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歇。


    到家後,鬱安夏順手接過陸翊臣脫下來的外套,和自己的外套一起掛在落地衣架上。


    客廳裏,悅悅和嘉嘉已經被司機接回家,這會兩人正一起打電動玩得得開心。


    鬱安夏聞到廚房裏傳來一陣濃鬱的香味,放下包徑直朝廚房走過去。陳姨正背對著門口忙碌,灶上騰著熱氣的砂鍋滋滋作響,香味早已在廚房裏彌漫開來。


    “是在煲雞湯嗎?”鬱安夏一邊問,一邊走過去在冰箱裏拿了幾樣水果出來切了擺在精致的小碟裏做拚盤。


    陳姨笑著回應:“悅悅小姐說晚上想喝,剛好夫人也打電話過來叮囑說先生和您平時比較忙,讓我多給你們做一些補身體的。”


    鬱安夏失笑。


    婆婆提過幾次說他們倆平時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正好她在家裏平時也沒什麽事,讓他們搬回去住她還能幫忙照顧孩子和他們的飲食起居,總覺得就算家裏有阿姨照顧也不如在大宅來得周到。這種時候,她不好拒絕,每次都是陸翊臣開口說。丁瑜君勸了幾次未果就不再提了,但也經常給陳姨打電話,生怕他們忙碌起來忽略自己也忘了孩子。


    鬱安夏端著水果拚盤出來的時候,嘉嘉連輸三局,小嘴已經撅了起來,開始耍賴搶悅悅的遊戲手柄。


    去年兩個小包子剛剛在一起那會兒,姐弟兩人還客氣得很,甚至連桌子上都喜歡吃的菜還會互相謙讓。現在相處了一年早就親密無間,有時候急起來兩人也會動手打打鬧鬧。不過彼此都知道分寸,看在她和陸翊臣眼裏,反而覺得溫馨。


    “過來吃水果了,等下再玩。”


    說話的間隙,眼神四周環顧,瞥見落地推門外麵陸翊臣正在後頭庭院裏打電話,便順勢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看著兩個小包子沒多會又和好如初,鬱安夏臉上笑意又深了一分。


    坐下來閑暇的時候,她又想起先前在易家時大伯母提到的和佟玉秀有關的事。


    之前在自助餐廳吃飯那次,佟玉秀來打過招呼之後她遠遠地瞧見佟玉秀動作之間對兒子十分關心,說話時麵上也都是慈愛之色,全然不似對易宛琪的不管不問。這或許也說明,其實佟玉秀對那個和她有了孩子的男人是不喜甚至厭惡的,所以遷怒到易宛琪身上。這份遷怒再加上自私自利,造就了母女間現在的局麵,也間接養成了易宛琪陰暗敏感的性格,甚至對那個和她一樣是佟玉秀孩子卻擁有了母親愛的同母弟弟打心底嫉妒憎恨。或許慕宏豐後來那些遭遇並不在她預料之中,但她唆使慕宏豐這個親弟弟冒險偷拍卻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時肯定就想過後麵他會遇到無窮無盡的麻煩。


    說到底,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一個圓,兜兜轉轉下來,因果都是緊密相連的。


    相較起來,易宛琪享受了原本應該屬於她的家人和生活,但她得到了陸翊臣獨一無二的愛。


    如果二者一定要舍其一,那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沒什麽比能被他全心全意愛著更幸福。


    思忖間,落地推門被拉開,還伴隨著陸翊臣詢問的聲音:“想什麽那麽入神?一進來就看到你在發呆。”


    鬱安夏朝他看過去,嘴邊漾開一抹笑。在他坐到身邊後,傾身向前用叉子從果盤裏叉了一塊蘋果喂到他嘴邊。


    陸翊臣握著她的手:“今天的蘋果很甜。”指腹摩挲著光滑的手背,深情款款地和她對視,又補充說,“和你一樣甜。”


    鬱安夏聽到這話,忍不住想起前天晚上他們親密的時候他纏著她用69式,然後也用性感到讓人酥到骨頭裏的嗓音說了句“很甜”。


    一時間麵紅耳赤,臉頰不住地發燙。


    陸翊臣伸手捏住她泛著粉的耳垂,笑了一笑:“耳朵都紅了,在想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


