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對專業滅火的趙軍來說,並不是很危險的事情,因為他帶了氧氣罩。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視線不清,唯一的退路又是懸崖。


    他解下大石頭上的繩子以後,用繩子穿過一株碗口粗的鬆樹,打算把兩邊繩子的長度拉成一樣長,下到半山崖後,放開一邊繩子,拉另一邊,最終把繩子拉下來。接著依葫蘆畫瓢,再下到崖底和其他戰友匯合。


    他的想法沒有錯,方式也是對的,但此時大火已經劈哩啪啦燒了過來。他不敢再耽擱,也怕繩子被大火燒壞了,就隨意地把穿過鬆樹的繩子拉了幾下,就下了懸崖。


    下了三十來米左右,手裏拿著的兩條繩子中的一條到頭了。等趙軍發現這個嚴重問題的時候,已經晚了。於是,他手裏捏著剩下的那條繩子向山崖急速墜落……


    “趙軍……”在山崖下等著的戰友們同時吃驚地大喊。


    嘩啦……呯……


    趙軍的身體狠狠地砸在崖縫生長出來的樹枝上,或者岩石上,然後翻滾著下來……


    最後,“咚”的一聲,趙軍掉到了魯婉婷他們不遠處的地上,一動不動了。


    “趙軍、趙軍,你怎麽了,趙軍?”戰友們都圍著他,取下他的麵罩,不斷呼喊著他的名字。


    “咳、咳、咳……”沒多久,趙軍嘴裏有了輕微的動靜。


    “他還活著!”


    看到趙軍沒有死,其他人都喜極而泣!


    噗——


    但趙軍沒讓他的戰友們高興多久,隨之嘴裏就噴出了一口鮮花來,浸紅了脖子和胸口。


    圍著他的幾個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大家的心也都沉了下去。


    魯婉婷跪下來,掀開趙軍的衣服,發現他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悲傷得用手蒙著嘴唇哭泣了起來……


    隨後,她擦了擦眼淚,就打電話給羅子良,“羅廳長,我們救人的過程中,有一個叫趙軍的戰士摔下懸崖,受了重傷,快不行了……”


    羅子良大吃一驚,立即說,“你馬上聯係武警森林支隊總部,調直升機,然後親自送他和兩位村民去省城醫院救治,滅火的事情我來接管。”


    “是!”魯婉婷響亮地回答。


    她感到很欣慰,羅子良果然是個好領導,對手下的人愛護有加。蒼北省武警森林支隊就一輛直升機,平時都不會輕易動用的,因為飛一次要花費大量的錢財。對這輛直升機,魯婉婷都沒有權調用。現在,卻直接得到了授權。


    打電話調直升機以後,魯婉婷就安排把趙軍和兩名村民轉移到一處林木稀少的小土坡上去。


    半個小時後,天空中響起了直升機的轟鳴聲……


    魯婉婷用衛星電話和機上的人員聯係,確定方位。沒多久,直升機盤旋在了小土坡的上空。


    機上用繩子吊下一張簡易的擔架,魯婉婷他們就把昏迷不醒的趙軍放上去。機上的人隨後就收縮繩子,把人送進了直升機。來回操作幾次以後,下麵的人都上去了。直升機就朝著省城飛去。


    早就接到電話通知的省城西州市第一人民醫院,清空了一處停車場,直升機一停下,準備好的醫生和護士推著活動病床直接把人接進了重症手術室……


    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二個小時過去了,重症手術室的門毫無動靜,還緊緊地關著。魯婉婷和三個武警戰士在走廊上焦急不安地等待著。他們疲憊的臉上都是哀傷,都是痛楚,但誰也不願意把這種情緒宣泄出來,因為各自拚命把事情往好處想,希望門一開,他們的好戰友和兩個村民都笑嘻嘻地走出來。


    終於等到手術室的門開了,他們都擠過去,迫不及待地、七嘴八舌地問,“醫生,病人怎麽樣?”


    為首的醫生取下口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才緩緩地說,“兩個村民脫離了危險,不過,還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然而,那個年輕小夥子,我們已經盡力了……”


    “啊——”


    本來身體和精神嚴重透支的魯婉婷聽到這個消息,猶如五雷轟頂,身體一個踉嗆,差點摔倒,急忙後退,靠在了過道的牆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其他三名武警戰士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都蹲在牆跟下,死死抱著頭,雙肩不停抽動,無聲地哭泣……


    為首的醫生同情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帶著其他幾位醫生徑直走了。護士推著趙軍的遺體往另一邊的電梯走去,送去了醫院太平間。兩個村民被送到了住院部。


    值得一提的是,兩個村民一路奔跑,勞累加上被煙霧熏著,暈倒在山坡上那麽久還沒有出事,是因為他們一倒,位置變低,剛好避開了煙霧的進一步襲擊。低處還有稀薄的空氣可以呼吸,這是一種巧合,是有科學依據的。


    等魯婉婷冷靜下來後,馬上打電話去查了趙軍的家庭地址,然後一通電話下去,當地政府就用車連夜把他的父母送來了。


    趙大叔帶著妻子來到省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他們並不想驚動任何人,但抑製不住的哭聲還是驚動了靠在外麵椅子上睡著了的魯婉婷。


    她走進去,輕輕地向這對中年夫婦打招呼,“趙叔、趙嬸……”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怎麽去安慰,隻能無語凝噎。


    “我家小軍是怎麽死的?”良久,趙大叔才問,作為家屬,人需要知道過程。


    “他是救人以後,不小心掉下的懸崖。哦,他救的那兩個村民已經安然無恙。你家趙軍是好樣的!”魯婉婷說。


    “我知道了。”趙大叔簡單地說。


    第二,魯婉婷也準備好材料,向省民政廳遞交了烈士申請書。


    趙軍經搶救無效死亡的消息傳到凱東市,參加救火的武警戰士和廣大幹部群眾無不悲痛!


    接著,有一個消息傳了出來,說是那兩個被救的村民本來就不該救,不該用一名戰士的生命去換這兩個當地的刺頭。他們這次受困火海,是因為進山去偷獵。因為偷獵還曾經被凱東市的森林公安分局關了幾次,這樣的人死有餘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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