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摸了摸時風跟時櫻的腦袋。


    湊過去,輕輕的,以唇碰碰他們的眉心。


    留下一個珍之又珍的輕吻。


    眉眼柔軟,笑容雋緬。


    有人願意等她回‘家’。


    哪怕童言無忌,也足夠了。


    赤子之心,真誠可貴。


    縱然會因著時間的流逝,消耗掉最初的堅定。


    但,此時的他們。


    卻是最真誠的在期盼與期待。


    那麽。


    真的足夠了。


    手腕一翻,指尖臨空一畫。


    她在時家爺孫三人,乃至整個小院裏,再次布下層層守護結界。


    做好這一切,她站起來,摸了摸他們的腦袋。


    轉身即走。


    “師父——”


    時風上前幾步,看向拂兮。


    “你是不是要跟小哥哥一起走?”


    拂兮垂眸看著他。


    “不是,隻是出去一趟,像以往一樣。”


    時風沉默了下。


    搖了搖頭。


    “我感覺,師父會跟小哥哥一起走的,沈叔叔也一樣,這次或許你們會回來,但還是會走的對不對?而下次,就不一定會留下了。”


    拂兮怔了一怔。


    像是沒想到時風會這麽說。


    他側頭看向幾步之外的少年,與少年一步之後,站在他左側的沈長臨。


    他們站在那裏,像是等著他與他們一同前行。


    一起朝著未知的明天進發。


    心下悸動了一瞬。


    他抿著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因為,他也不知道。


    時老爺子走了過來。


    欣慰又不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拂兮去吧,你不應該被囚禁在我們這裏的,你應該有一個更加開闊的未來。”


    老爺子抽口煙,歎息一聲。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什麽時候能走出去,或者什麽人能帶你離開,當那小子出現後,所展現出來的,非同一般的能力,以及你願意親近他時,我就知道,或許時候到了——”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他。


    眸光複雜。


    有難過,有不舍,有高興,也有失落。


    像一位慈父,看向即將遠行的孩子一樣。


    “這是當年,撿到你時,從你身上掉下來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才一直收著沒給你,總覺得時機沒到,而眼下,覺得,該是給你的時候了。”


    拂兮抿著唇,伸手接過盒子。


    “我——”


    “拂兮,那小子,未來的路很長,很遠,也很遼闊,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追隨的,但若是被他認可了,他將拚近全力也會護你周全,就像沈長臨,也像我們。”


    “但,我們終究隻是凡人,生老病死,無法阻止——”


    “可你不一樣,你在少時修為就已經能夠凝神,若是沒出意外,現如今,怕是早已結丹破境,所以,你不該被荒廢度日的不是嗎?”


    “去吧,雛鳥總要飛翔,總要離開鳥巢去開辟自己的天地,你也一樣。”


    時老爺子一左一右,拉著兩個小東西。


    含笑望著拂兮,聲音微微哽咽。


    “盡情的飛吧,隻要,偶爾的,回頭來看看我們就好了。”


    “拂兮師父,要跟小哥哥一樣好好的,還有沈叔叔也一樣——”


    “師父,我跟小櫻會很快長大,到時候也會跟你們一起的,所以,你們先走吧,我們很快就會追上——”


    拂兮眸光動了動,伸手摸了摸他們的腦袋。


    唇角微微一揚。


    露出瀲灩風華的笑痕。


    “好,我等你們。”


    “嗯嗯!”


    “時叔,保重。”


    “嗯,去吧。”


    三人望著這個陪伴了他們很多年的青年。


    行走間衣袂浮動,翻卷成雲,朝著那個姝麗研絕的少年走去,站在他右側,朝他們望來。


    那瞬間,時光將三人的身影定格成畫卷。


    割離成,離他們那般近,又那般遠的另一個世界。


    讓他們心中惶然不安,卻又眷戀祝願。


    成長。


    大人與小孩。


    這般涇渭分明的酸澀與無力感。


    是年僅九歲的時櫻與時風,頭一次品嚐到的不同與以往的感覺。


    讓他們對長大二字。


    有了與別人不一樣的體驗了解。


    促使了他們,有了越加努力,與出色的年少時光。


    三人的身影一消失不見。


    時櫻跟時風,再也忍不住,站在那裏嚎嚎大哭。


    哭的歇斯底裏,又難過不舍。


    看的時老爺子,也忍不住想落淚。


    他坐在門檻兒上。


    點著旱煙袋,抽著抽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嘖——”


    他擼了把臉。


    到底是他養了那麽多年的孩子。


    這冷不丁一走,心裏空落落的。


    雖然,這一次他們或許隻是去趟寺廟,也或許還是會回來的。


    但是——


    卻不能肯定,那小子會不會回來。


    如果那小子帶著沈長臨走了,那麽就留下拂兮一人回來。


    這一次錯過,下一次又不知何時能再遇上。


    畢竟,那小子可是要去界內的不是嗎?


    一去界內,將不好再出來。


    也或許不會再出來。


    所以——


    幹脆讓他們一起走好了。


    有那個小子在,他並不太擔心拂兮一人會遭遇不測。


    他體內的受損的靈根,終究是個問題。


    長時間的拖至下去,將真要毀了。


    隻是啊。


    還是難受。


    “水靈靈的白菜,被那臭小子給拱了!真不爽!”


    時老爺子惡狠狠的磨著牙咒罵。


    “臭小子!你要是敢帶壞我家大白菜!回頭在你飯裏下老鼠藥!”


    “阿嚏——”


    站在清古刹寺廟門口的楚少年,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


    她捏了捏鼻子挑挑眉。


    “時老爺子一定在罵爺!除了他,沒敢人。”


    ……


    沈長臨嘴角一抽。


    這二人的‘積怨’是有多深啊?


    一有壞事兒,絕對讓對方背黑鍋,完全就不需要辯駁跟解釋的。


    管是不是你,反正就是你!


    任性到不行。


    河洛省,當州,玉泉清古刹。


    簡稱清寺,清古刹。


    存在的年代要比茅山道院長久。


    在早前,也是香火非常鼎盛的一座大寺廟。


    隻是後來。


    出現了一次藏匿‘亂臣賊子’一案。


    整個古刹的僧侶都被絞殺了,隻餘下一座空空的古刹殼子。


    被後來的大師們,給一點點的修補了回去。


    成為了現如今,幽寂在一方山森中的靜地。


    香火不旺盛,人煙也稀少。


    但這裏的靈氣卻比香火人煙非常旺盛的茅山道院,要空靈剔透很多。


    清新幹淨,不怎麽見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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