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戴鬱白的身形徹底消失在黑暗之中,武清這才抬起頭,冰冷的目光刀子般朝著牆頭的方向射去。


    “看夠了麽?”


    她的聲音更是陰寒一片,再沒有半點之前的柔情蜜意。


    “嘖嘖嘖!”


    昏暗的牆頭上忽然立起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搖著頭嘖著舌,望著武清不懷好意的輕笑著,“原來以為您就是個漢子似的女人,半點女人的樣子都沒有,沒想到轉過身可比普通女人還要浪,這露天席地的,竟然就勾搭起男人來了。”


    說著那人又搖頭嘖嘖了兩聲,“隻是可惜呢,你們做的出這麽丟人的事給別人看,小爺我手上卻沒有照亮的家夥什,直教人聽得到,看不著,真真是饞煞人哪。”


    武清挑眉望了下那人在月影中模糊的身形,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冷冷的嗤笑,“小屁孩,我看你又是皮癢了,你一攀上牆頭,我們就注意到了,還在這裝大尾巴狼?!”


    說完武清再懶得理會他,轉身長腿闊步的就朝著原本的路線繼續行進。


    而牆頭上那人細長的柳眉狠狠皺了一下。


    沒錯,他就是圓滿完成早早歸來的柳如意。


    眼見武清選擇了徹底無視了他,他登時就有些急了,縱身一躍跳下牆頭,跟在後麵厲聲嗬斥武清道:“唉?我說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不要臉?不管不顧的當街做下那等下作淫賤的事也就罷了,如今更被人撞破了,你怎麽就能這麽臉不紅心不跳?你還是不是個女人?別說女人,就是男人臉皮都沒有你那麽厚!”


    柳如意越說越氣憤,他追到武清兵器,完全忘記了自己對她的初衷。


    不想說完這一句,武清倏然止步,突然轉頭目光冷冷的望住柳如意,忽然扯唇嗤笑了一聲。


    柳如意登時一愣。


    七月的天,隻要蒙蒙開始亮了,後麵就會一秒比一秒更亮堂。


    不過說話的這會功夫,柳如意都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楚武清的表情了。


    隻見她目光犀利如鷹,眸底閃著白色的寒芒,嘴角還噙著一抹陰冷的淺笑。


    那表情陰鷙凶狠,仿佛一頭久未進食的凶狠餓狼正盯著一隻肥美純潔的小白兔。


    柳如意不覺吞了下口水,腳下甚至還倒退了半步。


    可是當他意識到自己不由自主露出的慫相時,突然暴怒的想要掀桌!


    (╯‵□′)╯︵┻━┻


    對!就是掀桌!這一刻他所受到的恥辱比之前被許紫幽那個傻白甜捆起來還令人難以接受!


    明明是這個女人被人撞破奸情好不好!


    怎麽他會被她的目光逼視的連連心虛?!


    他心虛個毛線啊!


    要擱著以前的脾氣,柳如意現在就出手,就地辦了這個浪蕩的殘花敗柳了!


    不過現在畢竟不是以前,現在的他早就見識到了武清那可怕的腦力與驚人的爆發力。


    這樣的一個女人,沒有別人的幫襯,隻憑他一個人,要想在這街上強上了她,好不好就在自己全情投入,會被她悄無聲息的直接殺掉。


    不過不強上她,不代表他會放過她。


    正所謂撿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讓他新仇舊怨一起算!


    於是柳如意這小暴脾氣終於爆發力,他右手一抖,袖子中瞬間順出一柄飛刀。


    他怒瞪著直視的武清,就是一飛刀不要她的命,也要戳瞎她一隻眼!


    他自信隻要他想,這個世上除了師父,就沒有人能比他更快。


    可是叫他想不到的是,他執著飛刀的手還沒揮起,一個冰涼堅硬的觸感就狠狠抵在了他的額頭眉心上!


    槍!


    柳如意目光立時一霎。


    身體瞬間僵硬,再不能動彈分毫。


    她怎麽可能再次看穿自己的意圖,更搶在了自己前麵先出手?!


    看著瞬間安靜如雞的柳如意,武清挑眉一笑,“還記得咱們兩個每日的功課嗎?”


