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長局第十局上半


    宗方不禁想到,曆史劇裏好像有不少這種為切腹自殺者斷頭的場景吧。


    林的手腕被綁著,跪坐在地上,他的斜後方,仁輪加武士已經雙手握著刀柄,高舉起了手中的刀。這情景突然讓宗方聯想到自己曾經見過的那個被仁輪加武士殺死的殺人魔。從殺人魔死時的畫麵可以很容易想象出林的頭顱被砍下,然後滾落到地麵上的情景。


    但是,仁輪加武士在舉起刀之後,嘴唇突然動了。好像小聲說了句什麽。雖然沒有聽見,但他確實說了句話。突然,宗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是怎麽了?有些奇怪呀。宗方感到一股違和感。仁輪加武士握刀的方式變了。刀尖突然對準了這邊。現在他的動作根本不像是砍頭,反而像棒球打者擊球時的姿勢。


    仁輪加武士單腿向上,然後踏出去。腳踩到地上的同時身體扭轉。突然,刀鋒一轉。地麵上,滾落一個人頭。切斷麵處,血噴薄而出。


    “……誒?”


    發生什麽了?這是怎麽回事?


    宗方震驚不已。


    被斬首的是,張!


    在場的所有人,張的手下、紫乃原、甚至林,都驚呆了。對於仁輪加武士砍掉雇主腦袋這個突發狀況,一時間大家都很茫然。


    “你在幹什麽?混蛋!”張的手下驚叫出聲。“你居然背叛我們!”


    “背叛?”仁輪加武士甩了甩刀上的血漬,回答他:“我從來不記得和你們是一夥的。”


    仁輪加武士的動作很快,眼睛能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已實屬不易。在張的手下們開槍之前,仁輪加武士就已經到了他們麵前,刺中了他們的心髒。一個是從正麵,一個是從背麵。兩個人同時倒地。


    仁輪加武士看向了這邊。宗方和紫乃原還都處在震驚之中。紫乃原突然回過神來,把手伸向了胸口。


    “不要!”宗方出聲製止。紫乃原根本不是那個人的對手。不過還是說晚了一步。紫乃原向著十幾米外的仁輪加武士扔了一枚手榴彈。為了不被爆炸波及到,宗方迅速離開了一段距離,躲在了柱子的後麵。


    仁輪加武士一瞬間收了刀,然後連著刀鞘一起從腰間拔了出來。雙手握住刀柄,做好準備姿勢。那姿勢就好像是棒球擊球員一樣,把飛過去的手榴彈又打了回來。手榴彈直擊紫乃原的身體,爆炸開來。雖然炸彈的威力不是很大,但炸飛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紫乃原的肉塊散落各處,宗方不禁咋舌。


    仁輪加武士又把視線移向了宗方。宗方突然想起了那個時候兩人通過步槍的瞄準鏡眼神交匯的情景,頓時感覺右眼很疼。怎麽辦?宗方問自己。那家夥真的想要殺了自己!


    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在說,快逃吧。你根本贏不了他的。但是,雙腿卻動不了。現在和當年的情形一模一樣。難道自己又要落荒而逃嗎?如果這次再逃跑的話,恐怕以後的一生都要活在這個男人的陰影之下了吧。自己已經受夠這種感覺了。


    宗方選擇了戰鬥。


    他迅速地拔出槍,扣動扳機。三聲槍響。但是,都被仁輪加武士避開了。仁輪加武士已經到了眼前,衝了過來。宗方又用左手拔出另一把槍。而仁輪加武士也一樣,從懷裏掏出了什麽東西,是腰刀。對方的動作更快一些。腰刀刺穿了宗方的喉嚨。血噴濺出來。染紅了宗方的視野。


    宗方身體慢慢地向右邊倒下去。


    胸口處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恐怕是麗子打來的吧。突然,宗方想起了她說過的一句話。


    “我們,會不得好死的吧。”


    自己的眼前,是一節紫乃原的手臂。還真說對了,宗方笑了出來。


    延長局第十局下半


    到剛才為止一直是主角的演員,在表演的過程中突然被拽下了舞台,坐到了觀眾席。眼前,是一場無關自己的戲劇。腳本和角色都和剛才完全不一樣了。這是怎麽一回事?自己到底算什麽?原來自己不是主角,隻不過是一個傻看著舞台的可悲演員而已。林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笑話。


    到底發生了什麽,林完全摸不清頭腦。明明是要砍自己腦袋的男人,卻砍了張的腦袋。不止這樣。其他的殺手,組織的人們都被殺死了。隻是分分鍾的事,林以外的所有人,都被這個武士的刀解決掉了。整個房間非常慘烈。


    把戴眼罩的男人殺死後,仁輪加武士又將刀刃對準了林。什麽嘛,最終還是難逃一死呀,林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事情並不是他預想的那樣。那個人隻是用刀把綁著林的繩子砍斷了。林的雙手重獲自由,他站起來後,仁輪加武士也收起了刀。好像並沒有和林戰鬥的意思。這個男人,不是敵人嗎?為什麽救自己?他有什麽企圖?


    “你……是誰?”林警惕的看著他,低聲問道。“為什麽要救我?”


