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驟然像是老了不止十歲的父母,顧洪生又心疼又愧疚,蹲在地上揪著頭發道,“爹,娘,兒子對不起你們……”


    顧老太太歎道,“洪生啊,我們也不怪你,你媳婦就是這麽個人,你又不能休了她,所以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你們找個房子搬出去住吧,錢不夠我們給你貼點,離的遠遠的,逢年過節你來看看我們就行了……”


    顧洪生大驚道,“那,那咋成?我們離的遠了,誰照顧您二老?”


    “我和你爹還死不了,用不著你們照顧!”顧老太太沒好氣道,“你帶著那禍害離的遠些,我們還能多活些!”


    顧洪生垂著頭不說話了。


    顧老太太看著他恨鐵不成鋼道,“洪生,不是媽說你,你這個家你也當的太失職了,你媳婦是個不講理的,但要沒有你縱著,她敢這麽鬧?還不是你耳朵根太軟,每次她犯了大錯,你都輕飄飄揭過了,皮不痛牙不癢的,她還能怕誰?”


    “還有茵子,這回大隊上說了,讓她得退還寧浩的錢,還讓她當著全村人麵做檢討,依我看這是個好事,她吃了這一回虧,以後性子就能收斂些,你要是再縱著她,以後指不定還出啥事呢!”


    顧洪生垂著頭,嘴裏滿是苦澀。


    老太太說的他何嚐不知道,但趙秀蓮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她就是那性子,他能咋辦?總不能休了她吧?


    還有顧茵,千不對萬不對那都是他閨女……


    顧老太太看他三腳踹不出來個屁的樣子就生氣,揮揮手道,“行了,你回去吧,你媳婦的事看看咋辦,總得給老三家一個交待!”


    顧洪生從上房出來,心頭就像灌了鉛似的。


    他和顧三叔向來兄弟和睦,從來沒紅過臉,現在因為這事,兄弟都快沒的做了。


    他回了屋,也不點燈,就那麽黑洞洞的坐著,想著是不是自己真的錯了。


    顧蔓點了燈進來道,“爸,吃點東西吧?”


    顧洪生搖搖頭,現在他哪還吃的下啊。


    他搓了把臉,看著顧蔓道,“蔓丫,爸是不是真的太縱著你媽了?以至於讓她鬧翻了天?”


    顧蔓猶豫了一下,試探道,“爸,你就真沒想過和我媽分開嗎?”


    顧洪生一愣。


    顧蔓不著痕跡的道,“爸,你看,媽的性子實在是太鬧騰,她顧著我姥家也就算了,關鍵是三天兩頭的找事,把我爺奶氣的,如果你們離婚,興許我媽就能想通了,把她那性子收斂收斂……”


    顧洪生想了想,搖搖頭道,“哪那麽簡單,我們都這把歲數了,有啥可分開的?你媽嫁給我這麽多年,也吃了不少苦頭,你們三個孩子也大了,她有再多不是,我也不能把她休了,況且等明年你姐就要出嫁,到時候我們分開,你姐咋辦?”


    他歎口氣道,“蔓兒,你媽就是歲數大了,糊塗了些,以後我們多看著她……”


    顧蔓心裏失望,沒辦法再和她爸談下去了。


    在這個年代的人心裏,離婚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就算趙秀蓮再鬧騰,顧洪生都從沒想過和她分開。


    顧蔓不再勸了,轉身出了門。


    她之前想著,趙秀蓮這麽鬧騰,等她作到極限時她就勸他爸離婚,省得被她禍害一輩子。


    可現在看來,她爸這苦頭是還沒吃夠啊。


    她剛出了院子,就聽見門響,趙秀蓮帶著顧茵回來了。


    一眼看見她,趙秀蓮心虛的往上房瞄了瞄,壓低嗓音問道,“二丫,你爸回來了沒?”


    顧蔓壞心眼道,“早回來了,在屋裏等你呢。”


    趙秀蓮臉色就變了,顧茵立刻道,“媽,你進去吧,我累了,先回屋躺著了。”


    說著也不管她媽,立刻鑽進了下房。


    趙秀蓮磨磨蹭蹭的,不敢進屋子,直到屋裏的顧洪聲聽見動靜,吼了一聲,“你給我滾進來!”


    趙秀蓮沒辦法了,硬著頭皮進去。


    顧蔓到後院喂豬,果不其然,剛走出兩步,就聽見屋裏傳來她爸的怒吼,“茵子呢?”


    “回,回屋了……”趙秀蓮有些心虛。


    她話音還沒落,就見顧洪生大踏步走了出來,沉著臉就去敲下房門。


    趙秀蓮急忙攔道,“你,你幹啥?閨女睡了……”


    顧洪生一把將她推開,將下房門拍的砰砰作響,一邊怒吼,“顧茵,你給我滾出來!”


    顧茵不敢在屋裏裝死了,磨蹭著打開門,她抬起臉還沒擺出一個可憐的表情,“啪”的一聲,臉上就火辣辣的挨了一巴掌。


    顧茵捂著臉滿臉不可置信,顫聲道,“爸,你,你打我?”


    顧洪生氣的手都在抖,趙秀蓮嗷的一聲就撲了上來,劈頭蓋臉就照著他的頭臉撓下去,尖叫道,“顧洪生,你敢打我閨女,我跟你拚了!”


    顧洪生也正在氣頭上,直接用力推她一把,趙秀蓮砰的一聲,一腦袋就磕在了門板上。


    趙秀蓮被磕的眼冒金星,當即殺豬一般嚎叫了起來,“殺人啦~~顧洪生你個王八蛋,是想殺了我們娘倆啊……”


    “閉嘴!”


    顧洪生氣的腦門青筋暴起,指著顧茵怒罵,“你說說你做了啥好事?你還要不要臉,隨便訛人家錢,還讓大隊上點名批評,你一個女孩子,咋,這麽不知廉恥!”


    這話有些重了,顧茵哭喊著道,“你啥也不知道,就會罵我!那是寧浩自願補償我的,你們一個個都罵我,是,我是不知羞恥,你幹脆打死我算了!”


    顧洪生手揚了起來,趙秀蓮生怕閨女再挨打,趕緊擋在她身跟前,衝著顧洪生吼,“你是要把閨女逼死不成?”


    顧洪生手揚了幾下,到底沒忍心再打下去,伸手將趙秀蓮重重扯開,罵道,“你現在就跟我去支書家,先給寧浩還了錢,然後寫份檢討!”


    “我不去!誰願意誰去!”


    顧茵是寧死都不去大隊上做檢討的,她剛剛跟廖衛國定了婚,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村裏不知多少女人羨慕她。


    這個時候要當著全村人的麵承認她作風有問題,她以後還有什麽臉活!


    顧洪生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媽,媽~~”顧茵嚎的撕心裂肺。


    趙秀蓮撲上來,使勁去扒顧洪生的手,罵道,“你幹啥?快放開閨女!”


    顧洪生鐵青著臉,就是不鬆手。


    顧茵突然低下頭,照著她爸的手就咬了一口。


    顧洪生吃痛,一下放開了她,顧茵轉身朝門外跑去。


    “茵子……”


    趙秀蓮急忙喊了起來,哪知道顧茵頭都不回。


    趙秀蓮氣極了,衝著顧洪生連撲帶打。


    “都是你這個慫貨,窩囊蛋,隻會欺負自家老婆女兒!茵子要是出了啥事,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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