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傲慢又耀眼,每一天過的都是雲端上的生活,可現在的你……”


    顧絨咽了咽喉嚨,看著唐鬱的眼睛,


    “現在的你,依舊穿著大師設計的衣服,戴著價值千萬的表,卻不去開你的跑車不去陪你同樣顯赫的朋友,反而要騎著最多幾萬塊錢的自行車跟在我後麵,從街上的汽車尾氣中間穿過,和一堆忙碌的普通人擠在一起等紅綠燈……你不知道你自己站在人群中就像一顆鑽石掉進了沙堆裏嗎?”


    顧絨緩緩搖了一下頭,


    “我不想當那個黏在鑽石上的沙礫,我隻是一顆普通的沙子,我隻想呆在我該呆的沙堆裏,那會讓我很安心。而唐少爺你,應該回到你奢侈的殿堂中,繼續做那個所有人趨之若鶩的鑽石,沙堆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唐鬱無聲的看著她,嘴唇緊抿,像是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了一般,隻有一雙眼睛深淵般漆黑無底,透著一股怔然的涼意。


    顧絨收回視線,大約是覺得自己已經說清楚了,


    “我還有課,我先走了。”


    她站起來,剛轉身走了一步,身後便傳來唐鬱冰涼的聲音,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顧絨停下腳步。


    唐鬱轉頭看向她,沒有表情的問道,


    “你說了這麽多,到底是因為你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呢?”


    顧絨身形僵硬,沒有說話。


    唐鬱站起來,走到她身後,強硬的掰過她的肩膀讓她麵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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