    這次是仁輪加武士疑惑了。


    “啊嘞?”對方打趣道:“你沒發現嗎?”


    是那個熟悉的博多腔。


    不會吧!不對,不可能呀。那家夥不是死了嗎。眼前不就是那個家夥的腦袋嗎?


    “是我,是我啦。”


    仁輪加武士摘掉了假麵。


    “馬,馬場!”林瞪大了雙眼,音量也高了起來。“你,還活著!那,這個腦袋是?”


    “在屍體處理者那裏買的屍體,然後拜托整形外科的醫生整成和我一樣的臉。又找了曾經做過化妝造型師的朋友,整成和我一樣的發型。你也被騙了?”


    是被騙了。“你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這個計劃吧?把我蒙在鼓裏。”


    “對不起啦,不要生氣了。”馬場賠笑著道歉,但是林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但是,太好了。終於安心了。林也不能確切的說出來是為什麽感到安心。因為自己獲救了嗎?因為馬場沒有死嗎?還是因為終於把張殺死了呢?恐怕這些原因都有的吧。


    “好家夥!這也太壯觀了吧,馬場。”門被打開,一個男人出現了。是那個叫重鬆的警察。還帶著三個人,應該是他的手下吧。“這可得好好清理清理了。”


    “剩下的人,我現在就去解決他們。”


    “真是不好意思呀,馬場。總是讓你做這些肮髒的工作。”


    “不用這麽客氣。”


    “這裏就交給我們吧。我會收拾的幹幹淨淨的。”


    馬場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林。“林,站得起來嗎?咱們走吧。”


    “去哪裏?”


    “去製裁那個變態兒子去。”說完,馬場撥通了電話。“喂,次郎?我這邊完事了。現在就去公寓那邊。”


    出了大樓,林就看到一輛熟悉的迷你庫伯。是馬場的車。馬場把日本刀靠在後座上。打開駕駛席的門。因為是左邊的方向盤,林坐到右邊的副駕駛席後,問他,“你到底是什麽人?”


    “嗯?”馬場裝傻。


    “你說自己是偵探,是騙人的吧。”


    “我是偵探呀。”馬場發動汽車,回答說:“是偵探,也是殺手。”


    “以殺手為目標的殺手?”


    “其實也不是這樣的。隻不過是碰巧接受了委托,去殺殺手。然後因為經常這樣,就有了這個稱呼。”


    “不過話說回來,仁輪加武士是怎麽回事呀。你在鬧著玩嗎?帶著奇怪的假麵,還拿著日本刀。為什麽偏偏要打扮的這麽出格?明明是個殺手。”


    “那是因為呀,”馬場深踩加速踏板,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和赤背寡婦蛛的背上為什麽是紅色的,是同一個原因。”


    林完全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在次郎的酒吧裏躲著的時候,齊藤橫臥在店裏的長椅子上小憩。次郎出門了。自己受著人家的照顧,如


    果什麽都不做的話會很不好意思,齊藤就開始幫著進行開店的準備工作。掃掃地呀,擦擦酒瓶什麽的,正當他幹活的時候,次郎回來了。


    “那些陷害你的人找到了,和我一起出去一趟吧。”次郎對他說。然後,齊藤又一次上了次郎的那輛車。不過以前是在後備箱裏,這次是在副駕駛席。真好。


    車行駛了一段時間後,福岡塔映入了眼簾。這附近的夜景很美。次郎的目的地,就是這附近的一棟高級公寓。看到那超豪華的大門口,齊藤有些膽怯起來。


    “陷害我的犯人在這棟公寓裏嗎?”


    “嗯,最高層的一個公寓裏。”


    齊藤一行乘著大型的電梯,奔向最高層。齊藤心跳劇烈。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感到很不安。


    在齊藤胡思亂想的時候,電梯的門開了。正對電梯的公寓門前,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很可愛的碎花連衣裙,但是渾身是血。白皙的臉上,有被毆打過的傷痕。另一個人穿著西裝,帶著假麵。手裏拿著日本刀。很危險,很不協調的二人組。那個西裝男人好像是次郎的熟人。看到次郎後友好地揮了揮手。


    “對不起呀,等久了嗎?”


    “沒有,我們也是剛到。”假麵的男人回答道。他的聲音沉穩、溫和。“你身邊這位就是被無辜卷入事件的那個人吧。”


    看來這個男人,已經知道齊藤的事情了。可能是次郎事先說明過了吧。


    “是的,做了替罪羔羊。”次郎把視線移向假麵男人的旁邊。“你身邊那小子就是被殺死妹妹的那位吧?”


    小子?不是女的嗎?齊藤略吃驚。男扮女裝呀。經他們這麽一說,好像還真能隱約看到那人的喉結。


    假麵男人瞥了一眼房間的門說:“兩個目標都在裏麵,不過人家不出來。”


    “怎麽辦?怎樣才能進去?”


    “讓對方自己把門打開。”說完,假麵男人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手機。


    “你要跟誰打電話?”


    “不跟誰打,隻是等著對方打過來。這個手機,是從剛才的眼罩男人那裏‘借來’的。”


    聽到這話,女裝男人吃驚地問:“你什麽時候拿的?”


    正說著,就有電話打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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