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畫的故事」-anonymouspictures-


    我是一隻狗,名字叫作陸。


    我有著又白又長,非常蓬鬆的毛。雖然我的臉看起來總是在笑,但那不表示我總是很開心,我天生就長得這副德性。


    我正在旅行。


    其實並不是我在旅行,而是我的主人西茲少爺在做漫無目的的旅行,於是我就一直跟在他身邊……所以結果說來也是一樣啦!


    西茲少爺是個經常穿著綠色毛衣的青年,出身於某國王室。


    聽說王室跟國民都是既樸實、單純又腳踏實地的,原本那是個不錯的國家。可是在西茲少爺十五歲的時候,他父親卻發動政變,將當時的國王跟所有王親貴族趕盡殺絕,篡奪了國家。僥幸逃出來的西茲少爺發誓要報仇,為了殺死「那個男人」而鍛煉自我,所以吃了不少苦頭。而我跟西茲少爺就是在那個時候相識的。


    經過了一段時間,西茲少爺回到了這個已經完全墮落的祖國。他參加為了爭奪市民權的殺人競賽,想藉由頒發獎牌的機會殺死「那個男人」。不過,西茲少爺當然也會當場喪命。


    為此我曾阻止過他,因為就算那麽做也無濟於事……不過還是沒用。


    西茲少爺在淘汰賽一路過關斬將,終於打進了總決賽。


    「你已經自由了,隨便想去哪裏都行。這段日子跟你在一起過得很開心,而我將遵從自己的信念做我該做的事——」


    西茲少爺在最後對我留下這句瀟灑的遺言,他知道不論輸贏,自己都死定了。而我隻能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然後,大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西茲少爺竟然輸給了他的對手,一名叫奇諾的年輕旅行者。不過對方的確是厲害,而且她從頭到尾都巧妙地阻擋了西茲少爺的攻擊,讓在一旁觀戰的我心境也蠻複雜的。


    可是,那個旅行者卻改變了西茲少爺跟我的命運。因為在比賽的最後,那名旅行者並沒有殺了西茲少爺,而是演出了一場流彈事件,殺了「那個男人」。


    於是西茲少爺雖然輸了比賽,卻撿回一命,而且還完成了夙願。


    西茲少爺前往國外尋找那名旅行者,也為她幫忙殺了父親道謝。而我也誠心感謝她救了西茲少爺一命。對於那名旅行者,我應該會把她當做一輩子的恩人看待。至於跟她在一起的那輛motorado,我倒是非常討厭……


    然後西茲少爺決定浪跡天涯,「直到找到自己想做的事為止」,於是今天我們仍在外頭流浪。而我,還是陪在他身邊。


    「竟然有人畫戰車,好稀奇哦!」


    當我們抵達某個國家的飯店大廳時,西茲少爺如此說道。牆壁上掛著一幅大油畫,內容是戰車的戰鬥景象。


    西茲少爺把行李放在我身旁,那是一隻他經常攜帶的黑色大布包,裏麵放著他愛用的刀。


    西茲少爺跳過沙發,試圖再靠近掛畫的牆壁。這時,聽到一句:「對不起,麻煩借過一下。」


    一名看似飯店工作人員的男子拿著高腳梯擺好,迅速地爬上去之後,就把那幅畫取了下來。西茲少爺詫異地問道:


    「怎麽?要拿下來了啊?我正要欣賞呢!」


    工作人員隻是回頭看看他,但沒有說任何話。倒是飯店老板恭敬地走向西茲少爺說:


    「這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我們是因為覺得很丟臉,所以無法再繼續掛這幅畫。」


    「丟臉?」


    西茲少爺問道。


    「是的,呃……要是繼續掛這幅畫,本飯店的品格會遭到質疑的。」


    「為什麽?你們不是以這麽豪華的畫框裱褙,還慎重地掛著它嗎?我並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啊……」


    聽到西茲少爺這麽說,飯店老板露出了複雜的表情。他雖然看似想全盤托出,不過隨即又感到難以啟齒。


    「那個……實在是……」


    一陣支吾其詞之後,飯店老闆說:


    「對了!旅行者,你去過廣場了嗎?」


    廣場幾乎就位於這個國家中央,似乎每個國家都是這樣。那是一座有草坪、散步道及噴水池等設施的公園廣場。


    我們抵達時,已經有很多人聚集在那裏。在冬天陰暗的天空下,圍著一堆很大的火堆,大到仿佛可以燒掉整輛車子。


    當我們接近火堆時,看到裏麵焚燒的大多是畫。大大小小的畫接二連三被丟進火裏。西茲少爺在一幅畫被丟進去之前,請他們讓他看一下。原來是跟飯店裏那幅畫出自同一個畫家,也是戰車的畫。


