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仆人描述的有些不同是,梁心手中並沒有舉著手槍。


    武清雙眸微眯,明顯是在走上樓後,即將要看自己時,他才臨時收起來的。


    “呦!”梁心一抬頭,視線便於坐在屋中央的武清打了個照麵,桃花蕩漾的眼睛立時放出瑩亮的光來,“我還當這個戴公館是哪個戴公館呢,原來竟是武清你的戴公館。”


    他走進屋一麵說著,一麵環視著屋子各處的擺設陳列,陰陽怪氣的冷笑道:“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昨晚得到元大公子認可,合理合法的接管了溫公館的人,分明應該是勃朗特那頭老狐狸才對呀,怎麽才一半天的功夫,這溫公館就又二次易手了?”


    拄著拐杖的慧聰道長剛想要接口,就見武清一抬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示意他不要接口。


    慧聰道長立時收了口,默不作聲的怒視著囂張得就差直接上天的梁心,攥著拐杖的手寸寸收緊。


    武清在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如果不是慧聰道長鼻子上還架著一副墨鏡,他假裝盲人的事,一準要露餡。


    如此易怒,看來她要重新評定一下這位慧聰的心機深沉程度了。


    不過關於慧聰道長的性格與想法,武清並沒有多費什麽心思。


    現在,首當其衝要她解決應對的就是麵前的梁心。


    “梁大少,”武清望著梁心挑眉一笑,不急不忙的回答道:“您這話不是明知故問嗎?”


    “哦?”梁心雙手插進褲兜,聳肩笑笑,“我怎麽不知道我應該知道這些事情背後的內幕呢?”


    柳如意與許紫幽看到梁心把手放進褲兜,一時神經都緊繃起來。


    梁心帶著槍,他們必須要時刻提防著梁心隨時掏出武器偷襲武清的可能。


    柳如意甚至已經從袖子中順出一柄飛刀來緊攥在手心。


    他的飛鏢雖然快不過子彈,但是他飛鏢出去的速度卻遠快於別人把槍的手。


    一旦梁心意圖不軌,他一定可以在他掏出手槍,瞄準武清,扣動扳機之前,就一飛鏢楔死他!


    武清卻是麵不改色,她一手撥弄著銀叉,一麵淺笑吟吟的說道:“如果梁大少真的相信這座公館的主人隻是昨夜的勃朗特而已,那今天您就不會有半點想要登門的想法。


    先不說梁少剛剛接手梁家軍,各種雜事都亟待梁少處理,梁少根本抽不出空來搭理一個外國商人。


    就單說現在整個金城都處在巨大的風暴旋渦中,大總統改元稱帝的消息已經正式放出,各路精英都在暗流洶湧的奔自己的前程。


    其中當然也包括梁大少您,試問在這樣關鍵的時期,如果不是這溫公館易主背後藏著足夠吸引您的複雜內幕秘聞,又怎麽會讓梁大少拋下一切重要的事務,單槍匹馬的來我這戴公館呢?”


    梁心目光一滯,隨即仰頭笑了兩聲,“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武清你識人認人的本領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比不上梁大少,”武清一麵笑吟吟的說道:“畢竟梁大少的眼線遍過滿金城呢。”


    梁心輕笑了一聲,“能得到honey的誇獎,今天就不虛此行。”


    說著他雙手插兜著的在屋中踱起步來。


    先是走到了一身道袍的慧聰道長麵前,掀了掀眼皮打量了慧聰道長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這位好像不是之前的那位道長了。”


    慧聰道長眉心微皺,卻還是保持了一臉的嚴肅,沒有搭半句話。


    就在他開始擔心梁心這廝會不會把他與昨晚勃朗特的貼身秘書聯係起來時,梁心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轉而就走向一旁的武清。


    說是走向武清,其實他更像是在接近武清身後的許紫幽和柳如意。


    待到他看清柳如意的臉時,雙眼瞳仁立時微微一縮。


    “怎,怎麽···”他驚訝得竟然一時有些語塞。


    柳如意立時攥緊了手中飛鏢。


    隻是這一次,不是為了保護武清,單純就是想幹掉看出他曾經女扮男裝這件事的人。


    察覺到柳如意情緒變化的武清,放下了拿著銀叉的手,微微側眸,淡然一笑,“如意,無妨,就讓梁大少好好看一下。”


    聽到武清的話,梁心臉上所有的笑容都在一時間收斂,“你就是如小姐的真身?”


