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少年顯得有幾分戲諷的聲音,傳進姬胥辭的耳朵裏。


    姬胥辭本能覺得不妙。


    扭頭,順著少年的目光,朝那井坑深處看去。


    但是井坑深處,一片漆黑。


    什麽都看不到。


    縱然他修為不低,能力不俗。


    可也沒有穿地,透天的眼力勁兒。


    所以,自然是不能跟少年那雙外掛眼相比的。


    “什麽?”


    他蹙眉。


    覺得少年的神情,怪異的厲害。


    有一種躍躍欲試,想再揍他一番的架勢——


    這個念頭在姬胥辭腦中一過後。


    他的嘴角便是一抽。


    “看不見?”


    少年扯了下唇角。


    伸手。


    虛虛的點著那又深又黑,還大到無邊的井坑。


    聲音慢慢,語氣清嫋。


    “那裏麵是一個祭台。”


    “祭台?”


    姬胥辭擰了下眉。


    有些了然的點頭。


    “召煞的話,確實需要祭台跟祭品這些東西,沒有儀式感的召喚,誠意不夠,效果也會大大折扣——”


    “爺是這個意思嗎?”


    冷不丁的。


    少年驀然抬腿,一腿鞭掃在姬胥辭屁股上。


    讓完全沒想到。


    他竟然說動手就動手的姬胥辭,一個踉蹌朝前栽去。


    眼見的就要掉進井坑裏。


    四周更是毫無抓點。


    鬼知道掉下去,會是個什麽光景。


    姬胥辭的臉色變了一變。


    狼狽的踩在坑沿,七顛八晃的,才勉強穩住身影。


    他惱怒又憋火的扭頭,瞪向麵無表情的少年。


    “你幹什麽?”


    “看不出來?”


    少年勾唇。


    眉眼盡顯邪惡與張狂。


    橫在他身後,擋著他,不讓他後退的大長腿一收,腳踩在他屁股上。


    慢條斯理的,把他當不倒翁一樣。


    有一下沒一下的。


    踢他一下,再一下。


    愣是把姬胥辭給踢的。


    連勉強保持平衡都做不到。


    ……


    臭小子!!


    他深深的吸口氣。


    眉心突突的跳。


    咬牙切齒之間,反手就想抓住少年,省的真被他給踹下去。


    就算真掉下去,也要拉著這臭小子一起!


    他出手的動作很快。


    可是少年更快。


    潔白無垢的板鞋,猛然朝前一踹。


    讓。


    還差一掌距離,就能抓到少年的姬胥辭,控製不住的朝前撲去。


    堪堪用腳後跟,踩在坑邊的雙腳,更是一滑。


    嗖的一下,掉了下去。


    “臥操!”


    終是忍無可忍。


    在各位世家老祖眼裏。


    優雅又風華,站在雲端,高不可攀的姬家老祖。


    暴出了極為難得的咒罵。


    與此同時。


    他的身影,也瞬間被井坑中的黑暗,給不露痕跡的吞食掉。


    “哼~”


    明戳戳使壞,將人踹下去的少年。


    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


    “是啊,這手筆確實不是你幹的,但跟你脫不了關係,眼瞎啊你,看不出來這井坑,與這井壁四周中的洞穴輪廓,是九嬰的圖騰?”


    下頭。


    不停往下墜,連靈力都像是被禁錮封印,暴躁的想殺人的姬胥辭。


    隱約的聽到了這句話。


    他狐麵下,漆黑暴躁的神色一滯。


    抬頭朝上空看去。


    透過模糊的黑暗,仔細的掃過井坑上麵那無數洞穴,以及它們遍布的軌跡。


    然後。


    神色戾沉了下去。


    還真是——


    這深不見底的井坑,與上麵的井壁。


    相呼應彰成一個,巨大的九嬰圖騰。


    不僅如此。


    怕是下麵的祭台上,也有九嬰的痕跡。


    不然少年,不會這麽冷不丁的發難。


    他深深的吸口氣。


    心下冷意與殺意彌漫。


    是誰?


    是誰敢動他的計劃?


    知道這計劃的人,寥寥無幾。


    到底是誰,敢不經他的允許,就動他的計劃,還用這種肮髒的方式?


    真是——


    找死!


    氣到想砍死人的姬胥辭。


    手中暗色閃現。


    一把很是騷氣的油紙傘,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他抓著桃花盛開的油紙傘,借著下墜的速度與力道,勉強的穩住身形。


    然後。


    手腕一翻。


    無數熒光在他手中擴散開來。


    將這片黑暗,慢慢照亮。


    上麵。


    站在井坑邊,雙手抱胸的少年。


    似笑非笑的瞅著他這一手。


    就知道這二缺,手段不少。


    別人都是狡兔三窟。


    但在胥辭這裏,遍地是窟。


    隻要他想,隻要他願意,花崗岩都能在他腳下,陷成退路。


    更不要說。


    他的身份,還不僅僅隻是姬家老祖這麽簡單。


    更算是九嬰的執行者。


    至於先前那句。


    神選者是他定下的,這話。


    她算是信,也算是沒信。


    信他,自然跟九嬰與神選者,脫不了幹係。


    至於沒信。


    楚君顧眯了眯眼。


    她總覺得。


    九嬰跟神選者,背後所牽扯出來的。


    要比她以為的還要廣。


    而姬胥辭,未必就是那個終極大boss。


    畢竟,這一路上。


    姬胥辭所提及的一些事,所呈現出來的那種矛盾感。


    讓她多少有些在意。


    一個人,不會莫名的自我厭棄。


    甚至想要了結自己,卻又不能。


    那種淩駕於自由之下的,矛盾又自我厭棄的妥協。


    絕對不僅僅隻是片麵的,關乎於他自己。


    甚至。


    在那之後。


    還有更加巨大與可怕的存在。


    才讓像姬胥辭這樣一個——


    比她還要肆無忌憚,不把一切放在眼裏。


    不管是能力,手段,還是過人的智商。


    以及,他在麵臨各種困境險境中,所運用出來的知識。


    都高到讓人舉目仰望的,一個強大到逆天的男人。


    呈現出‘畏首畏尾’的,不能拓展的束縛感。


    這很異常。


    非常異常。


    正因為對他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這樣的異常,才會被她給無限的放大,從而窺視到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做一個最簡單的反轉立場。


    就如眼下的她。


    無所顧忌,隨心暢行。


    那麽,這樣的她。


    到底會在什麽情況下?


    會產生自我矛盾,以及自我厭棄?


    更想輕生了結,卻又不得不活著的那種強力的束縛?


    楚君顧的心下凜了一凜。


    那定然是強勁到一定程度,又將她壓迫到毫無還手之力,更有把柄,與在意的東西,被人掌控著。


    才不得不妥協。


    更想死不能死。


    因為,一旦走上了那條路。


    自己所在意的,將會全盤崩毀。


    甚至連回溯的機會都沒有的那種存在。


    甚至比這更嚴重。


    所以——


    她伸手點了點下巴。


    心思百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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