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渾身赤裸,不僅是上身,就連裏褲都沒穿一件。


    風一吹,簡直就是透心涼。


    溫逸臉色頓時變了,又紅又黑,也不知道是羞得,還是氣的,連忙伸手擋住自己的下腹。


    “給我件衣裳!”


    這下他也顧不得眼前這些人是誰,剛剛為什麽架著他了。


    護衛們看了老鴇一眼,得了老鴇的同意,連忙進了樓中。


    手忙腳亂的穿好衣裳,溫逸這才恢複理智。


    隨著理智恢複,他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這是醉香樓,他就赤身裸體的站在醉香樓的門口,更可怕的是,還被一群百姓圍觀了。


    感受到那些打量的視線,溫逸羞憤欲死。


    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怎麽可能會在這?


    他明明記得,昨晚他已經坐上了回府的馬車,現在他應該在府裏才對。


    還有他身上的衣裳去哪了?


    “嘿,這人我認識,禮部尚書府的公子呢。”


    “禮部尚書?”


    百姓對那些大官總是好奇的,多少也知道一些,“溫秋尚書?就是去年負責皇上生辰大典的那位。”


    “可不就是他麽。”


    “沒想到啊,這竟是禮部尚書府的公子,嘖,世風日下啊。”


    “就是,簡直丟尚書府的人。”


    議論聲高高低低的傳來,溫逸一句不落的全聽在了耳裏,越是聽的多,他就越是麵紅耳赤。


    今日這人是丟大了,說不定還要連累父親被人參上一本。


    別讓他調查出來這事是誰幹的,不然他一定要將那人剝皮拆骨,讓他也享受一次被人圍觀的滋味!


    “溫公子,不如先去裏麵休息一會,奴家這就派人去尚書府走一趟,讓人來接你?”


    老鴇壓低了聲音,低低詢問道。


    發生了這種事,她擔心溫逸會將醉香樓一起記恨上,所以決定做些什麽,改善一下溫逸對醉香樓的印象。


    溫逸沉著臉,但沒有拒絕。


    “可。”


    外麵人山人海,全是等著看他熱鬧的,他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難道擠出去?


    在醉香樓等著,讓人來接是最好的辦法。


    老鴇連忙恭敬的將人迎了進去。


    坐在樓中的包廂裏,溫逸難看的臉色依舊沒有平複半分,如他所料,下麵那些人看他進了醉香樓。


    有些嫌沒熱鬧看了,已經離開,邊走還邊將自己之前看的事宣傳了出去。


    而更多的,則是選擇了留下來。


    留下來幹什麽,當然是等待更多的熱鬧。


    比如溫家來人,知道自家公子丟了醜,會不會當眾嗬斥指責之類的。


    在這種等待中,溫逸簡直度秒如年。


    “我想知道,我醒來之前發生了什麽。”


    溫逸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平靜,向老鴇詢問道。


    也許,從之前的事中能發現什麽。


    老鴇毫不隱瞞的將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溫公子,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早上護衛開門的時候,外麵已經被圍了起來。


    你……”


    她遲疑了一會,似乎在找一個好一點的說辭。


    “你就這樣躺在我們二樓的樓簷上。”


    樓簷?


    溫逸臉更黑了。


    他是出自文臣世家,自身又重享受,從沒想過要習武,也對武夫不屑一顧。


    沒有絲毫武力的他,怎麽可能爬到樓簷上去?


    本來九分的懷疑,頓時上升到了十分。


    唯一猜測是不是自己喝醉了,酒後失儀的那一分,直接被他否認了。


    因為根本不可能。


    溫逸不說話,老鴇也難以揣測他的想法,一時有些坐立難安。


    好在這種氛圍沒有持續多久,約莫半個時辰,派去尚書府的護衛就回來了。


    “溫公子,請跟我來。”


    溫逸和老鴇跟著護衛下了樓,沒有走前門,而是走到了樓中一處偏僻的後門。


    不得不說,醉香樓的人還是很會辦事的。


    走前門被人看見了,少不得又是一陣風言風語,走後門就安穩多了。


    後門的小巷子處,溫府的馬車安安靜靜的停在那。


    溫逸看清候在馬車上的人,朝老鴇點了點頭。


    “今日之事多謝了,我就不多留了。”


    這個謝字說明溫逸並沒有記恨山醉香樓,老鴇的臉不禁擠出了一抹笑意。


    “溫公子慢走。”


    目送溫逸上了馬車,老鴇鬆了口氣。


    總算是把這個瘟神送走了,也不知是哪位連禮部尚書府的公子都敢算計,還刻意扒光了扔到他們醉香樓來。


    算了,政治爭鬥禍及家人的事,多了去了。


    她們就是小本生意,誰都招惹不起,隻要溫府不記恨她們就成,其他與她無關。


    ……


    溫逸安穩的回到了溫府,一回來便被溫秋狠狠訓斥了一頓。


    “沒腦子!”