    柳如意皺了皺眉,按照他自己的脾氣,肯定直接一飛刀,就解決這個問題了。


    但是現在,他有了一個團隊,有其他成員在,尤其是有武清在,他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性子隨便胡來。


    “真身?”回到的卻是武清,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真身假身我倒是不知道,我知道,這位真的是如小姐的哥哥。”


    梁心眉梢跳了跳。


    眼前的這個少年分明與那如小姐張著一模一樣的臉,說是兄妹都有些牽強。


    不過他卻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因為他還有著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確認。


    “武清你這話說的真是好氣人,不是把梁心當成了傻子,就是以為我是瞎的呢。”他對著武清笑眼彎彎,有些撒嬌的笑了笑。


    直笑得離他最近的柳如意抖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真是太惡心了(⊙﹏⊙)。


    “梁大少這麽聰明帥氣,怎麽會是瞎子傻子呢?”武清嗤然一笑,“如意與如玉本就是一對孿生兄妹,長得相像,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


    梁心哼笑了一聲,“誰讓我家武清長得美呢,你長得美,你說的都對。”


    不過有一點,梁心沒有直接說出口。


    他看著眼前這個皮膚白皙的少年,除了覺得像昨晚元大少身邊的如小姐,更覺得自己仿佛還在哪一處看過他。


    忽然他的心猛地一縮!


    他終於想起來了,早在武清進入梁公館的第三天,他就看過這位如小姐,看過這位張著一張擁有娃娃臉的小少年。


    他不正是那天在金城信息社遭遇到的那個小瘋子小變態嗎?


    當天要不是武清用杏子混淆著,她恐怕就要遭了他的毒手了。


    怎麽到了現在兩個人竟然走到一起,而之前那個桀驁不馴的娃娃臉少年,更是直接成為了武清的保鏢。


    梁心真是越想越疑惑。


    現在出現在他麵前的武清不僅像是完全重生換了一個人似的,出現她身邊的各種人也都複雜得不行。


    梁心隱藏在褲兜中的手不覺攥了攥。


    不對!


    一定是他猜錯了方向。


    複雜的不是武清本人,而是隱藏在她身後的勢力。


    這一股不僅手眼通天,更通吃正邪兩道。


    因為金城信息社,在他眼裏就是江湖上的邪道代表。


    這樣強大的背景,這樣恐怖的能量勢力,叫梁心在一時間不由得打了寒戰。


    因為他還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武清隻在一夜之間,就把溫克林花了大價錢,大力氣整合的幫會勢力,徹底擊敗,打得渣渣都不剩。


    這樣強大的能量,連他們梁家都望塵莫及。


    能叫他猜出來的就隻有一個答案。


    那就是他們梁家軍,連並著所有勢力名義上的主人——元容!


    可是如果武清背後的勢力真的是元容,那麽又代表了什麽?


    梁心的大腦快隨的運轉了起來。


    最終卻是得到一個非常可怕結論。


    那就代表著元容在達到自己的終極目的之前,不信任任何人。


    而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溫諾宜與溫克林的溫家勢力就是其中被揪出來的一個典型。


    對那些心懷貳意的手下心腹們,元容下起手來,沒有半點猶豫含糊。


    想到這裏,梁心不覺打了個寒顫。


    他忽然發現了在這個極其動蕩的局勢中,不費一兵一卒,就能保住梁家榮耀與勢力的捷徑。


    而令人欣慰的是,這個捷徑的入口,就是他不討厭的人。


    或者換句話說,是個剛剛引起他極大興趣的對象。


    本來沒有她背後的那一層勢力,他都想多多與她接近,多多的與她相處。


    這樣想著,梁心又踱步到了另一邊的許紫幽麵前。


    “許紫幽?!”才看了許紫幽一眼,梁心的眉頭就狠狠擰在了一起。


    “你不就是戴鬱白的那個警察小老弟嗎?你不是早就是個死人了嗎?!”


