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玉秀被保鏢帶去了後麵的休息室,沒多會,鬱安夏陪著易老夫人等人過來。


    陸翊臣落後幾步,停在休息室外撥了電話給南璟,問他現在在不在醫院。


    “我剛剛才結束一台重要手術,怎麽了?”


    陸翊臣道:“你安排救護車還有一個急救科醫生來一下鼎豐酒樓。”


    南璟的聲音陡然凝重:“出什麽事了嗎?”


    他知道易家今天在鼎豐酒樓給大嫂擺了宴會,要不是上午的手術至關重要,他現在肯定也和家裏人一樣待在宴會上。


    “沒出事,不過現在有一點小意外,你讓人安排一下,以防萬一。”


    其實剛剛在往休息室走的路上他和鬱安夏又勸過老夫人幾次,但都被她嚴詞拒絕。今天這種情況,以易老夫人對易舤這麽多年的愧疚,即便知道聽了接下來的真相會承受不住,也依然會做一樣的選擇,勢必要聽佟玉秀沒說完的話不可。他提前知道了真相,已經將今天事情的傷害最大化地減小了。


    陸翊臣進來時,易蘭七已經扶著老夫人在沙發中心坐下,休息室裏的人心思各異,但無一例外,沒有人臉上有笑容。


    即便是佟玉秀,此刻臉上也沒有多少自得。眾人進來後,她的目光環視一圈,最後落在臉色煞白的易宛琪身上。


    其實今天來酒樓之前,她的心裏有過糾結,可一想到如今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想到慕家人包括最愛她的丈夫對她一副厭惡疏離的樣子,那一點點猶豫瞬間就被拋卻。


    她收回視線,刻意將背脊挺直。


    老夫人也看了易宛琪一眼,還有旁邊那個她從未見過的陌生女孩。


    陸翊臣走上前適時開口,聲線溫淡:“我之前就和大伯提過,今天宴會廳人多,她身體不好,難免身邊需要一個人隨時照料。”


    易宛琪抓緊手裏的包,側頭看著陸翊臣,卻始終得不到他的回應。


    老夫人知道這隻是場麵話,不過既然是陸翊臣安排的人,想來就算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也不會去外麵亂說。


    她點了點頭,銳利的目光定格在佟玉秀臉上:“剛剛你在宴會廳裏要說什麽事?”


    佟玉秀扯了扯唇,直直對視,絲毫不避讓她的審視:“其實這事也不算什麽秘密了,估計也就您老人家一個人不知道而已……”


    老夫人沉聲打斷她的話:“直接說事!”


    一直忐忑不安的易宛琪突然開口,卻是走上前抓著佟玉秀的胳膊,目光裏帶著彼此都能看懂的祈求:“媽,今天是姐姐認祖歸宗的好日子,我知道你心裏不高興,有什麽怨氣你回頭再發,別在這裏亂說行嗎?”


    佟玉秀和她對視兩秒,旋即輕聲嗤笑。


    她這個女兒,聰明不足,現在倒學會能屈能伸了。她知道即便蘇錦榕是生父,可人家有妻有子,斷給不了她什麽光明正大的身份,更何況,生恩不及養恩,半路父女能有多少感情?最好的選擇就是抱緊易老夫人這棵大樹。為了討好老夫人,竟然連喊鬱安夏“姐姐”都隨口拈來了。


    佟玉秀抽回胳膊,笑著看向鬱安夏:“你覺得我該不該說?”


    鬱安夏始終冷臉,反唇相譏:“不該說你就會不說了嗎?”


