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個多小時,看到了十幾戶人家的小村寨。房子基本上都是用圓木頭夾成的,房頂是毛草蓋的。房前屋後也出現了不少婦女和孩子,說話聲,呼喊聲,響成一片。


    據桑吉介紹,金三角地區種植罌粟的村民分成兩種,一種是散戶,自己種,收獲後熬成鴉片膏,自己拿到市場上去賣;另一種就是武裝勢力控製的種植戶,一切生產活動都有人安排,就像國內解放初期搞的大集體一樣。


    這些村民看到羅子良他們過來,也隻是看了一眼。其中有些漢子也認識桑吉,時不時打招呼。


    他們走到寨子中間的時候,發現一個土壩上圍著一堆人。男女老少都有。


    “他們在幹什麽?”孟恩龍好奇地問。


    “好像是在賭命吧。”桑吉見怪不怪地說。


    “賭命?怎麽賭?”孟恩龍發覺到了金三角,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桑吉帶頭就擠了過去。


    人群中間,有兩個七八歲的男孩子站在中間,相向而立,兩人都在怒視著對方。這兩個大男孩,都隻穿著褲衩,光著上身,皮膚油黑發亮,一看就是常年在戶外玩耍的野小子。


    其中一個手上拿著一把左輪手槍,拿在手上轉了一下之後合上,決絕地用它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孟恩龍懷著一顆好奇之心擠進人群,剛好看到男孩子的這個動作,傻了!原來電影裏的橋段在生活中居然也有?


    圍觀的人群中,有幾十歲的漢子,和背著小孩的婦女,還有各種年齡段的男孩女孩,沒有人勸,也沒有人說話,一臉木然,隻是為了圍觀而圍觀。


    看到這一切的羅子良不由得皺了皺眉,但是也無可奈何,賭命的兩個男孩的父母有可能也在圍觀而不出麵規勸,他又有何資格去阻止?


    那個拿槍的男孩閉上眼睛,手指堅定一扣,‘卡嗒’一聲,槍聲沒有響。


    這時,人群中終於發出了聲音,開始有人交頭接耳,小聲說話。小孩子們則發出了歡呼聲……


    左輪手槍到了對方那個男孩手中的時候,人群又安靜了下來。


    拿著手槍的第二個男孩開始緊張,小臉開始發白。他拿著槍,有些茫然地看著圍觀的人群。但圍觀的村民都無動於衷,目光中毫無感情,很清冷。


    第二個男孩一臉無助地隻好把槍放在頭上,緊緊地閉著眼睛,猛地一扣把機,槍裏也沒有射出子彈。


    “噢……”第二個男孩睜開眼,愣了一下,接著就高聲歡呼了起來。


    他接連跳了幾下,才把左輪手槍遞給了第一個男孩。


    第一個男孩的神色也呆了一下,但還算硬氣,拿著槍,又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


    他沒有猶豫,直接一扣,槍還是不響。


    這時候,村民們反而沒有歡呼聲了,都很安靜,都用一雙憐憫的眼光看著第二個男孩。氣氛開始緊張,空氣也似乎凝結,落葉可聞。隻聽到第二個男孩粗重的呼吸聲。


    第二個男孩一臉恐懼,冷汗順著髒乎乎的臉頰流了下來。接槍的小手也開始顫抖……


    他拿著槍,呆站著,整個身體像打擺子一樣,使勁搖著,最後,他大叫一聲,抬起槍,快速地朝自己的頭部開了一槍!


    槍還是沒響,但那個男孩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十幾秒鍾以後,他才回過神,瘋狂地大笑著,搖搖晃晃站起來,把槍交給了第一個男孩。


    第一個男孩也傻了!


    左輪手槍有六個彈孔,裏麵填了一顆子彈,還有五個是空的。圓形的彈夾是順時針旋轉的,開一槍,轉一個位置。現在已經開了四次,那隻剩下最後兩個位置,彈夾就轉了一圈了。


    連開四槍都沒有遇到子彈,這種情況已經極其少見,第一個男孩生還的機率已經很小很小。


    第一個男孩木然地接過手槍,懷疑地看了一下這把左輪手槍。他此時一定在想,這裏麵是不是沒有子彈了?或者是槍壞了?


    村民們麵麵相覷,表情各異,其中有一個婦女哭出了聲,看樣子,好像是這個男孩的母親……


    即便如此,這些村民還是沒有人出麵阻止這個鬧劇,似乎賭命是一件神聖的事情。命由天定,可能是最好的解釋吧。


    觀看著的孟恩龍手心裏出了冷汗,眼睜睜在看著一個小男孩在自己的麵前開槍自殺,換作在國內,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充當看客而不出手相救,一定會被唾沫淹死。


    孟恩龍求救地看了桑吉一眼,希望他作為本地人,說幾句好話,不要鬧出人命來,還是孩子呀。但那個家夥抽著煙,抱著手,神色淡然地看著,一點表示都沒有。


    今天的事情就是一個死局,無論如何,兩個賭命的孩子,必須有一個死在這裏,這是一個環境決定的,已經由不得人選擇了。所以,第一個男孩決絕地又舉起了槍……


    “卡嗒”


    隨著這聲板機聲,圍觀的村民臉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一齊望著第一個男孩發呆。這些眼神慢慢變得炙熱,就像這個男孩是天神下凡似的,除了敬佩就是崇拜。


    六個彈孔,放一顆子彈進去,隨便轉一下,開了五槍子彈都還沒有出來,這種概率那是萬分之一。可是,卻被第一個男孩遇上了。除了命大,就是有神靈保佑,除此之外,已經無法解釋。


    “撲通”


    第二個男孩毫無征兆地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哭喊道:“饒了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第一個男孩無動於衷,提著槍,咬著牙,走向跪在地上磕頭的男孩。


    有些圍觀的村民開始搖頭,年齡小一點的孩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孟恩龍臉色蒼白,他下意識地看了羅子良一眼。


    “住手!”


    羅子良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該出麵了,如果眼睜睜地看到這個膽小怕死的小男孩被槍殺在自己麵前,以後恐怕都睡不著了。


    但這兩個字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一齊看向了羅子良。尤其是那個拿著槍的小男孩,一臉凶狠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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