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孩子們哪個不是第一次麵對?如果是別人做出這種事情有可原,可是她,我們從小到大是怎麽教給她的?害怕也就算了,可她從心裏就一點沒有敬畏!這樣的孩子,怎麽會是我蘇家的女兒!”


    蘇墨騫閉了閉眼睛,臉上滿是無法掩飾的失望。


    喬佩芸一滯,說不出話來了,作為一個優秀的醫職人員,她其實對女兒也挺失望。


    她想了下道,“珠珠,媽媽陪你去道歉吧!”


    蘇芸珠驚呆了,她沒想到一向站在她這邊的母親,這回居然也同意她去向一具屍體道歉!


    這個結果她接受不了!


    她揪著喬佩芸的衣角道,哭的氣都喘不上來了,“媽,我錯了,你別讓我去那裏,我害怕……”


    雖然也很心疼,但這回喬佩芸並沒有鬆口,而是嚴肅的道,“珠珠,那些大體老師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再跟你說,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們現在醫學的進步,進而挽救了那麽多人的生命!咱們家,我,你爸爸,還有外公,你哥,哪一個不是優秀的醫生?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如果你現在就害怕了,那是不是就同意了你爸爸說的,幹脆不要做這一行的好?”


    無論蘇芸珠如何抗拒,哭泣撒嬌,父母都沒有改變主意。


    最後她隻能淚眼朦朧,由喬佩芸陪著,再次來到解剖樓,去和那具大體老師道歉。


    母女剛到解剖樓門口,卻發現門前還有一個人,正仰頭看著門口的匾額。


    解剖樓前掛個八個大字“健康所係,性命相托”!


    太陽從頭頂照下來,那女孩的身影被拉的長長的,風拂過她的衣擺,側臉清麗而美好。


    赫然竟是顧蔓。


    顧蔓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居然是她們,不等蘇芸珠說話,她就將頭扭了過去,竟是沒有搭理她們的意思。


    蘇芸珠小聲怒罵,“裝模作樣!”


    她今天在同學們麵前丟了醜,而顧蔓卻被蘇墨騫親口稱讚,這讓她又氣惱又嫉妒。


    喬佩芸卻有些驚訝,剛才那一瞬,她從顧蔓的眼神中看出了凝重。


    這個女孩兒站在這裏想什麽?


    喬佩芸對蘇芸珠道,“你進去吧,媽媽在這裏等你。”


    “媽,你不陪我?”蘇芸珠一臉驚訝,接著就慌了,“媽,我不敢一個人,你陪我進去好不好?”


    哪知喬佩芸溫柔卻堅定的拒絕了她,鬆開她的手道,“珠珠,進去吧,你總要一個人適應的。”


    無論女兒怎麽哭,這回她都沒有心軟。


    蘇芸珠沒辦法,隻能抖著腿,一步三回頭又走了進去。


    裏麵並不是完全沒有人,還有一些下課太遲,還在裏麵幫忙收拾的同學,蘇芸珠壯起膽子,跑到自己剛才的那間解剖室。


    裏麵屍體已經被拉走了,台上收拾的幹幹淨淨,蘇芸珠鬆了口氣,決定就在這裏等個幾分鍾,出去後就說自己道過歉了,反正也沒人知道!


    樓前,喬佩芸疑惑的看著麵前的女孩兒。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喬佩芸順著她的眼神,目光也落在那八個字上。


    健康所係,性命相托!


    她忽然心底一陣恍惚,當年自己在看到這幾個字時心裏想的是什麽?


    那時候她也很震憾,覺得這些人真是偉大,當時她心裏熱血衝動,發誓一定要做一個最好醫生,才不付他們性命相托……


    而現在,麵前的女孩兒一臉肅然,她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凝重,尊敬。


    她是真真切切了解這八個字的重量吧……


    這一刻,喬佩芸就猶如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她突然明白了丈夫為什麽對這個女孩兒另眼相看,雖然不是滋味,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孩兒真的比珠珠強太多了。


    蘇芸珠從樓裏跑了出來,笑容燦爛道,“媽,我道過歉了,我膽大吧?”


    喬佩芸靜靜看著她道,“你真的說了嗎?”


    “當然,”蘇芸珠笑嘻嘻的,但眼神卻不和母親對視,親熱的挽上了她的手臂道,“這回爸爸該原諒我了吧?我們快點走吧,好餓啊……”


    喬佩芸沒有說什麽,但心裏卻有些失落。


    明明這麽多年來,她也是很用心培養女兒的,在她身上用的心血甚至都超過了兒子。


    可為什麽女兒離她的期望越來越遠,她所期待的優秀女兒,大概就是這個女孩這樣子吧?


    走出老遠,喬佩芸都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


    晚上,顧蔓認認真真的畫人體圖,把今天解剖課的一切都詳細記了下來。


    黃小嬌和喬雁都湊了過來,驚歎道,“蔓蔓,你也太厲害了吧?人體圖畫的這麽詳細?連骨骼筋絡的名稱都有標注……”


    顧蔓笑笑道,“我隻是怕下次忘了,多記記總沒壞處。”


    “嗯嗯,我也要畫,今天我有一刀割偏了,下次我一定能做的更好!”


    黃小嬌也信心滿滿,今天她一開始也很害怕,後來咬牙堅持了下來,雖然沒有表現很好,但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黃小嬌喬雁都像顧蔓一樣畫圖複盤。


    在顧蔓的帶動下,她們寢室的學習氛圍一向是最好的。


    杜玉紅猶豫了一下,也拿出解剖書開始默記,而蘇芸珠看了幾人一眼,不屑的冷哼一聲。


    她才用不著用這種笨法子學習呢,隻要想練習,那解剖樓還不是隨便她去!


    這一刻,她早把自己丟臉的事忘了。


    之後又上了幾次解剖課,大家進步飛快,再也沒人被嚇的尖叫昏倒了,連出去吐的女生都減少了很多。


    雖然又惡心又害怕,但蘇芸珠還是強撐著堅持了下來,她怕自己再表現不好,她爸真把她趕出去。


    而進步最快的自然是顧蔓。


    從一開始的略微生澀,到後來的熟練,顧蔓的動作是最流暢標準的一個。


    甚至每次開課前,蘇墨騫都會先讓顧蔓給大家做一遍演示,她的刀法在這一次次練習中也越來越精準穩健。


    蘇墨騫對她越來越讚賞,他心底的那個念頭也越發清晰。


    他想讓顧蔓專攻神經內科。


    神經係統對人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神經科的醫生對手術操作要求特別高,尤其是腦部神經。


    喬佩芸的父親喬於琛就是國內目前最頂尖的腦神經科的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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