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聽見喝聲,低嘯著甩開薩摩耶,朝主人奔去。


    權捍霆拍了拍它的頭,看不出是讚賞,還是責備。


    沈婠挑眉。


    嚴知返起身,表情還算平靜,可垂放身側的手卻不受控製地顫抖,像隱忍到極點。


    “這位先生,你的寵物咬死了我的狗。”


    權捍霆抬步走近,那隻小老虎就跟在他腳邊,扭著小屁屁亦步亦趨,哪裏還有前一刻的凶狠?


    “不好意思,家裏的寵物野了點,不受教,要多少賠償開個價吧。”


    “你拿錢砸誰?”


    “砸你啊。”輕描淡寫。


    嚴知返冷笑:“一隻畜生都看不好,你這個主人當得可不怎麽樣。”


    “多謝提醒。”不惱不怒,氣定神閑,“那我也不妨指點你兩句,別想利用一條狗來做什麽,你沒那個機會,也付不起那個代價。”


    四目相對,火星迸濺。


    “嗬……是嗎?”嚴知返笑意不改,眼底卻一片冰涼,“如果我偏要呢?”


    “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不到最後,誰輸誰贏尚未可知,別高興得太早。”


    權捍霆聲線冷硬,“那就試試看。現在請帶上你的狗,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主人都沒趕我走,你憑什麽?”


    權捍霆走到沈婠旁邊,伸手把住女人肩頭,以強勢的姿態將她攬入懷中。


    而後者除了微微一僵,有些不適之外,竟也由著他,沒有閃躲掙紮。


    兩人站在一起,肩並肩,仿佛天生一對。


    “就憑我是她男人。”


    沈婠表情不變。


    嚴知返看著她,帶著幾分求證的意味。


    女人不作言語,落在權捍霆眼中就是默認,可看在嚴知返眼裏就成了否定。


    也難為這兩個男人自己按自己那套思維給同一個女人的同一行為賦予不同定義。


    可到頭來,都不過“自以為是”。


    嚴知返深深看了她一眼:“別以為用這種方式就可以拒絕,因為——我不接受!”


    說完,大步離開。


    權捍霆在他身後悠悠道:“別忘了你的狗。”


    男人頭也不回:“殺人犯都知道殺完要處理屍體,畜生不懂事,那就麻煩你這個畜生主人了。”


    畜生主人……


    罵得明目張膽。


    權捍霆臉色一秒黑盡。


    這時,沈婠揮開他的手,後退兩步,拉出一個安全距離。


    六爺:“?”


    “人已經走了,”沈婠坐回之前位子,可麵前的茶水已經涼透,她眉心一蹙,“不用再演戲。”


    “你覺得這是演戲?”


    “嗯。有什麽問題?”


    “這是演戲?!”他拔高音調,挾裹著一絲憤怒。


    沈婠倒掉盞中已經涼掉的茶水,重新執壺,斟了杯熱的,茶葉廉價,暗沉發苦,連同泡出來的茶湯也不甚清明,渾濁有渣。


    她喝了一口,其實不難喝,但也沒那麽好喝。


    “回去吧。”冷淡漠然。


    權捍霆:“?”


    “還有你的寵物。”餘光掃過那隻小老虎,打了個奶嗬欠,露出小尖牙,嘴邊的毛還沾著血。


    “你剛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六爺像個被拋棄的小媳婦,話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你利用我?”


    沈婠動作一頓,茶杯握在手裏,停在半空。


    不等她開口,男人又笑起來。


    沈婠:“?”


    “我就知道你對那個姓嚴的不感興趣,其實……”大老爺們兒期期艾艾,“要讓他知難而退,我們應該更親密一點。”


    比如,打個小啵兒什麽的。


    沈婠:“?”


    “誒!婠婠,你別走啊,我不介意讓你利用,真的,要不要再用用?”


    “……”腳下一蹌,加快步伐。


    男人戀戀不舍地目送她背影進屋,彎腰一把撈起地上那團銀球。


    獎賞似的摸了摸小家夥腦袋,“幹得漂亮。”


    “嗷~嗚嗚~”


    最後,是保鏢處理了狗的屍體。


    “沈小姐的追求者怎麽都這麽……”凶殘?


