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陽光從她長長的睫毛上滑落下來,在臉頰落下明暗交雜的影。


    她抿著唇角,半闔著眼睛,看起來懶散而倦怠。


    隻是這麽靜靜凝視著,都有種時光被拉長的感覺。


    林喧囂。


    她看著顧絨,在心裏又說了一遍。


    我真的一點都不奇怪,你為什麽會喜歡上她。


    驚醒她的是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顧絨眨了眨眼,從兜裏掏出手機滑開屏幕放在了耳邊。


    不知那邊說了些什麽,她的身體微微僵硬起來。


    十幾秒後她掛了電話,神情短暫的恍惚了幾秒,便起身站起來。


    林安靜看著她,問,


    “怎麽了?”


    顧絨沉默的站在墓碑前,俯身抱了抱那塊冰涼的石碑,輕聲說,


    “我下次再來看你。”


    她轉身,這才回答了林安靜的問題,


    “顧悄讓我快回去。”


    腳下不停的朝山下走去,她順口對林安靜道,


    “我們下次再見吧。”


    林安靜在原地僵硬的立了片刻,顧悄這個時候打電話來讓她快回去,誰都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很快回過神來,聲音冷漠的叫住了顧絨,


    “我有車。”


    她拎著包往下走,和顧絨擦肩而過,


    “我送你去。”


    顧絨抿了抿唇,沒有拒絕的跟上了。


    幾分鍾後紅色蘭博基尼駛出了巨大的墓園,竄入了下川市的滾滾車流裏。


    林安靜一邊等著紅燈,一邊側頭看了顧絨一眼。


    她正靠著窗戶不知道想些什麽,視線定定的落在一處,表情冷靜甚至過分冷淡,仿佛此刻不是去見親人的最後一麵,而是去吃個飯一樣。


    林安靜有心想說點什麽,卻又覺得她似乎不需要安慰,便緊緊閉著嘴,隻默不作聲加快了開車的速度。


    可她這風馳電掣的速度沒有持續多久,突然聽到身邊傳來一句平平的,


    “不要超速。”


    林安靜:……


    性格古怪如林安靜,也不得不覺得無語。


    她沒聽顧絨的,依舊用著最快速度在馬路上飛馳,三十分鍾的路程硬生生被她一路飛車縮短成了十八分鍾。


    顧絨下車的時候她隻麵無表情的衝她招了招手,


    “我的分足夠扣了。”


    背景是一輛烏拉烏拉追上來的警車。


    顧絨:……


    她彎了下唇,


    “謝了。”


    看著那背影走進醫院,林安靜才下了車,從包裏掏出了自己的錢包,平靜的等待著警車。


    林安靜同學的駕照上哪裏還有分?早就被扣得快沒了,好在下川的風氣一向都是用錢解決,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


    顧絨走得並不快。


    她的腳步甚至是堪稱緩慢的。


    可再慢也總會到達,直到她站在病房門前,隱約看到那還在跳動的心電圖時,她心裏幾乎是升起了一抹冰涼的遺憾。


    她其實一點都不願意見到他的最後一麵。


    她活得還不算長,卻已經見過了這麽多人的最後一麵了。


    這些回憶一點都不美妙,相反,每一次都痛苦不堪,每一次都要在她的心髒裏劃一道深刻的血痕。


    時隔多年也無法痊愈,依舊在汩汩的冒著血。


    如今不過是多添一道痕跡而已。


    或許沒有那麽深刻,卻也並不是無足輕重。


    況且人的記憶機製對待已經離世的人總是寬容的。


    活著的人會漸漸忘掉已故的人留下的傷害,更多的記著那些美好溫暖的回憶。


    可這一點都不公平。


    她一點都不想忘記。


    顧絨拉開病房門,抬起眼眸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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