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


    “是啊。”


    秦老爺子笑了笑。


    麵上帶著說不出來的意味。


    語氣幽幽。


    “我也做不到啊,可是那少年做到了,無聲無息,了無痕跡,若不是這一次出事的,是他的人,怕是所有人都不會知道。”


    “而他在這種時候說出來,是一種威懾,警告所有人,不要耍手段,怎麽傷害的,就怎麽接受懲罰,一個都逃不了。”


    “有溫家這個先例在前,誰還敢逃?天涯海角都逃不了的,這就是他的聰明之處啊——”


    秦老爺子感慨不已。


    甚至帶了股,秦黎恒錯以為的豔羨,與相惜之情。


    “但他還有更聰敏的地方,沒有惡意打壓,沒有伺機報複,不血腥,不暴力,僅借助路人好奇心的推崇,再加上溫家直播後的一幕在前,他在國人麵前,基本上到了人人熟知的地步。”


    “所以,他一出現,定然會被人紛紛駐足,發各大網站分享,而等到時機發酵個差不多了,他能過路人直播的方式,揭露了那被銷魂窟虐打的兄妹二人。”


    “在借助此事,用正規,律法的手段,‘血洗’一方,因為溫家便是由總統之手,被律法審判,所以眾人都會下意識認為——”


    “這位太子,不會無故傷人,更不會惡意傷人,因為他的人被虐打成那般,他都沒有暴怒泄憤,可見他的冷靜,理智。”


    “所以,眾人都會認為他是對的,他不會自己出手,眾人會幫他出手,而被用來調節,構建和諧社會的律法,就成了他製裁別人的武器。”


    “因律法是絕對正義,那麽他便是正義,那些人便是罪惡,所以他沒錯,錯的是別人。”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這才是他絕對的高明,以法為武器,運用的如此熟稔,完全不越界,卻可將人打入無間地獄,阿恒啊——”


    “你說的對,這位,確實危險,很危險很危險,他太聰明,太理智,太冷靜了,也太會活用一切事物,任何東西都能成為他的武器,這天,這地,隨他玩弄也不過如此了。”


    “而他也確實不是太子,太子二字,配不上他,他是當之無愧的皇,君臨天下,穿透所有,唯一的皇者。”


    秦黎恒抿了抿唇。


    爺爺分析的很對。


    所以與他為敵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他不必手染鮮血,不必化身為惡,因為律法足夠被他驅使。


    縱然律法有很多漏洞,被人鑽空子。


    但,在他麵前無用。


    那些漏洞與空子,會反被他利用,致你於死地,永不翻身。


    溫家一事上,所牽扯出來的,便涵蓋了所有。


    躲在門後的秦黎堯,繃緊了唇角。


    雙眼中璀璨一片。


    他悄悄的退了出去,朝外跑。


    他好像,找到了一個更加遠大的目標。


    四九楚家。


    一片黑暗的書房中。


    有一座瑩瑩閃動著淡金光芒的半臂人雕像。


    那是一個颯爽又利落的女子。


    彎著大大的杏眸,上翹著櫻桃小嘴,開心燦爛的笑。


    那笑容中,有欣喜,有驚訝,還有無盡的喜悅與情意。


    似是見到了她歡喜的心上人一樣,保持著伸開雙手,朝前奔跑的姿勢。


    一雙蒼老顫抖的手,輕輕的摸著那雕像。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有脫落的水珠子,砸落在那雕像的手上。


    “瀟瀟——”


    哽咽又低嗚。


    像小孩子一樣,委屈的直落淚。


    “我錯了啊,你說的對,總有一天我會為我的自大狂妄,痛苦不堪,除了你,沒人願意包容我,我把阿寒也教成了這樣——”


    “你一定惱透我了,才一直不來見我,連夢裏都沒有——”


    “阿寒的妻子宛渃,也說的對,我們總是自以為是,以為男人就該頂天立地,該保家衛國,護妻兒無憂,免除一世疾苦——”


    “可是妻子跟孩子,不僅僅可以同甘,還可以同苦,我們總想把好的都捧來給你們,把不好的都擋在了外麵,可是總做不好——”


    “我都不敢跟你說,怕你罵我,生我的氣,不理我,我們都不知道,那個孩子是一個小姑娘,我們是不是很糊塗啊?”


    那雙手,把雕像抱在懷裏。


    淡淡的金光中,映照出一張蒼老又孤寂的臉。


    那雙往日裏目光如炬的眼睛。


    此時像被人抽走了精氣神一樣。


    黯淡蕭瑟,瀕臨熄滅,像風中殘燭。


    一大顆一大顆的眼淚,從那深陷的眼眶裏滾落出來,砸在雕像上。


    龜裂滲血的唇瓣,直發顫。


    “姑娘跟小子是不一樣的,姑娘是用來寵的,小子是用來揍的,這是我爹說的,他是這麽教我的,我也是這麽教阿寒的——”


    “所以,我以為她是個小子,雖然有些歪,但掰掰,還是能掰回來的,畢竟咱楚家的孩子,都歪不了,但我不知道她是個小姑娘啊——”


    “她偽裝的太好,我都看不出來,她真的像個小混蛋一樣,很會氣人,跟我小時候一樣,所以我想著,她還小,再長兩年,等大了些,再扔去軍營練練就好了。”


    “可是不對啊,都不對了,一切都不對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哪兒出問題了,這一切都不對了,那孩子竟然是重生的,上輩子還遭了那麽大的罪——”


    “不僅如此,宛渃也重生回來——”


    “她們說,我跟阿寒,在她被人下了藥後,什麽沒說,就把她送出國了。”


    “這話我是信的,因為國內不安生,界內是一個隱患,這裏還有降雪家的人在,他們隨時可以知道,來掠奪。”


    “隻有把她送的遠遠的,再把她藏起來,才是安全的,可是,可是——”


    這個戎馬一生的老人,哭的像個孩子。


    委屈又無措。


    “可是這也不對,到底怎麽做才是對的?她們還說,那孩子是被阿寒殺死的,我不敢信啊,我怎麽敢信呢?我有多愛你跟阿寒,阿寒就有多愛宛渃跟君顧。”


    “他怎麽下的去手呢,所以我猜測,阿寒他是在訓練君顧,可是卻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讓他們父女徹底決裂,天人永隔。”


    “瀟瀟,怎麽辦呢?什麽都毀了,君顧走了,哪怕心懷那麽大的怨恨,可她是個好孩子啊,生生忍下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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