    頓了片刻,柳如意狠狠的咬了一下後槽牙,杏圓的眼睛中全是對武清的敵視。


    她在這個時候,說這種不鹹不淡的廢話,對於他來說分明是更大的侮辱。


    雖然沒有得到柳如意的回答,武清也是毫不在意,她拇指哢噠一聲,撥開手槍保險,唇角弧度益發明顯。


    “每天說中你三個想法,說中了,這一天你就要聽我的。


    第一個,你剛才說看到了事情的全部,事實卻並非如此。


    你辦好差事急急來尋我們時,正好看到你小嬸嬸給我穿鞋。”


    “小嬸嬸?”縱然柳如意還維持憤怒的烈焰氣場,聽到武清這個說法也不由得一臉懵比,疑惑出聲。


    武清揚眉一笑,“對,就是小嬸嬸,我武清是你的小師叔,我的情人自然就是你的小嬸嬸嘍。”


    柳如意:“···”


    可是下一瞬,他眼前卻出現了戴鬱白穿著一身英挺軍裝,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的模樣。


    然後“小嬸嬸”三個碩大的漢字帶著一個尖的能戳死人的大箭頭,直直指向戴鬱白那張鼻孔朝天的豬頭大臉(這裏完全是柳如意小同學的仇視濾鏡)。


    一個不留神柳如意竟然把抵在額頭上的槍管忘了個幹幹淨淨,噗嗤一下噴笑出聲。


    噗哈哈哈!


    小嬸嬸?


    戴鬱白?!


    柳如意不禁笑疼了肚子。


    眼看著柳如意這個熊孩子差點逼得自己擦槍走火。


    武清沒好氣的翻瞪了他一個白眼,無奈的收起手槍。


    “請你敬業一點,我這跟你很正經的打賭呢。”


    柳如意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捂著肚子,擺著手,“好好好,小師叔您繼續您繼續。”


    武清抬手掩唇幹咳了一下,還想繼續擺出之前高深莫測的神情氣場。


    可是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氛圍實在讓柳如意這個熊孩子破壞的幹幹淨淨。


    就連之前準備好的台詞,武清都差點忘掉。


    武清無奈的歎了口氣,收起手槍轉身繼續向前行進,無奈的說道:“好了,一麵走一麵說吧,天亮了外麵就不安全了。”


    柳如意這才將笑容收斂了些,轉而跟上武清,追問道:“我是什麽時候來的,跟我的想法又沒有關係。繼續往下說唄,我倒要看看您這位小師叔跟我肚子裏的蛔蟲是不是親戚。”


    武清斜睨了他一眼,挑眉笑了笑,直接了當的說道:“你當時第一個想法,就是拋出飛刀解決了那一對狗男女。第二個想法則是直接殺了他們又太便宜他們。第三個想法則是在你小嬸嬸離開後才產生的,你要對我出手。”


    武清每說出一句話,柳如意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說到最後,他跟上去的腳步已然停在了武清的身後。


    像是感知到了柳如意的震驚,武清也停了腳步,倏然轉身,目光定定的望著柳如意,容色凝肅的說道:“如意,在你心裏,其實還藏了另一個人。”


    柳如意眉頭皺得更緊了,“裏麵藏的····不···不可能是你的奸細吧?”


    武清眉梢一顫,這個回答倒是大大的出乎了武清的意料。


    武清目光頓了一下,才忍不住的笑了一下。


    “當然不是我的人,”她說著,望向柳如意的目光緩緩變得溫柔起來。


    “是另一個你自己。”


    柳如意雙眼瞬間一睜。


    “要是放在以前,許紫幽還沒有上前綁住你,你的飛刀早就穿破他的喉嚨,要了他命了,對嗎?


    要是以前,今夜你看到小嬸嬸為小師叔穿鞋,直接就飛出兩把暗器,殺了那對狗男女,對嗎?”


    柳如意垂在身側的雙手立刻緊攥成拳。


    他驚訝的發現,武清說的這些竟然都是真的。


    要是換在以前他出手就是穩準狠的時候,別說一個許紫幽了,就是十個許紫幽突然襲擊了,他也有辦法叫他死得很慘。


    是死相真的淒慘的那種殘。


    同樣,一對狗男女摟抱在一起勾勾搭搭的親密行動,也是以前的他絕對看不了的。


    更何況隻從他們的言談話語中就能聽出,他們兩個之前幕天席地的幹了什麽好事。


    以前的他是絕對接受不了這個刺激的。


    可是現在,他不僅都忍了下來,後麵隻剩下武清一人的情況下,他也沒有銀欲大發的直接撲上去。


    然而這樣巨大變化,他自己竟然毫無察覺。


    武清卻轉過了身,繼續行路,聲音雖然不高,卻是飄飄搖搖的穩穩落在柳如意耳中。


    “有些事情,急不得,如意,你現在還不是十分的信任我,我也不願意催你。


    你隻要記得,從你師父把你交給我的那一天起,咱們就是同生死,共患難的盟友。每個人心裏都有結,來日方長,咱們慢慢相處。”


