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麵婦人一愣的表情,她微微傾身,從略低的位置近距離盯著婦人的眼,輕聲道,


    “您和您丈夫買了錦雲小區的房子還沒還完貸款是嗎?如果靠著你一個人工作,想要邊還貸款邊養活三個孩子,他們或許連學都不能上了吧?可如果能查明您丈夫的死有疑點,哪怕沒有確切的證據,在輿論的壓力下,您也有可能會拿到兩方的補償金,不但可以解決貸款,甚至,您或許還能重新買一套房子,不用回老家,就在上川,中心地帶,買一棟很寬的,很好的房子,然後讓你的孩子,也繼續留在這裏讀書。”


    她的聲音很低,她的眼睛帶著輕微的笑意,從下往上認真看著人說話的時候,簡直烈酒一般讓人覺得迷幻和蠱惑。


    婦人怔怔的看著她的眼睛,隨著她的聲音,腦海裏已經出現了曾經經過富人區時見過的那些上川本地人。


    他們擁有漂亮的小區和樓房,進出都是豪車,他們的孩子都活得明快而朝氣,臉上充滿自信。


    那是她夢想了一輩子的生活。


    也是她和她丈夫借貸款也要在上川買房子的原因。


    婦人用力的吞咽了一下喉嚨,半晌才能結結巴巴的說,


    “我……已經得到賠償金了。”


    沒等她話音落下顧絨便輕輕笑了一聲,她直起身子,眉眼帶著淡淡的輕蔑,十足的好看也十足的涼薄,


    “五萬塊錢?那算什麽賠償金?你甚至依舊舍不得買兩張臥鋪票。”


    顧絨低頭喝了一口牛奶,才抬起頭來淡淡道,


    “如果能確定醫院和地產方的責任,你知道你能拿到的賠償金會翻多少倍嗎?”


    婦人按捺著加快的心跳,死死盯著她,看到她張開嘴唇,輕聲道,


    “三十倍,或者,五十倍?最低,都不會低於一百萬。”


    在婦人的瞠目結舌中,顧絨也沒有打擾她,隻低頭繼續喝牛奶。


    此時的她已經和最開始以情動人的那個記者不一樣了,現在的她,更像是一個拿著誘餌引誘獵物的獵人,氣定神閑,半垂的眼睫染著光,看起來卻有些商人般的涼薄。


    半晌過去了,她的牛奶喝了一半,終於聽到對麵的人,發出了幹澀的嗓音,


    “需要我,做什麽?”


    顧絨嘴角輕而無聲的勾起來,笑得很淡。


    她抬起頭,道,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隻要呆在上川就行,等我需要采訪你的時候,也會給你打上馬賽克,不會透露你半點消息。”


    婦人也抓起杯子,明顯緊張的喝了一口飲料。


    她看起來正在經曆一場艱苦的心理鬥爭,顧絨依舊沒有打擾她。


    她慢慢的靠上椅背,顯得有些無聊,於是便看向了另一個小桌上圍著的三個孩子。


    他們正不亦樂乎的吃著炸雞,吃得手和嘴上都是油,全身都散發著真實的快樂味道,大約因為還小,喪父之痛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太大的陰霾。


    顧絨正看著,其中最小的女孩子突然拿起一塊雞翅,屁顛屁顛的跑到她媽媽身邊,將雞翅湊到了她母親嘴巴上,


    “媽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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