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小姐和顧少到了。”


    有人在陸嘉行身後說了句。


    他隨即轉身,就看到朝著他走來的兩個身影,一高一矮,步伐艱難。


    此時北部山區大雨剛停,一路上大石泥漿包裹,就是走慣了山路的樵夫都行走艱難,更不用說顧靖霆和慕暖倆人。


    等他們走到陸嘉行麵前,腳下的鞋子早就被泥漿裹成了一團,身上也是到處都是泥漬。


    慕暖來時身上本穿著粉色的呢大衣,腳下是一雙同色的雪地靴,如今再看,粉色呢大衣差不多變成駝色了,至於雪地靴……完全看不出原本樣貌。


    “讓你別過來你不聽,搞成這樣子很有趣。”陸嘉行一眼就心疼了,對著慕暖輕罵一聲。


    再看顧靖霆,卻是給了個眼色。


    “陸叔,暖兒也是擔心您,您一個人來這邊,她心裏也害怕的。”說著將慕暖往邊上的帳篷推過去,手上的電暖寶順勢塞過去,“去裏麵換一身。”


    “去吧,我帶著顧靖霆的工程隊過去,再給道路加重保障,你換好了喝點熱水。”


    “我也跟你們一起去。”慕暖一聽要將她撇下,立刻就停住了往前的腳步。


    她心裏不知怎的有種異樣的感覺,就好像,自己這麽一進去,就會錯過些什麽。


    “你換好了再過來,我留一個人在這裏等你,嗯?”顧靖霆這回倒是和顏悅色,安慰著再次哄著人進了帳篷。


    “油嘴滑舌。”


    陸嘉行在一旁有些吃味兒,眼瞧著顧靖霆這大尾巴狼露出這虛偽的一幕,心頭不爽快。


    “陸叔說笑了,就是個善意的謊言。”


    “您也不想讓暖兒知道這山路的危險性不是嗎?”


    陸嘉行“哼”了聲,不再說話,徑自往前走。


    兩人走到一人寬的窄道時,陸嘉行才一臉正色,“就是這條道,隻挖到暖兒外公他們進山的最外部,再裏麵就沒法挖進去了。”


    “沒法挖進去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山體中斷被幾塊大石和泥漿阻隔,若是挖的不甚容易造成泥漿下滑,山下還有幾個村莊,不能冒險。”


    要是山底下沒有人住這,那他們倒是可以無所顧忌的隨便挖挖挖。可關鍵是,山底下還有村民。


    “那讓村民搬離不就得了。”顧靖霆不以為意,對這種事兒,他的認知裏,那就是拿錢辦事,“要是不同意,每家每戶多給些錢補貼。”


    陸嘉行甩過去一個白眼。


    “錢?給你多少錢讓你舍得離開自己的家園?”


    陸嘉行說著就往外一指,手指所帶過的一片,底下隱約可見那些村子的模樣。


    “都是零散分布的小村子,這一次泥石流他們那一片沒有危及,倘若因為我們私自挖山造成二次災害……”陸嘉行話未說完,其話裏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顧靖霆還要再說什麽,陸嘉行再次打斷了。


    “臨市的救援正在進行,沒事別跟著添亂。”


    話裏的意思是不想顧靖霆把事情鬧大。


    顧靖霆心裏不太明白,一向張揚高調做事的陸二爺這一次怎麽就那麽小心翼翼了,這做事跟個小媳婦兒一樣瞻前顧後的,可真是不多見。


    “趕緊讓人加固,我一會人帶人進去。”陸嘉行一腳踹過去,不樂意搭理人。


    顧靖霆隻好派人上前加固道路。


    等通了以後,顧靖霆搶過了陸嘉行手上的工具,同時穿上救援衣,搶先走在前麵。


    “我去。”


    聲音擲地有聲,簡潔,卻不容置疑。


    顧靖霆回頭看了眼山後,衝陸嘉行揮手,“您在這裏等著暖兒,她應該快過來了。”


    “你給我回來,你小子懂什麽!”


    一個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含著金湯匙出生,生活裏從來都是順風順水的,見過什麽大世麵!


    救援?


    他顧靖霆會嗎!