    鬱安夏推開他的手,嗔了一眼,起身往廚房走:“我去看看陳姨晚飯做的怎麽樣了。”


    身後,傳來男人愉悅低沉的笑聲。


    走出幾步,鬱安夏回頭看了眼,男人一派閑然地往後仰著身體倚在沙發背上,她的眼神正好望進他明亮的眸,視線在空中交匯,似乎有火花迸濺。


    吃過晚飯兩人就極有默契地回了房,彼此興致都很高。


    事後,鬱安夏躺在陸翊臣懷裏,抓過他戴著婚戒的左手撫摸把玩。


    這對戒指,還是她先前特意為他們設計的。


    她記得剛剛臨到最後時,陸翊臣翻了個身,抱著自己伏在他身上。那時,他無名指上凸起的婚戒就硌在她臀部細嫩的肌膚上,按壓得十分用力。


    鬱安夏拿自己同樣戴著婚戒的左手比著和他十指相映:“以後每年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我都給我們設計一對情侶珠寶,一直陪著我們到老。”


    陸翊臣伸手撥開她貼在額前的一縷碎發,薄唇印了上去:“好。”


    度過閑暇的周末,周一下午下班時,鬱安夏開車去南安醫院幫嘉嘉拿藥。


    小家夥昨晚睡覺踢被子,早上起來有點低燒,她當時帶著孩子去禦江帝景別墅區的醫務室看過,醫生說不用打針掛水,開了幾劑藥,不過其中有一樣醫務室暫時缺貨,讓她去醫院或者藥房買。


    拿著藥出來時,看到醫院大廳有一群人正圍著在指指點點。


    她好奇多看了兩眼,看到佟玉秀正被一個六十多歲的女人指鼻子怒罵,然後也不顧大庭廣眾之下就把巴掌往她身上扇。


    “我當時就說不讓阿浩娶你這個沒結婚就跟人亂搞的女人,他非不聽,被你迷得魂都沒了,寧願絕食也要跟家裏人抗爭。現在我好好的一個孫子被你弄成了植物人,你就是這樣當媽的嗎?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佟玉秀不還手,隻護著自己的臉任由那女人的巴掌往自己身上落。


    鬱安夏聽到從身邊走過的人議論。


    “好像是當媽的沒注意害兒子出意外成了植物人,現在婆婆找上門來算賬了。”


    “自己兒子出事自己能不心痛嗎?肯定不是故意的。這婆婆一來就動手,我看也好不到哪裏去。”


    鬱安夏停駐了兩秒,和佟玉秀的眼神對上,旋即舉步離開。


    沒多會,慕浩和慕培深趕過來。


    慕培深將奶奶勸走,慕浩和佟玉秀則是去了醫院後麵的草坪,兩人找了處椅子坐下。


    慕浩遞了張紙巾給佟玉秀,讓她擦擦臉上的淚。


    “轉到南安醫院也是束手無策,我和培深剛剛仔細谘詢過醫生,然後商量了下,準備把宏豐帶回京都去,京都畢竟是首都,能人多,實在不行,托人打聽下,看國外有沒有這方麵出色的專家。”


    佟玉秀吸了吸鼻子,止住淚水,看向他的眼中帶著希冀:“會好嗎?”


    慕浩沒有回答。


    很顯然,南安醫院這邊的專家給出的答案也不樂觀。


    慕浩深吸口氣,語氣凝重:“爸知道宏豐出事就病倒了,沒能過來,剛剛媽也是太急了,才會對你動手。”


    “我知道,我不怪她,都是我的錯。”


    “爸和媽的意思都是……”慕浩的話頓住,十來秒後才繼續,“讓我跟你離婚,而且不準你以後再接近宏豐。”


    佟玉秀的心往下一沉。


    “不過,我並不想這麽做。”


    佟玉秀還沒來得及欣喜,緊接著又聽他說,“但我有件事要問你,你必須如實回答我。”


    佟玉秀猜到了什麽,手裏紙巾被她捏得皺成一團,還是抱著希望開口問:“什麽?”


    “那天,你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把宏豐一個人丟在家裏匆匆忙忙出了門。不要拿騙警察的那一套對我說,我要聽的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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