    “天天就知道去青樓,我尚書府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天知道,當他知曉,兒子渾身赤裸的出現在醉香樓門口,還被一群百姓當猴看了半天,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他這一輩子都沒經曆過這麽丟人的事。


    等事情傳出去,明日上朝他還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話呢。


    溫秋如何不氣?


    溫逸也委屈的很,這事也不是他願意的啊,他隻是出去快活快活,誰會知道發生這種事。


    可父親正在盛怒當中,他也不敢反駁,乖乖受了。


    “托你的福,接下來咱們尚書府就要揚名京城了!”


    “混賬東西!”


    溫秋這一罵,就罵了整整一個多時辰,水都喝了三杯。


    直到罵夠了,他才喘著氣恨鐵不成鋼的問兒子。


    “說,你這幾天得罪了誰?”


    好端端的,兒子遭受這種事,不僅自己丟了麵子,還連累整個府邸都成為了京城的笑料,要說沒人算計那是不可能的。


    “我沒得罪誰啊……”


    溫逸揉了揉額頭,一夜宿醉,又赤裸的吹了半夜的風,再加上一波接一波的事,他現在著實頭昏腦漲。


    “仔細想!”


    溫秋沒個好臉,“把你這幾日做的混賬事,好好想一遍。”


    那些與他不和的官員,做這種事也不是沒可能,但他覺得,若真是那些人做的,讓溫逸斷條胳膊少條腿,絕對比丟臉來的好。


    所以他覺得,還是溫逸自己得罪的人更有可能。


    “真的沒……”


    有字還沒說出口,溫逸愣住了。


    不是沒有,還真有。


    “昨天在嚴府……我……與鳳珩發生了一些衝突……”


    鳳珩?


    溫秋蹙眉,“鳳王府的那位小世子?”


    “對,就是他。”


    “你怎麽會惹上他?”


    溫秋自己每日都能在上朝時分見到皇上,所以也發現了一些端倪。


    皇上似乎是有意要重用這位鳳世子,也不知是何原因。


    但不管如何,這種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父親的態度,讓溫逸心裏有些發毛。


    不過是一個落魄世子,父親的態度搞這麽鄭重做什麽?


    想歸想,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將昨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有了醉香樓一事,這一次他也沒敢隱瞞,一字不落的全說了清楚。


    溫秋聽完,差點一口氣又沒提上去,抬腿就是一腳。


    “你就是這麽給我惹事的?”


    溫逸委屈巴巴,“我哪知道她是鳳珩的未婚妻。”


    又沒人告訴他。


    溫秋恨不得再踹一腳過去。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胡亂調戲,你以為你爹我是誰,能讓人人敬畏?”


    “就你這個性子,遲早有一天我要被你害死。”


    聽出了父親話中深深的責怪,溫逸麵紅耳赤的垂下了頭,仔細反省一下,他做的是不太對。


    還好蘇曼卿隻是鳳珩的未婚妻,不是某位皇子的,不然他的結局可能會更慘。


    不對,他現在已經夠慘了。


    如果醉香樓的事,的確是鳳珩做的話。


    溫逸悔過的態度,讓溫秋的怒氣稍稍消退了些。


    他深吸了口氣,“接下來一個月,你就在府中禁足,不準出去鬼混!”