    “趕緊給我,鬧什麽鬧。”


    顧靖霆一躲,避開了,腳已經踏進了隻能容納一人的窄道裏。


    轉身,和陸嘉行做保證,“陸叔,我這人什麽都好說話,但是就性子拗,認定了什麽事情那必定是要做的。我說我進去,我就一定要進去,您放心,我一定帶著暖兒外公外婆出來。”


    “你——”


    “死不了,沒娶暖兒,不敢死。”


    陸嘉行一口氣憋著,差點沒喘過來。


    那吊兒郎當的痞子樣,真特麽欠揍。


    慕暖來到山道口前,隻看到陸嘉行和一旁在作業的工程隊,她看了一圈沒見著顧靖霆。


    “顧靖霆人呢?”


    陸嘉行眼神一抬,看向窄道,沒好氣說:“逞英雄衝進去了。”


    慕暖看著那條根本不能稱作為路的窄道,一時說不出話來。


    抬頭,看著窄道兩邊不時有泥石滾下,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怎麽能這樣就進去……


    “太危險了。”


    “哼,你管這麽多!人家要當英雄,我還能礙著不成?”


    見著自己女兒的擔心樣,陸嘉行算是徹底明白了:顧靖霆這混蛋就是在他麵前耍了一出,目的就想讓慕暖著急。


    他的乖寶擔心著急了,心裏就念著他,念著他的安危就得時時刻刻的想著。


    要是顧靖霆真的將人救出來了,可不真就成了英雄?


    要是救人出來自己再受點傷什麽的,那他的乖寶還不得自責心疼死?


    一想到這些事情本來是自己要做的,這一份待遇也是自己能享受的,如今被顧靖霆一攪和,什麽都亂了團,陸嘉行j就氣的心肝疼。


    捂著胸口,站在邊上,聽到上空好似有直升機的聲音,他不僅心肝疼,五髒六腑都跟著抽了。


    “滾犢子,一早算好了。”


    *


    “直升機地毯式搜索,尋找山區以北方向的人跡蹤影,找到立刻進行救援。”


    和自己的空中救援行動隊連通,顧靖霆立刻下達命令。


    之後,就拿著一根鐵棒做支撐,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山區深部走進去。


    回頭看了眼那窄道,不由得得意一笑。


    “薑是老的辣,但是嫩薑也不容小覷不是。”


    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怎麽會這麽淡定的一路往前。


    救援?


    第一次幹這種不著四六的事情,鬼知道要怎麽做。


    沒錯,顧靖霆從昨晚電話打出去,就開始各方麵的聯絡救援,不僅僅是路麵的,更是有空中直接救援行動。


    三架直升機,直接被他帶到了臨市……


    山路被堵,要能將人救出來,僅僅依靠人的力量是完全不夠的。


    他不曉得為何陸嘉行沒有叫來直升機救援,按照陸二爺的能力,那完全就不是個事兒。


    這當中有隱情?


    有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顧靖霆“嗬嗬”兩聲,表示毫不在意。


    陸二爺顧忌什麽遲疑什麽,和他有半毛錢關係嗎?


    沒有!


    “我要做的,就是安全的把暖兒的外公外婆帶出去,最好像英雄一樣,帶著一身榮光降臨在暖兒麵前……”


    想著救援成功後自己的高大形象,顧靖霆樂的咧開了嘴角。


    情緒一高漲,心情倍兒高興,顧靖霆腳下的步子走的更飄飄然。


    若不是鐵棒拄著,在這難走的山澗泥窪之地,真能直接一個不小心踩空摔下去。


    而人完好沒事,身上唯一的聯絡電話卻沒那麽好運了。


    看著因為自己一時得瑟不小心從兜裏滑出去的手機,顧靖霆的內心……


    意外來的這樣快,猝不及防,他臉上的笑容都還沒散去。


    “特麽的……”


    咒罵一聲,顧靖霆望了眼難以下山的陡峭,選擇放棄去撿手機。


    而此時,暴雨說來就來。


    山區剛露出一片微光可見,還未來得及將自己的整個樣貌展露於世人,就再次被烏雲籠罩,陷入一片迷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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