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林弈坐直了身子,輕聲道,“已經快進藏區了,我們運氣不好,正趕上大雪,大概明天下午才能到拉薩了。”


    顧蔓點了點頭,這麽大的雪,汽車不敢開快,能在明天下午趕到就不錯了。


    長時間的坐車讓她腰有些困,怕上廁所,她連水都不敢喝了。


    直到天色黑暗,汽車才到了最近的一個服務點,人們下車活動活動身子,上廁所。


    顧蔓把羽絨服圍的嚴嚴實實的,一下車就感到一股凜冽的寒風,跟針紮似的,跟昆明溫暖的氣候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上完廁所,就看到那個妖嬈女人也從隔間出來,頭臉都用厚重的羊絨圍巾圍的嚴嚴實實的,身上裹著厚厚的皮裘,臃腫的就像頭熊似的。


    在這種天氣下,什麽美人都沒有儀態了。


    汽車修整了一下,重新出發,兩個司機輪流開車,離這附近最近的縣城也得需要三個多小時。


    汽車頂風冒雪,走的就像蝸牛一樣慢,顧蔓初步估計了一下,後半夜能到縣裏的小旅館就不錯了。


    現在的公路設施遠不如後世發達,路邊連路燈都沒有,一片黑暗中,隻有這一輛汽車在茫茫黑暗中前行,前麵大燈開的雪亮,照出一片雪霧。


    顧蔓看著黑洞洞的窗外心驚膽戰,這樣的雪夜行車最危險了,她隱隱有些後悔這次進藏了。


    之所以想起去拉薩,是她無意中跟林弈說了一句,她很想去大昭寺和布達拉宮看看,她向往藏區那湛藍如寶石般的天空和聖潔的雪山。


    林弈當即就定了去往拉薩的車票。


    她卻忘了,冬季進藏是很危險的,雖然拉薩不常下雪,但事情總有意外。


    而且除了天氣,還需要克服高反,這怎麽也不該是一趟說走就走的旅程。


    然而現在說什麽也晚了,她隻能看著外麵黑漆漆的天色祈禱,希望路程能順利一些。


    然而老天爺顯然沒聽見她的心聲,汽車剛走出不遠,突然左側骨碌一個大滑,整個車身都向一邊歪去。


    司機急打方向盤,伴隨著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音,大巴車後半部分撲通一聲,就像突然陷入了一個大坑裏,然後巍然不動了。


    車裏頓時喧鬧起來,睡著的人們也通通驚醒了,驚叫著問,“怎麽了?”


    “發生了什麽事?”


    司機極力的轟踩油門,能聽見四個軲轆急速轉動的咆哮聲,然而車子就是起不來。


    “艸!”司機罵了句髒話,跳下車去察看,然後過了一陣子回來,沮喪的道,“後軲轆陷雪坑裏了,輪子打滑拽不上來,得需要大家夥下來幫把手,推一下!”


    車上的人頓時臉色都不好看了,但沒辦法,誰也不想遇到這事兒,要是不把車推出來,他們就要困在當地了。


    兩個司機帶頭,男人們都陸陸續續的下了車,林弈在顧蔓臉頰上親了親,道,“等我一下。”


    顧蔓急忙拽住他,讓他穿上棉衣,林弈卻擺了擺手,快步跳了下去。


    顧蔓聽見後麵男人們用力喊了起來,邊推車子,一個司機上來開車,猛踩著油門。


    然而地上又是雪又是冰,實在太滑了,輪胎下雪花飛濺,汽車卻紋絲不動。


    人們嘿喲嘿喲喊著號子努力,汽車晃蕩了一下又猛地一頓,任前麵司機再怎麽開,汽車都紋絲不動了。


    司機折騰出一身汗,後麵男人們也罵罵咧咧起來,一會兒,另一個年輕些的司機跑了過來,焦急的道,“師傅,別開了,掉進坑裏那軲轆被紮了個釘子,車胎被紮漏氣了!”


    “啊?”那司機傻了眼,急忙跳下去看。


    顧蔓心裏一涼,戴好帽子也下了車,那個妖嬈女人猶豫了一下,也跟在她後麵。


    外麵風雪吹的人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入了夜氣溫更低,寒風刮在臉上跟刀子似的。


    顧蔓緊了緊衣領,蹣跚著走到後麵,就見汽車後半部分陷入了一個大雪坑裏,一邊輪胎扁扁的,整個車身都傾斜著。


    兩個司機正忙碌的蹲在地上換輪胎,汽車上有備用輪胎,但因為軲轆陷進了坑裏,舊輪胎被卡住,不好往下卸。


    兩個司機忙活了半天輪胎還沒卸下來,外麵的人都等的不耐煩了,一個男人大聲罵咧道,“你們行不行啊?我們可是花了錢的坐車的,你們今天要是把我們晾在這裏一整夜,明天我就給你們領導打電話,投訴!退錢!”


    “就是,這也太倒黴了,你們是什麽破車……”周圍人也跟著附合。


    兩司機欲哭無淚,碰見這倒黴事,他們也不想啊,年老的那司機一邊和眾人說好話賠罪,一邊加快手底下。


    但那年輕司機顯然是個新手,動作生澀,兩人忙活了半天,急的滿頭大汗也沒把軲轆弄下來。


    周圍人怨聲載道。


    林弈看不過去了,挽了下袖子過去道,“我會弄這個,我來吧!”


    小司機急忙讓開了位置,老司機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林弈先觀察了一下輪胎被卡的位置,用手計算了一下角度,回頭衝著罵罵咧咧不斷抱怨的人群喝道,“有這個罵人的功夫,還不如過來幫忙抬車,早點弄完早點走,不然就等著在這裏待一晚上吧!”


    他聲音清越有力,在這大黑夜裏就宛如金石鏗鏘,一下子把所有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人們猶豫了一下,過來了幾個成年男子,林弈也不客氣,直接指揮他們,“你們站這邊,一起往那邊推,對,就這樣!”


    人們都站在汽車一側,照著林弈說的把車子往一邊推。


    汽車軲轆稍稍抬起了一些,林弈蹲下來,拿著扳手三兩下就把車輪卸了下來。


    他動作利索,頭也不抬,那雙手就跟鐵鉗一樣,那麽堅硬的螺絲三兩下他就擰了下來,然後把新胎裝上。


    剛剛兩司機忙活了半天沒搞定的事,他不到十分鍾就弄好了,老司機看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樣了,感激的道,“多謝你了兄弟,要是沒有你我們可就糟了。”


    “別著急,”林弈直起身子道,“剛才我聽著你發動機聲音不對,也得檢查一下,不然還得出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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