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他才說道:“這,就是你們違抗官府,跟朝廷作對的原因?”


    “……”


    一聽到這句話,南煙的心也沉了一下。


    他一開口,就說他們“違抗”、“作對”,也就是說,他在意的,還是這件事!


    而石廿一,還有那些村民,也不是真的蠢鈍不堪,聽到祝烽的口氣,也感覺到,這一次自己死定了。


    石廿一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沉默了很久,他抬起頭來,對著祝烽和南煙磕了一個頭,道:“皇上,娘娘,是草民蠢鈍,犯了律法,請皇上和娘娘懲治草民,哪怕千刀萬剮,也讓草民一人承擔。”


    “……”


    “隻求,隻求饒了這些村民。”


    “……”


    “他們,都是因為草民帶頭鬧事,才跟著鬧起來,他們都是無辜的。”


    一聽他這麽說,周圍的村民也都嚷嚷了起來——


    “不,不要殺我們的村長,是我們鬧事!”


    “是啊,求皇上饒了他吧。”


    ……


    一時間,整個村子裏沸沸揚揚,吵嚷得不可開交。


    石廿一又淚流滿麵的說道:“隻有一件事,草民還是要跟皇上說,這個村子裏,的確是有凶煞的,皇上在這裏修城牆,真的會有不祥的事情發生。請皇上,一定不要在這裏修城牆啊!”


    “……!”


    一聽到這句話,祝烽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葉諍小心翼翼的轉頭看了祝烽一眼,他一直站在祝烽的身後,聽著這些人說話,掌心,也有點冷汗。


    聽了剛剛那些話,其實,隻能說,這些老百姓的確有些愚。


    說什麽惡鬼,什麽不祥,都是自己嚇自己。


    祖輩之所以留下那樣的告誡,大概是害怕自己的子孫們胡思亂想,因為怕苦怕累而離開這個村子,離開這個行當,手藝無人繼承。


    這,是一種守業的思想。


    但是,這些人剛剛要對皇帝動粗,對貴妃動手,卻是不爭的事實。


    祝烽雖然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胡亂殺人的殘暴君主,可是,他畢竟是皇帝。


    天威被冒犯,這不是小事!


    祝烽,真的會殺了他們嗎?


    正想著,祝烽已經扶著椅子的扶手,慢慢的站起身來,走到了這些人麵前。


    他沉聲道:“把他們所有的人,打入死牢!”


    這些村民一聽,全都白了臉。


    打入死牢,看來,皇帝真的要將他們所有人都殺掉了!


    但立刻,就有一些青壯年掙紮了起來,大聲說道:“皇上,就算皇上要殺我們,可是我們村中的婦孺,他們沒有罪,皇上為什麽也要把他們打入死牢?”


    祝烽冷冷道:“行刺於朕,是誅九族的大罪。”


    “……”


    “隻殺你們這些人,已經是朕開恩了。”


    說完,冷冷的一揮手:“押下去!”


    立刻,周圍的那些士兵一擁而上,將這些原本就反綁著雙手的村民帶走,他們不斷的喊冤,甚至掙紮哭泣,但是,祝烽的臉上沒有一點動容。


    最後,有一個士兵走到了南煙身邊,輕聲道:“娘娘,冒犯了。”


    說完,便將小石頭也拉走了。


    南煙有些急了,忙說道:“皇上,就算要抓村子裏的人,可剛剛動手的時候,小石頭在妾的身邊,他——”


    祝烽回頭看了她一眼。


    又看了看小石頭。


    然後說道:“讓他自己選。是願意留在你身邊,還是願意跟他爹娘被關到牢裏。”


    小石頭倒也聽懂了這話,立刻說道:“我要跟爹娘在一起,死也不分開!”


    “……小石頭。”


    祝烽淡淡的一揮手:“既然如此,帶下去。”


    南煙看著小石頭被帶走,隻覺得心如刀絞。


    她輕聲道:“皇上——”


    祝烽說道:“朕要營造北平城,有多少村落要遷徙,有多少人要移居,如果每個村子,每個人都像他們一樣,有一兩個慘案,有一兩句祖輩的告誡,就拒不離開,那這個北平城,朕還要不要營建了?!”


    一聽他這麽說,南煙知道,他是動了真怒。


    他不能落人口實。


    縱容了這一個村,哪怕一個人,其他的人都會跟他們一樣鬧起來,那官府要辦的事,就一件都辦不成了。


    這件事,從巨趺村的人一開始鬧事,就注定了這樣的結局。


    不過——


    祝烽隻是說,要將他們打入大牢,倒是沒有斬立決。


    南煙想到這裏,倒也沒有再說什麽。


    不一會兒,整個村子都被抓空了。


    聽著那些人的哭喊聲慢慢的遠去,祝烽背著手,慢慢的回過頭,看向身後這座名副其實的荒村,淡淡的道:“讓工部的人明天就過來,把這裏拆掉。”


    “……”


    “修築城牆的事,絕對不能延緩。”


    “是。”


    葉諍立刻吩咐了下去,然後,祝烽便轉身往馬車那邊走去。


    南煙自然也跟了上去,兩個人上了馬車,回城。


    不過,這一次的氣氛,比起來的時候的氣氛,要稍微沉悶一些,尤其想起剛剛那慌亂的場景,和小石頭毅然決然的要追隨爹娘被關進牢裏,想到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就要被打入死牢,一定不好過。


    南煙靠在車板上,輕輕的歎了口氣。


    祝烽坐在她身邊,說道:“誰準你歎息的?”


    南煙轉頭望著他。


    怎麽,現在自己連歎息的權力都沒有了?


    “你一天到晚這樣,對孩子不好!”


    他說話的語氣雖然沉,但口氣,還是比之前放緩了許多,南煙聽著他這樣的話,終究還是忍不住,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肩上。


    輕聲道:“妾隻是覺得難受。”


    “……”


    “聽了那個故事,心裏難受得慌。”


    祝烽道:“都已經過去了那麽久了,而且,又是一個懸案,你不要老是想著。”


    “……”


    南煙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輕的說道:“其實,不是懸案,或者,不應該是個懸案。那個石蓮——她是個烈性的女子。”


    “……?”


    祝烽愣了一下,低頭看著她:“你在說什麽?”


    南煙輕輕的說道:“她,是在為自己的丈夫報仇。”


    “報仇?”


    祝烽的眉頭皺緊了,微微的坐直了身子,說道說道:“你的意思是,石三是被那個石也害死的?”


    “嗯。”


    “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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