    「謝謝。」


    西茲少爺一把畫還給對方,它馬上被丟進了火裏。畫布在一瞬間燒了起來。


    我們穿過火堆前的人墻,前麵停著一輛卡車。隻見它傾斜起載貨台,把車上物品往火堆旁邊倒,那些都是相當厚的書籍。人們爭先恐後地把書往火裏丟,嘴裏還「可惡!」、「王八蛋!」地咒罵著。每當火整個燒得旺起來,火焰也高漲的時候,歡呼聲便隨之響起。


    西茲少爺撿起一本書,是之前看到的戰車畫集,裝訂得非常精美,應該是相當昂貴的書。


    「你是旅行者嗎?想要那本書嗎?還是要交給我?」


    老婆婆詢問西茲少爺,而一個看似他兒子的中年男子則抓著西茲少爺的手。西茲少爺對倒數第二個問題搖搖頭表示否認。


    「那麽,交給我來丟吧!」


    西茲少爺看了我一眼,然後把書交給了老婆婆。老婆婆用雙手把書丟進火裏,紙張馬上燒了起來。


    「有點可惜耶!」


    西茲少爺邊看火堆邊說道。老婆婆則是「哼!」地嗤之以鼻,幷且氣呼呼的說:


    「怎麽會可惜?不這麽做,實在無法消除我們的怒氣!」


    「我們這樣燒畫,燒畫集……你想知道理由是什麽嗎?」


    老婆婆說道。


    「因為我們大家全都被騙了!」


    「被騙了?」


    中年男子代替老婆婆回答西茲少爺的問題。


    「……因為我們像個傻瓜似的拚命買不需要的東西,就是這樣,才讓我們氣到想把這些全燒掉!你應該不會阻止我們吧?」


    「我不會阻止的,隻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如果不難解釋的話,可否告訴我呢?」


    西茲少爺一臉認真地詢問,男子突然避開了他的眼神,而老婆婆則說:


    「好吧,你就向這位旅行者解釋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如此告訴她兒子。


    男子方才娓娓道來:


    「這國家到最近才拋開五年前結束的內戰所造成的心理創傷。在那段日子裏,我們這些鄰居互相殘殺了好幾年呢!」


    「是嗎?然後呢?」


    「就是在創傷快撫平時,約兩年半前吧,市麵上開始出現跟戰車相關的奇形怪狀的戰場畫作。」


    「就是這些嗎?」


    「是的……剛開始看到那些畫的人還擅自斷言『這些畫是很棒的反戰訊息!』等等,還胡亂給予高度評價。而連同我們在內的國民們也感染到那股氣氛,自然而然地覺得原來它有這種意義啊……」


    男子露出難為情的表情。西茲少爺則順著他的語氣說:


    「結果那個畫家的畫越來越搶手,價格也跟著水漲船高。」


    「沒錯……大家還爭相購買呢!不管是有錢人還是想買來炫耀,大家都拚命地買;而像我們沒那麽多錢買畫的人,隻能購買畫集或昂貴的複製畫。整個國家的人民還自以為是評論家,不管是誰都邊看著畫邊說,『真的是幅好畫!』啦,『果然戰爭是不對的』啦等等,而我也是其中一人。」


    「然


    後呢?」


    「然後,當這股像神經病的風潮炒到最熱的時候,大家突然覺醒了。其實五年前的戰爭已經不算什麽,而創傷也早就痊愈了,但這個時候,自己竟然還花大把大把的錢買一些沒什麽用的戰車畫作。」


    「原來如此……我完全了解了。於是大家非常火大,也氣自己沒用,才想把那些證據燒得不留痕跡是嗎?」


    西茲少爺頗有同感地說道,但其實是語帶諷刺。反倒是男子可能是在說明的時候又想起不快的回憶,因此變得垂頭喪氣。他麵露悲傷地說:


    「我們真的好像傻瓜哦!當那些畫開始賣的時候,我們心裏隻想著要享受和平的氣氛。以前那些痛苦回憶,隻要不勉強去回想,而且讓自己多去積極享受現在的生活就沒事了。想不到我們卻把該用在那上麵的錢,全花在購買這些沒有價值的畫作上……到頭來我們僅存的回憶,就是這個畫家跟壟斷買賣畫作的畫廊。」


    男子如此說完後,又補上一句:


    「那麽旅行者,請你不要像我們這麽失敗喲!」


    他無力的呢喃過後,便拉著母親的手離去。目送他們離開的西茲少爺,看著腳下的我說:


    「這算『欺詐』嗎?你覺得呢,陸?」


    我說:


    「那是他們自作自受,所以我覺得他們真的很可憐。」


    「……原來如此。」


    接著西茲少爺往前走了幾步,對著火焰喃喃地說:


    「好暖和哦!」


    因為觀光不是我們旅行的目的,所以如果沒有特殊理由,西茲少爺不會在一個國家停留太久。這個國家因為沒有什麽特別可看之處,於是我們便準備在隔天離開。一大早,西茲少爺就補充好越野車的燃料,然後購足必需攜帶的糧食跟水。


    西茲少爺駕著越野車往城門駛去,而我則坐在副駕駛座上望著前方。


    在這個大冷天,雲層依舊很厚,感覺好像快要下雪了似的。西茲少爺怕身上隻穿毛衣會冷,因此又在外麵穿了一件防水外套,幷戴上防風眼鏡跟手套。


    突然間,西茲少爺減緩越野車的速度。這裏是國境外,高到抬頭仰望脖子都會酸的石墻,給人一種壓迫感。這裏四周都是田地,不過現在隻看得到幹燥的泥土。


    那裏停著一輛三輪卡車,旁邊有個坐在折迭椅上的青年,他的前方立著畫架,上頭擺著全新的畫布,他背對著自然風景,隻是盯著一片灰色的城墻看。


    西茲少爺慢慢地把越野車駛近,青年也緩緩地回過頭來,他的表情如同死人,毫無一點幹勁。


    「你猜他是?」


    西茲少爺問我。


    「應該跟那些人一樣吧!」


    「原來如此,不過也可能不是呢!」


    西茲少爺關掉越野車的引擎。


    「早安!」


    看到下車幷走向自己麵前打招呼的西茲少爺,青年隻是坐在原位輕輕點頭示意。然後靜靜地說:


    「好稀有的越野車哦……你是旅行者嗎?」


    「是的,我正準備離境。請問你是?天氣這麽冷,你怎麽還在外麵畫畫啊?」


    「不……我已經沒在畫畫了。」


    西茲少爺又看了我一眼,然後說:


    「喔~那麽你以前曾經畫過羅?」


    「嗯。」


    「戰車的畫嗎?」


    西茲少爺直接問道。


    「嗯。」


    畫家答道。


    「我有看過幾幅你的畫喲!我並不覺得畫得很差啊……那些人竟然把它們全燒了,真是太過分了。」


    西茲少爺如此說道。其實我也不曉得他是不是真的覺得那些人很過分。


    接著畫家看了西茲少爺一眼,開始結結巴巴地說:


    「他們之前那麽捧場的……卻突然說不要了。不過那沒關係,我還能接受,因為我隻是喜歡畫戰車才畫那些畫的。可是、可是因為說不要了,就把我的畫給燒了!那才是我最難過的事情。那些可是我辛辛苦苦畫出來的耶……」


    「這樣子啊……」


    西茲少爺一臉不可思議地回應道。畫家又麵無表情地繼續說:


    「然後、然後我就說:『與其讓你們把畫燒掉!不如全還給我吧!我會把它們掛起來的,搞不好還會在上麵多加幾筆。』我這麽跟他們說。可是大家卻說:『別開玩笑了。』『不把它們燒了,我們的怒氣無法平息!』之類的。真是太過分了……連之前跟我交情匪淺的畫廊老板也說出這種話:『我不需要你的畫了,況且也絕對賣不出,雖然曾引起一陣風潮,真不曉得大家以前腦筋是哪裏秀逗了。不過我還是靠你賺了不少錢啦!真是太感謝你了,我現在就算不開這個畫廊也沒關係了,相信你也能開心地度過自己接下來的人生才對。不過,記得別再畫畫了,你本來就沒有那個天份。』……我記性很好吧?」


    畫家在最後還麵帶微笑地自嘲了一番。


    「……」


    「我變成了富翁,才引起國人對我的反感,大家都說他們被騙了什麽的,可是我隻是畫自己喜歡的畫而已……」


    「那你現在怎麽辦?」


    「……過去我會到很多地方立起畫架作畫,現在隻要在人潮眾多的地方就會被丟石頭,所以我才會坐在這毫無人煙的地方。我已經不再畫戰車了,雖然心裏很想畫,可是不曉得怎麽搞的,就是提不起勁來,我真的沒興致再畫了。現在,為了轉移自己內心的不愉快,每當腦子浮出一些怪東西時,我就隨手畫了出來。我想說這麽做可能心情會好一點。雖然不怎麽有趣,但總比什麽都不做的好。」


    「是嗎……那些畫在哪裏呢?」


    畫家把視線轉向自己的卡車載貨台。


    西茲少爺詢問他是否可以看一下,然後就打開載貨台,從擺在裏麵的數幅畫順手拿起一幅。


    我對畫並不懂,同時也沒興趣。可是西茲少爺看過那幅畫之後,刹那間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是……!」