    佟玉秀笑:“和你媽媽一樣,是個聰明人。就算你們今天能把我趕出去,可我隻要想說,任何時候都能說,今天這場宴會隻是最好的場合而已。除非你們能有本事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可今天那麽多雙眼睛都看到我被你們家的人從宴會廳拖走,我要真的出事隻怕你們也逃不了幹係。”


    鬱安夏走到老夫人身邊。


    此時,佟玉秀緩緩張口,手指向易宛琪,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其實,她根本就不是易舤的女兒。”


    “你說什麽?”老夫人騰地站起身。


    鬱安夏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有些搖晃的身子。


    進來之前,老夫人想過許多種,是不是宛琪又背著她做什麽不該做的事了,亦或者別的各種可能,可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是這一種。


    過於激動,她推開鬱安夏的手走上前,一雙幹枯的手緊緊抓住佟玉秀的左臂,銳利的眼死死盯著她:“宛琪不是阿舤的女兒?你當年根本沒懷孕?抱了個孩子來騙我?”


    佟玉秀忍住胳膊上傳來的疼痛,忽然有種無法言喻的快感:“當然,是我和別的男人生出來的女兒。”


    老夫人極力壓抑住喉間湧起的腥甜。


    佟玉秀要繼續說,卻被察覺出老夫人異樣的鬱安夏上前阻止:“慕太太,適可而止,你要想想你現在的家庭,除非你想弄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還能更壞嗎?”


    “當然能。”鬱安夏道,“慕家的化妝品公司幾個月前就出過劣質化妝品致消費者毀容的傳言,就算不是風雨飄搖,隻要有人存心盯上,破產也就一夕之間的事。”


    “夏夏。”出聲的是老夫人,她深吸一口氣,“你讓她說。”


    佟玉秀這個時候反而有點躊躇不前。


    她是痛快了,可沒想過要連累慕家。


    “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擲地有聲的一個人嚇得佟玉秀肩膀一縮。


    老夫人年輕時候也是商界女強人,除了在易宛琪這事上失過分寸,平時還真不算糊塗,發起怒來讓人不敢小覷。


    佟玉秀抿了抿唇:“當年我爸媽帶著您還有老爺子去酒店抓到我和易舤那次,其實我和他根本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前一天晚上我把他灌醉了,可他嘴裏卻一直在喊著那個女人的名字,我一時氣不過,所以找別的男人睡了一覺想栽贓到他身上故意報複他。”


    其實當時真的是氣昏頭了,事後後悔過嗎?特別後悔!尤其是她懷上易宛琪卻聽到易舤在飛機失事的消息時。她沒報複到易舤,反而賠上了自己的清譽。這些年在慕家被人拿“婚前亂來”一事指責議論時,她沒有一次不懊悔自己年輕時的衝動妄為。


    老夫人沒想到事情真相居然是這樣。


    可笑當年她看不上安夏的母親,覺得門不當戶不對,但看上的佟玉秀卻是這樣一個貨色!是她,她和丈夫對不起老三,也對不起夏夏的媽,如果當年他們同意兩人結婚,哪裏有佟玉秀上躥下跳的機會?


    心口氣血翻湧,她揚起胳膊,用滿腔的怒氣對著佟玉秀的臉揮了過去。


    佟玉秀沒想到老夫人會動手,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眼前頓時有些暈眩。


    “奶奶,您別聽她亂說,我是爸的女兒,我是您從小疼到大的孫女啊!”易宛琪此刻的辯白和眼淚看起來不止無力,而且虛偽。


    她想上前,卻被身邊跟著的喬拉住胳膊,隻能一個勁流淚。


    同時,她心裏恨極佟玉秀,她知道她因為慕宏豐的事情遷怒她,可萬萬沒想過她會用這種方式報複,原先她拿這件事威脅她幫助慕宏豐脫困,她也沒有太當真,總覺得嚇唬的成分居多。


    可她最怕的一幕終究上演了。


    慕宏豐是兒子,她就不是女兒嗎?


    她的淚水並不是作假,委屈有之,憤怒更有之。


    老夫人隻是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理會她的辯解。


    她拉過鬱安夏的手,語氣變得柔和:“夏夏,走,跟奶奶出去,我要做一件事。”


    鬱安夏不放心她的身體,老夫人卻搖搖頭:“夏夏,你真的是個好孩子。你媽媽我無緣見,但想來肯定也是個特別出色的女人,是我們易家沒有福氣,現在就讓奶奶去彌補自己當年犯過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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