    梁心說著,臉上的震驚之色更加強烈,他難以置信的後退了半步,目光死死的釘在許紫幽的臉上,聲音都有些顫抖,“難不成之前你的死也是一場騙局?”


    武清抬起頭,望著梁心唇角微彎,“沒有騙局,這一切不過是一連串意外的巧合而已。隻是其中的緣由說起來有些複雜冗長了。”


    梁心的臉色終於開始變色,他皺眉盯著武清,質問道:“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你們早就設計好的騙局?”


    他難以置信的說著,之前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一幕幕的會放在他眼前。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布的局。


    你們先是在夜舞巴黎,接著海夫人和傅先生的名號進入上流社會,借機會接近元家兄弟。


    而後又監視溫克林,監視到他販賣國寶的罪行後,就將收集到的證據全都交給元家大公子去邀功。


    你們這盤棋做的真是好凶險,好陰險!”


    武清低下頭,若無其事的又剜了一小塊蛋糕,動作優雅的咀嚼咽下,才用白色方巾,拭了拭唇角,笑笑說道,“梁少您真的震驚到了這個地步嗎?看到這裏,武清實在是不得不說上梁少您兩句了,您的演技真的很拙劣,拙劣到令人人都沒什麽食欲了呢。”


    “演技?”梁心目露些許疑惑之色,眉心也不自覺的皺了起來,“你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武清把銀叉隨手丟在桌子上,冷笑著哼了一聲,她


    抬起頭,直直迎住梁心投來的視線,笑意深深的說道:“梁少不是早就猜到了武清背後勢力的複雜嗎?


    既然早就猜到了會是這個局麵,這會又裝什麽驚訝呢?”


    梁心麵色越來越寒,屋中的氣氛也跟著一點點凝結冰凍起來。


    仿佛之前的震驚與訝異真的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柳如意、許紫幽慧聰道長都感覺到直直互望的武清與梁心犀利目光之間的強烈對峙。


    無聲無形,卻又像是暴雨雷電一般激烈迅猛,排山倒海。


    就在這對峙持續不過十秒的時候,梁心忽然將視線左移,略過一旁的柳如意,直直射向帶著墨鏡拄著拐杖的慧聰道長。


    忽然他揚起一隻手,手中恍然出現一隻黑色手槍。


    黑洞洞的槍口直指慧聰道長眉心。


    “戴鬱白!”他厲聲喝道,“揭下你的偽裝,是個男人,就亮出你的真身份來!”


    眼見梁心拔槍,柳如意與慧聰道長都在第一時間掏出武器來!


    柳如意亮出來的是紅纓穗飛鏢,而慧聰道長的則是另一把手槍,全部齊齊指著梁心鼻尖,麵色冰寒,目光凶戾的無聲來的威脅著他。


    而站在武清身後的許紫幽卻在第一時間邁前一步,用身體擋住武清,為她屏蔽掉一切危險。


    “放下槍!”柳如意冷冷喝道,目光凶狠得像是遭遇天敵的獵鷹猛禽。


    梁心眸色微變,視線卻一直定在麵前的慧聰道長身上,“我知道,你們想殺我,易如反掌。而我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能夠死在戴鬱白你的手裏,我梁心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梁心說著,語調越發狠戾,笑容也越發猙獰張狂,“十年前,我救你一命時,就該想到,早晚要死在你手裏。”


    武清聽到這裏,目光不覺一顫。


    她故弄玄虛,本是想要梁心摸不到她的底細,不敢對她輕易下毒手。


    也為完成聞香堂教給她的任務做一個鋪墊。


    梁心不是什麽言情小說中,隻有戀愛腦的男二男配,一看到女主,就舍生忘死的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他有著自己的野心,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堅持。在她武清沒有出現的歲月裏,梁心絕對可以稱得上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這樣的情場老手,武清即便是借助著前世的那三腳貓的心理學小招數,一時能打破他內心的防線,真正走進他的視線,但想要單單隻以女色的身份,叫他亮出梁家勢力核心機密,並叫他心甘情願的走進自己圈套,也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畢竟眼前的這位梁心小同學,可是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就把溫梁梁家玩弄於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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