    “還有,鳳王府那邊,我會派人送去一份歉禮,下次你若再遇到鳳王府的人,不準亂來,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禮部尚書這個位置,是依靠他的本事得來的。


    而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與一眾官員之間的關係,從不輕易得罪人,玲瓏八麵。


    溫逸的行為,顯然為他的準則不符。


    當然,到底是自己兒子,被鳳珩這般戲弄,還連累尚書跟著一起丟了大人,溫秋也不是一點都不記恨,隻是這點記恨被他很好的埋在了心底,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就是了。


    “哦。”


    溫逸有氣無力,應得不太甘心。


    明明吃虧的是他,還要給鳳珩道歉,實在讓人不爽。


    但他也知道,父親的命令無法違背,隻得憋屈的應下。


    ……


    溫秋行動迅速,決定好之後,就派人將歉禮送去了鳳王府。


    下午,蔚藍的天,散去陰沉,暖暖的陽光順著白雲撒下,讓人溫暖舒適。


    鳳珩不在府中,管家將這份歉禮,送到了蘇曼卿手中。


    “小姐,這是溫府送來的,說是給你的歉禮。”


    府中的下人心中早就有定義,蘇曼卿是王府未來的女主人,世子不在,一些事件自然是請示女主人。


    “溫府?”


    蘇曼卿眨眨眼,盯著眼前管家手中的托盤。


    托盤上,隻放著兩件物品,一件是支金簪,繁瑣華麗的款式,代表著價值不菲。


    另一件是一把匕首,太陽下能看見它泛著鋒銳光芒的刀刃,顯得十分鋒利。


    嗯,東西都不錯,隻是,歉禮?


    蘇曼卿深吸了口氣,姓溫的,同時來道歉的,她認識的隻有那麽一個人。


    可是,溫逸對她做的事,她一點也不打算接受道歉。


    “我能退回這些禮物麽?”


    “當然可以。”


    管家點頭,“這是小姐你的權力。”


    “隻是……”


    “隻是我退回了歉禮,不接受他的道歉,就等於跟溫府交惡,對嗎?”


    蘇曼卿補充了他沒說完的話。


    管家垂下了頭,“是。”


    最為鳳王府的管家,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主子,得罪太多的大臣,這會對以後的仕途不利,也容易招惹小人。


    但站在仆人的角度,他更願意遵從主子內心的意願。


    蘇曼卿深吸了口氣,巴掌大的小臉上,有一瞬間的糾結顯現。


    “算了,留下吧。”


    她不能任性。


    管家看了她一眼,確定她不是勉強,應道。


    “好,那老奴這就將東西收進庫房。”


    傍晚時分,鳳珩才回來,一起的還有秦臻。


    蘇曼卿知道,他們今天出去,是忙之前祭天大典刺殺的案子去了,聽說是配合太子做些調查。


    這個調查已經持續兩天了,昨天鳳珩沒陪她去嚴府,就是因為這個。


    迎上兩人,她好奇問了句。


    “查清楚了麽?”


    “還沒有,不過有些線索了。”


    鳳珩並不太希望她過多接觸這些,撇下秦臻在她身邊坐下,笑著轉了話題。


    “今天我整理了一下鳳王府名下的產業,發現不少空置的山莊和店鋪,你有沒有興趣打理?”


    以前在江城和撫州時,蘇家的店鋪她都幫過不少忙,所以鳳珩覺得,她應該是喜歡這些的。


    蘇曼卿果然感興趣,“空置的?很多麽?”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起來格外財迷,鳳珩忍住了笑意,“多,很多。”


    一個王府的產業,再少也少不到哪去,他又是剛剛回京,大部分都空著。


    “讓我想想。”


    蘇曼卿頓時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裏。


    山莊的話,可以留下一兩處,當成避暑或者散心的地方。


    其他的話,不知道京城這邊的土地,跟江城一不一樣,要是一樣的話,說不定能種些東西。


    比如果樹、藥材之類的……


    店鋪的話,她隻對玉飾店鋪有經驗,總不能都開玉飾店鋪,還得跟其他人學學經驗。


    或許,能問問哥哥,還有秦臻哥哥?


    她心裏一瞬間浮現出很多想法,所有的心思都撲到了這個上麵。


    直到用晚膳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想起了,溫府之前送過歉禮來的事。


    “對了小哥哥,溫府今天送來了歉禮,我收了。”


    “嗯。”


    鳳珩並無意外,也沒說什麽。


    反正這件事,不是歉禮不歉禮就能決定他記仇不記仇的。


    蘇曼卿也不喜歡溫府,歉禮的事隻是覺得不能不告訴鳳珩一聲罷了,見鳳珩沒興趣,她也很快就拋到了腦後。


    扭了扭身子,她彎著眸子湊近了他。


    “小哥哥,溫逸的事,是不是你派人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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