    她這話說得玄而又玄,卻又句句命中柳如意的心窩。


    竟叫他雙腳瞬間就沉重起來,再不能抬起一步。


    武清知道,柳如意此時必然是震驚難以接受的。


    依據柳如意種種行為,武清已經基本能夠推斷出在他幼年時,應該承受過了一些難以啟齒的意外。


    不過她本不想這麽快,就幫他挑開心中的隱秘與那段痛苦的回憶。


    可是看這兩日,他的表現,武清覺得他內心善念的那一麵,正在慢慢複蘇。


    而今天,正好借這個機會點一點他。


    好讓他早一點觸摸到自己最真實的內心。


    回頭又看了一眼呆呆立在身後的柳如意,武清不覺抬手打了一個響指,


    “如意,咱們回去吧,紫幽和婉清嬸該是在家裏等著咱們吃飯呢。”


    不知為何,武清這一句,叫柳如意眼眶登時一片酸澀。


    再抬頭,武清依然徑自走遠了。


    望著武清步伐堅定的背影,柳如意咬了咬牙,終於抬步跟了上去。


    隻不是一瞬之間,他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明白之前自己為什麽會輸給許紫幽。


    因為他在許紫幽的身上,看到了一種純淨的善。


    盡管在他看來那種善念根本是頂頂軟弱最無用的東西。


    可卻也是曾經,他最渴求得到的東西。


    曾經的他對那個人百依百順,對他所說的話更是深信不疑。


    為的,也隻不過是那人對他的一點點善念。


    可是後來,他卻因為這點不該存在的奢望而身陷泥沼。


    他想,如果不是後來遇到師父黃亞橋,他現在一定還過著那種渾渾噩噩,畜生一般的日子。


    而現在,身邊多了一個狡猾奸詐的小師叔,又有了一個善良到了幾乎成為爛好人的許紫幽,還有雙眼雖盲,卻給他做了好幾頓美味吃食呃婉清嬸。


    正如武清所說,他的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師叔可以跟如意說說,究竟是怎麽看穿如意的想法的?”想通了一切的柳如意心中忽然沒有了任何負擔,再度跟上武清,雙手抱著自己的後腦,有一搭沒一搭的問。


    武清心中微動。


    她估計的果然沒錯。


    柳如意這孩子雖然心理受過創傷,甚至還可能存在一些關於女人的應激反應。


    卻不是病入膏肓,無法救治的那種。


    不然憑借著黃亞橋與老龍頭李儒那般身份的人,是絕對不會容一個真正的定時炸彈在身邊的。


    隻是雖然算不上是心理絕症,但是病症總歸是很嚴重的。


    今夜,她才算戰勝了第一個小回合。


    要想真正治愈柳如意心中的創傷,叫這孩子徹底摒除對女人不正常的執念,要走了路還要很長。


    武清側眸望了姿態越發放鬆的柳如意,臉上不覺現出些許笑意。


    費事又如何?耗時又如何?


    既然柳如意現在已經成了她的盟友,更是黃亞橋拜托給她的責任。


    那麽她就有信心,慢慢尋找到柳如意心中掩藏最深處的傷口。


    一點一滴的治好他。


    想到這裏,她笑著解釋到:“其實很容易猜的——”


    可是她話還沒有說完,小巷前麵盡頭的路口上,就飛掠過一道閃電般的黑影!


    武清與柳如意登時被嚇了一跳。


    武清瞬間側身,貼近牆壁穩穩的站立著,想要隱藏掉所有行蹤身影。


    不過柳如意卻沒有她那麽好的謹慎耐心。


    在看到麵前黑影在眼前一閃而過之時,他便認出了那人是個輕功高手!


    柳如意一向自詡為天下第二輕功高手。


    第一當然就是他那赫赫有名的大俠師父,黃亞橋。


    可是那人的輕功竟然不在他之下,他那強烈的好勝心瞬間就發作了!


    ------題外話------


    如意小子要闖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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