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形,跟在他身後的玉公公暗暗的鬆了口氣。


    但下一刻,祝烽就說道:“貴妃去了延禧宮,對嗎?”


    “呃?”


    一聽到這句話,玉公公慌了一下,自己剛剛也並沒有立刻到他麵前去告狀,他是怎麽會知道的?


    但隻這樣一想,就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笨蛋。


    皇帝是這皇城的主人,雖然他未必會知道每一處的風吹草動,但他想要知道的,就一定能知道。


    而貴妃的動靜,必然是他不會忽略的。


    玉公公想了想,輕聲說道:“皇上,貴妃娘娘她——是有些使小性兒,但皇上給了她協理後宮的權力,在這後宮當中,不和規矩的,她的確是可以管的。”


    “……”


    祝烽挑了挑眉毛,回頭看向他。


    說道:“所以,你是要跟朕說,朕讓你們去給延禧宮送東西,是不合規矩的?”


    “奴婢不敢。”


    玉公公嚇得背後冷汗都冒出來了,急忙後退了一步。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祝烽又回頭看了一眼延禧宮的大門,沉默了許久,喃喃道:“但,這的確就是不合規矩的。”


    “……”


    “朕隻是,看著新晴那樣說,朕有些不忍。”


    他這些話,不像是說給別人聽的,倒像是在自言自語,玉公公自然不敢再多話,隻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


    走了好一會兒,祝烽沒有回頭,突然道:“朕為何會娶她?”


    “啊?”


    玉公公猝不及防,聽到這個問題,頓時愣住了。


    而下一刻,祝烽又接著說道:“她又為什麽,給朕生下了一個孩子,卻是交給皇後教養。”


    “……”


    一滴冷汗,從玉公公的額頭上滑落下來。


    雖然早就知道,秦若瀾趁著祝烽失憶的這段時間跟他說了不少過去的事情,而且有的時候,一些事情在說的時候,隻要用對了技巧,真相就會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這在後宮,已經是慣用的伎倆了。


    玉公公不敢開口,可皇帝已經開口問了,他跟在祝烽身後,一步一滴冷汗。


    走了好一會兒,都沒得到回答。


    祝烽停了下來,回頭看向他,目光淡淡的,透著一點冷意:“怎麽,不想說,連你也要瞞著朕?”


    “這——奴婢不敢。”


    “還是說,你也要跟朕說一句——你說不出口嗎?”


    玉公公聽著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他當然不知道,這是當初在長清城的時候,祝烽向秦若瀾詢問南煙的事情的時候,秦若瀾說過的話——妾,說不出口。


    他苦笑著說道:“皇上,這——奴婢還真的,說不出口。”


    “……!”


    祝烽的眉頭一擰。


    他停了下來,原本尋常敘話的口氣變成了命令:“說!”


    |


    這一天的雨下過了之後,又淅淅瀝瀝的下了兩天,再過後,天就晴了。


    送到延禧宮的木炭根本沒有曬幹的機會。


    入春之後,天氣又熱得很快,那些木炭自然也就沒有了再使用的機會,但幾次折騰下來,秦若瀾終於還是受寒病倒了。


    可是,以她的身份,太醫院自然不會讓有品級的太醫過來診治,當然,宮中受寵的女人,哪怕沒有身份,也會有人奉承,可她病倒之後,祝烽去了兩次延禧宮,都是去看望德嬪,連延禧宮左殿的門都沒進一次。


    宮中的人自然是會見風使舵的,這樣一來,就沒什麽人管她了。


    話傳到了許妙音的耳朵了裏。


    她喝了一口熱茶,淡淡的說道:“也不要讓她病得太重,萬一弄成疫病就不好了。讓太醫院不拘派個什麽人過去瞧瞧便是。”


    淳兒領命道:“是。”


    正好過來永和宮向皇後請安,然後坐在一邊陪她說話的惠嬪黎盼兒立刻道:“皇上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許妙音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


    但黎盼兒又說道:“可是娘娘,皇上這些日子,成天家的往冷宮跑,也有點……”


    她說著,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她到底還年輕,入宮沒多久,雖然也知道之前皇帝寵愛貴妃鬧出了多少的事,但皇帝雨露如此不均,也難免讓她心生怨意。


    許妙音看了她一眼,隻能平複她的情緒:“在這後宮裏,你能管你建福宮的事,抽空了,也能幫著本宮管管下麵的人,但有一件絕對不能管的,就是皇上歇在哪兒。”


    “……”


    黎盼兒被她說得一愣。


    雖然還不服氣,但也隻能低下頭:“妾,明白。”


    許妙音又歎了口氣,說道:“再說了,這些日子,皇上煩心的事已經夠多了,你就不要再給皇上添堵了。”


    另一邊的幾個嬪妃聽著,都抬起頭來。


    雖說後宮不能幹政,但並非什麽消息都傳不進來。


    祝烽的後宮當中,除了司南煙是他單獨“提拔”起來的,還有在登基之前就在燕王府侍奉的許妙音等人,其他的妃嬪,幾乎都是官家的女兒,所以對這些事情,她們也不可能不關心。


    有人輕聲說道:“皇後娘娘說的,是最近老皇都那邊,變得不太平了吧?”


    老皇都,也就是金陵。


    許妙音歎了口氣。


    黎盼兒也皺起了眉頭,說道:“妾老家那邊也有人傳話回來,說是民風變得跟之前不同,尤其有一些人帶著頭鬧事,好幾次差一點跟官府都對峙起來。”


    她的哥哥乃是禦史黎子昀,之前也是跟隨高皇帝打天下的大族。


    對於這些事,自然比別人更敏感一些。


    新冊封的康嬪馮千雁也輕聲說道:“官府怎麽會拿他們沒辦法呢?”


    許妙音微微蹙眉,沒有說話。


    黎盼兒大大咧咧的說道:“要我說,就是皇上太仁慈了,給了那些讀書人那麽多的禮遇,結果他們反倒在皇上背後說三道四的。要是當年高皇帝,可就不會讓他們有機會開口了。”


    許妙音沉聲道:“胡說什麽!”


    黎盼兒急忙起身:“皇後娘娘……”


    許妙音道:“皇上給讀書人禮遇,是知道讀書人乃是國家棟梁,不管是朝堂還是什麽地方,都少不了這些人,你這樣亂議政,是要讓本宮懲罰你嗎?”


    黎盼兒嚇得低下頭:“妾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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