    西茲少爺隻講了這樣就沒再講下去了。


    那幅畫畫了很多人,雖然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同,不過看得出來是在笑,而且是嘲笑。


    過了一會兒,西茲少爺看著手上的畫,轉過身來向畫家問道:


    「這個……你有給畫商或其他人看過嗎?」


    「嗯?沒有,不過有人看過我在作畫。」


    「那些人看了之後怎麽說?」


    「說我在『浪費顏料』。」


    「……」


    「我是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喜歡畫這些。」


    西茲少爺小心地把畫放好,然後回頭對畫家說:


    「我說畫家先生,我……嗯……對畫略知一二。我們城堡……我老家掛了不少畫作,嗯……因為我家有個對畫非常了解又很挑剔的家夥,所以我也不知不覺看了不少畫……」


    西茲少爺難得這麽興奮。


    其實他在這裏說的老家,就是王室,而那個對畫很了解又很挑剔的家夥就是他父親。在他謀反以前,倒是花了不少錢在買畫上麵。


    「……所以,這個,你的畫真的很棒……嗯……也就是說……」


    講了這麽多卻無法充分表達自己的意思,著實讓西茲少爺有點生氣。然後他稍微大吼起來說:


    「為什麽這種畫賣不出去!這個國家的人,腦子全被啄木鳥挖空了嗎?」


    畫家的表情依舊沒變。


    「他們不買也無所謂啦!反正我錢多得是,那些是欺騙大家,『榨取』來的錢,我在生活上還算衣食無憂」


    「……」


    西茲少爺沉默了一陣子之後說:


    「畫家先生,那個


    ……你有沒有打算把那幅畫帶到其他國家去?」


    「嗯?」


    「在我過去行經的許多國家,它一定賣得出去。而且還會值不少錢,也會得到非常高的評價,你覺得如何呢?」


    西茲少爺開心地一股腦兒把話說完,不過畫家仍沒有改變他沮喪的表情。


    「我沒興趣。」


    「可是……」


    「旅行者,如果你想要,就送你吧!隻要你答應不把它們燒掉,就算全部帶走也沒關係,拿去賣或許還能換點錢呢!」


    聽到畫家這麽說,西茲少爺的表情也沉了下來。


    「不可能的……我的越野車載這些畫一定會把它們弄壞,我真的感到非常遺憾,那不然這樣吧!」


    「嗯?」


    「我在日後造訪的國家好好幫你宣傳,搞不好就會有人來找你買畫,到時候你再賣給對方就好了,我想應該會賣得很好才對。」


    聽到這些話,畫家搖搖頭說:


    「有沒有人買我的畫都無所謂,我又不缺錢,而且,其實我並不想畫這種怪畫的。如果買這種畫的人要我再多畫幾幅,我也不屑畫。因為我真正想畫的是戰車,我……」


    說著說著,畫家便慢慢哭了起來,眼淚流滿了他的雙頰。


    「我很喜歡戰車,我希望能多畫一些戰車,可是現在不能畫了……」


    「……」


    畫家打開腳下的箱子取出工具,接著把顏料擠在調色盤裏,突然開始畫起畫來。他一麵哭,一麵迅速地在畫布上塗上色彩,內容還是跟其他的畫一樣,畫的是在嘻笑的人群。


    畫家雖然在哭,不過他的手沒有停下來,並且以驚人的速度完成了一幅油畫。而西茲少爺隻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他作畫。他應該是有些感動,又有點被嚇得目瞪口呆吧。


    「呼……該回去了!」


    畫家口中喃喃說道,一幅對自己完成的作品興趣缺乏的樣子,他把工具大致收一收,並把畫靠在椅子上,將畫架折好放進卡車裏。就在他把畫收起來的時候,西茲少爺突然回過神來問到:


    「那、那幅畫,怎、怎麽辦?」


    「能怎麽樣?我又不想丟了它,隻能隨便找個地方隨便擺,你想要的話,就給你吧!」


    西茲少爺瞪大眼睛楞了幾秒,然後輕輕地搖搖頭,不過他的視線並沒有離開那幅畫。畫家問道:


    「你覺得呢?」


    西茲少爺雙手緩緩往畫伸去。此時我開口說話了。


    「你打算掛在哪裏?」


    「唔……!」


    西茲少爺的表情瞬間變得很難看,然後又慢慢縮回雙手。


    「算了……真是遺憾。」


    「是嗎?」


    畫家把那幅畫堆上載貨台,簡短的說聲再見後,就開著三輪卡車離去。


    西茲少爺走回越野車,坐上了駕駛座,他麵向前方,並用右手撫摸我的頭,然後喃喃地說:


    「這裏好冷哦!」


    我回答說:


    「一點也沒錯。」


    西茲少爺大大地歎了一口氣,接著便發動了越野車的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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