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看著他:“為什麽?”


    祝烽淡淡說道:“今天劉越澤出京,你舅父,還有其他幾個人都去送他了。”


    “什麽?劉越澤出京?”


    南煙聽得一愣。


    自從上次因為心平的事召見她之後,她也有許久沒聽到劉越澤的消息了,不過,本來自己身後為妃,跟前朝官員也不該有什麽來往。


    但聽說他離京,她還是大感詫異。


    於是問道:“劉越澤怎麽會離開京城呢?是請假回鄉探親嗎?”


    祝烽淡淡道:“不是。朕讓他外調他處了。”


    “啊?”


    南煙更是吃了一驚。


    “他不是一直做內閣文書做得好好的,為什麽要外調他處呢?”


    “……”


    這一次,祝烽沒說話,隻眼神淡淡的,透著一點不悅。


    南煙再一想,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她看著祝烽,輕聲道:“皇上,皇上不會是為了心平的事,所以要將他遣出京城吧。”


    “……”


    祝烽仍舊沒說話,但那神情,分明是默認了。


    南煙頓時哭笑不得。


    說道:“皇上,這件事,又不是他的錯,分明就是心平自己看到了醃臢的東西不學好。”


    祝烽立刻道:“渾說!”


    “……”


    “朕的女兒,原本是好好的,都是因為他帶壞了心平。”


    “皇上……劉越澤也太無辜了。皇上就因為這件事,將他遣出京城,這對他太不公平了。”


    祝烽冷冷說道:“這有什麽不公平的。朕吩咐的事,他們這些拿著朝廷俸祿的人就該去做,隻不過是選誰不選誰的問題。他適合,自然就該讓他去。”


    “……”


    “哪怕沒有心平的事,朝廷的調度,他也沒有資格拒絕。”


    “……”


    這一回,南煙說不出話來。


    雖然,祝烽說得義正辭嚴,也的確,官員們拿著朝廷的俸祿,就應該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但不知怎麽的,她總感覺這裏麵有一點這位“傻父親”的公報私仇。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多說也無用。


    再說下去,反倒有了後宮幹政的嫌疑。


    於是隻能輕聲問道:“那他,他是去哪兒呢?”


    祝烽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說能是哪兒?”


    “嗯?”


    南煙又是一愣,在看了看他手邊那張紙上抄錄的《益州誌》的那段話,立刻有些明白過來,輕聲說道:“皇上是打算讓他去成都那邊?”


    祝烽這才出了一口氣,冷冷說道:“朕是有心,要重新帶動蜀地的織錦業,就必須先要有人過去實地勘察蜀地的情況。西南一地,原本就是朝廷最難管轄的地方,朕也需要派個有能力的人過去才行。”


    南煙笑道:“那他這,也算是升官了吧。”


    “哼。”


    “那這可太好了。”


    祝烽冷哼了一聲,又道:“不過他到底還年輕,朕不可能真的將蜀地交給他。隻是讓他過去勘察一下情況罷了。若真的要封疆一方,朕需要一個更靠得住的人。”


    南煙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來,這位“傻父親”到底還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是身係萬方的皇帝,他的舉措,也不能憑著自己的心情和好惡來。


    朝廷的舉措,不可兒戲。


    劉越澤的確年輕,他的資曆和能力也完全達不到封疆大吏的地步,不過,讓他離開京城,離開有顧亭秋的內閣,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曆練曆練,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有的時候,年輕人就是要經曆風雨,才能成長的。


    隻希望他一切順利就好。


    南煙低頭看自己沏的茶已經被喝得差不多了,便殷勤的說道:“妾再為皇上續上水吧。”


    祝烽擺了擺手,南煙便捧著茶杯過去。


    剛重新續了水端過來放到他手邊,祝烽還沒來得及端起來喝一口,玉公公便在外麵稟報。


    “稟皇上,貴妃娘娘,薛太醫到了。”


    南煙抬起頭來。


    祝烽道:“進來吧。”


    玉公公推開門,讓拎著藥箱的薛運走了進來,他行了個禮,退出去將門關上了。


    今天外麵是烈陽高照,隻開一下門,都能感覺到一股熱浪衝了進來,禦書房裏的人都感到臉上撲來了一股熱氣。


    再看一旁小幾上的冰盤,都化了不少了。


    南煙便讓那小太監重新換了一個冰盤過來,又讓他退出去,屋子裏便隻剩下他們三個人。


    薛運走過來,叩拜道:“微臣拜見皇上,拜見貴妃娘娘。”


    “平身。”


    “謝皇上。”


    薛運站起身來,不知是因為被曬得難受,還是別的原因,她起身還搖晃了兩下,才站穩的。


    南煙看著她臉上的汗水,幾乎將整張臉都淹沒了一般,幸好她身為女醫官,倒也不像後宮的嬪妃一樣要塗脂抹粉,否則這樣一路毒日頭曬著走過來,汗水早就將妝都洗花了。


    即便這樣,她的衣裳,是特製的官府,也比他們的衣裳要厚重得多。


    臉上都那麽多汗水,隻怕內裏也濕透了。


    南煙說道:“薛太醫一路過來,辛苦了。”


    薛運忙陪笑道:“娘娘言重了。”


    南煙道:“本宮看你臉色不太好,當心別中暑了。”


    “謝娘娘關心,微臣隻是——不太習慣這邊的天氣。不過無妨,微臣自己熬了解暑湯喝了,不會中暑的。”


    “那就好。”


    祝烽將桌上的奏折,還有自己抄錄的東西都放到一邊,然後說道:“好了,可以開始了。”


    “是。”


    薛運便放下了藥箱,和往常一樣,先拿了一片香,投到香爐裏。


    然後,便取出了銀針。


    就在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走到祝烽的身邊準備給他施針解毒的時候,外麵卻又響起了玉公公的聲音。


    “皇上。”


    “嗯?”


    祝烽微微蹙眉。


    就算別人不知道,就算玉公公也並不是確切的知道他們在裏麵幹什麽,但過了這麽久,他已經很清楚,在這段時間裏,禦書房是不能打擾的。


    怎麽這個時候,反倒還來稟報事情?


    祝烽卻沒有立刻發怒,而是抬了一下手,讓薛運暫定,然後沉聲問道:“何事?”


    玉公公站在門口,輕聲說道:“有信來。”


    一聽這話,祝烽的眼睛頓時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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