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林華碩為什麽要這樣做。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笑笑道,“其實大家也不用這麽悲觀,如果手術成功的話,林老爺子後期好好調理休息,未必就恢複不了,我想林鄭委大概是這個意思……”


    “對,”


    林華碩立刻接口,衝著林弈沉痛的道,“小弈,你爺爺年輕時候受了一輩子罪,我不想讓他就這麽走了,哪怕能多活一天也行!”


    他轉頭,對著喬於琛懇求道,“喬叔,您是腦科方麵的專家,隻要您親自手術,我爸活的機率一定比較大,求求您,由您親自主刀好不好?”


    喬於琛猶豫了,如果林華碩堅持,他親自主刀當然可以。


    事實上身為醫生,他見多了病人家屬無論如何也要瀕危親人救回來,所以他並不奇怪林華碩會這樣選擇。


    隻是林弈現在寸步不讓的守在樓梯口,一副死也不讓開的架勢,這叔侄倆顯然就要鬧掰了。


    林華碩顯然也很頭疼,沉著臉斥道,“你鬧夠沒?快滾開,你爺爺可耽誤不起了!”


    林弈麵寒如霜,聲音冷的就像摻了冰渣子一樣,“你想都別想!今天我不會讓你帶走爺爺的!”


    林華碩眼底冒起火光,上前一步就想動手。


    眼見叔侄倆的衝突就要一觸即發了,樓上突然傳來李嬸驚喜的聲音,”小弈,你爺爺醒了……”


    林弈一愣,二話不說轉身就飛奔上樓。


    林華碩擰著眉頭也趕緊跟上。


    所有人都呼啦啦湧到了樓上,顧蔓上去的時候,就看到林秋生已經被李嬸扶著半坐了起來。


    他摘下了臉上的氧氣罩,雙目明亮,精神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顧蔓心下一沉,立刻就明白了這是回光反照。


    果然,耳邊自家老師歎息一聲,已經不忍看了,背著手下了樓。


    大家看到老爺子這個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時候再談治療已經沒意義了。


    醫護人員都退了出去,把病房的空間留給了林家人。


    林弈跪在林老爺子麵前,哭的已經抑製不住的身體抖動,林華碩雙目通紅,緊緊咬著牙。


    林老爺子一手摸著林弈的頭,目光慈愛的說著什麽,抬頭看到了顧蔓,衝她招招手。


    顧蔓走過去,眼淚一滴滴滾落下來。


    林老爺子把她招在身邊,輕笑道,“傻孩子,哭啥?人生在世,誰都有這一天,我就是有些遺憾,到底沒趕上你們結婚……”


    老爺子輕咳了兩下,雖然瘦的皮包骨,但麵容一如既往的清臒慈祥。


    顧蔓想起第一次到林家時,那時林家爺孫還住在顧家村的牛棚,家裏窮的叮當響,卻還是給第一次上門的她泡了白糖水。


    之後的日子裏,這個老人一直把她像親孫女般照顧,即使是她和林弈的事,也是他第一個讚同的。


    她再也忍不住了,捂著嘴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哽咽到無法出聲。


    林老爺子把她的手和林弈的握在一起,有些嚴厲的對著自家孫子道,“雖然沒辦法看到你們結婚了,但蔓兒是個好姑娘,以後你要是敢對她不好,我就不認你是我們林家的子孫!”


    林弈咬著牙點點頭,顧蔓隻覺得他握著自己的那隻大掌滾燙,用力到像要把她的指骨捏碎。


    林老爺子輕喘了一下,開始陸陸續續的交待自己的一些後事。


    房中已經響起了細碎的嗚咽聲,是李嬸和齊瑤,還有林華碩的一兒一女。


    林老爺子和家裏每個孩子都說了幾句話,最後輪到林華碩時,老爺子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他斜靠在林弈身上,看著自己唯一的一個兒子,眼裏透出一絲無奈,輕歎道,“你,咳……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隻有一句話,該放……就放吧……”


    林華碩緊緊握著父親的一隻手,渾身顫抖,紅著眼眶剛喊了一聲‘爸’,就見老爺子手一鬆,閉目溘然而逝。


    房中立時哭聲震天。


    林家人都撲了上來,顧蔓被人群擠開了。


    她站在後頭,心裏酸楚難忍,看著悲痛混亂的場麵,目光第一時間就焦急的看向了林弈。


    卻見他垂著頭,抱著老爺子一動不動,李嬸強忍著悲痛道,“小弈,放下爺爺吧,該給他換衣裳了。”


    直到她喊了三聲,林弈似乎才回過神,他小心的把老爺子放下,站起來時踉蹌了一下,就那麽直愣愣的站在旁邊,看著眾人忙碌。


    看他雙目無神,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床上的老爺子,整個人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


    顧蔓心頭刀紮般的劇痛,過去拽著他的手,小聲哭道,“阿弈,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吧。”


    她知道悲痛到了極點就像是林弈這樣子,他越是一聲不吭,她反而越怕他承受不住。


    門外擠進來的人越來越多,房內哭聲震天。


    林弈緊抿著唇,突然拉著她就往外走。


    兩人出了院子,外麵天色已經黑透了,他的腳步越來越快。


    直到了一處偏僻黑暗的角落,他才猛地一回身,手用力一拉,顧蔓就跌進了他的懷裏。


    他的兩條胳膊緊緊箍著她,就像她是生命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用力到幾乎要把她的腰箍斷。


    顧蔓沒有掙紮,她感覺到懷中強硬的軀體在劇烈的顫抖,滾燙的淚水沿著她的麵頰脖頸流下,他把頭埋進她的頭發裏,唇中溢出壓抑的宛若野獸受傷般的嗚咽。


    顧蔓心裏就像被刀割似的,伸手緊緊的抱住他。


    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對林弈來說,從小到大相依為命的爺爺無疑比任何人都重要,驟然就這樣去了,他的天就像是塌了一大半。


    也隻有在顧蔓麵前,他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哭泣流淚。


    顧蔓輕輕拍著他的肩背,就像哄一個孩子似的,輕聲喃喃,“阿弈,沒關係的,爺爺走了,還有我,以後無論你到哪兒都有我陪著你……”


    她一遍遍溫柔的說著,直到懷裏的軀體平靜下來,他就這樣靜靜的抱著她。


    月光無聲的傾照在這一對戀人身上,將兩人的身影拉的長長的,就像是融為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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