    “不凶殘,也不敢追沈小姐了。”


    “那這狗……”


    “扛出去埋了吧。”


    “誒——等等!好像還有一口氣。”


    “我看看……還真有!”


    “那趕緊送醫院!”


    “它主人都不要它,救活了也沒多大意義。”


    “我帶回家裏養,這狗血統正,買的話要好幾萬,我兒子跟我要了好幾次,嫌貴沒給買,這下正好。”


    “行!總歸是條命……”


    少了狗當借口,嚴知返沒有理由再出現。


    接下來幾天沈婠的晨練都沒被打擾。


    還以為能一直這麽清淨,可到底還是太天真。


    走了個財狼,又迎上來一頭虎豹。


    “婠婠,嘿嘿……”


    “你來幹什麽?”剛跑完,她滿頭大汗,雙頰紅霞未褪,襯著雪白的肌膚,如三月春花般嬌俏妍麗。


    權捍霆眼神一閃:“白澤不見了,我過來找找。”


    “白澤?”


    “那隻小老虎。”


    沈婠嘴角一抽,審視的目光打量他。


    “真的!我跟著腳印找過來,就到這裏了。”


    “……”信你才怪。


    男人這裏看看,那裏瞅瞅,要多正經有多正經,如果忽略他不時朝沈婠飄來的目光,一切都很完美。


    “那你慢慢找,仔細找。”說完,轉身進屋。


    權捍霆卻一並尾隨,作勢入內。


    “你跟著我做什麽?”


    “我懷疑白澤跑到裏麵去了。”


    “……”


    “雖然它還小,但畢竟是老虎,有攻擊性的,萬一傷到讚讚怎麽辦?”


    “……”信了你的邪!


    權捍霆卻根本不等她點頭,猛然擠進屋內,大搖大擺。


    酈曉曇正在廚房準備早餐,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沈婠晨練回來,拿著筷子就從裏麵出來:“麵馬上就好,先吃了再上樓洗……”


    啪嗒!


    筷子落地。


    權捍霆自然知道她和沈婠的關係,還知道當年沈婠懷孕,也是她忙前忙後照顧。


    所以,六爺特正經、特正式地叫了聲:“小姨。”


    酈曉曇張大嘴,兩眼發愣,她覺得自己可能沒睡醒,還在做夢。


    後一步進屋的沈婠:“?”


    權捍霆喊完,沒有在意女人的表情,問道:“讚讚呢?”


    “還、還在睡。”


    他便徑直穿過飯廳,往客廳走,然後毫不客氣地上二樓。


    “站住。”沈婠沉聲喝止。


    權捍霆轉頭,淺笑生動:“我怕白澤跑到讚讚房間裏,這樣不好,有危險,還是去看看。”


    “……”神特麽的“不好”。


    可惜,不等她阻止,男人已經不見了身影,跑得比兔子還快。


    大約一刻鍾後,穿戴整齊的讚讚被他抱下樓。


    準確來說,應該是讚讚騎在他肩頭,兩條小短腿一左一右耷拉著,雙手抱住權捍霆的頭。


    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似乎對這個高度和視角看到場景非常新奇。


    沈婠坐在沙發上,抱臂環胸,眼裏卻不見多少笑意。


    權捍霆自知心虛,不敢朝她那邊看,扛著讚讚直接往飯廳走。


    然後站在廚房門口,對酈曉曇:“小姨,我還沒吃早飯。”


    再次聽到這聲肉麻麻、毛喇喇的“小姨”,酈曉曇背影驟僵,剛挑起來的麵差點又滑回鍋裏。


    她轉身,“那……麵條還有多的,你、要來一碗嗎?”


    “方便嗎?”那語氣,那神態,客氣極了。


    “方便!方便!馬上就好!你帶讚讚先去飯廳坐會兒!”


    “多謝。”


    轉身離開。


    酈曉曇整個人暈乎乎的,曾經的寧城一霸、大佬中的超級大佬,居然叫她……小、小姨?


    那什麽……沈婠都很少這樣叫她呢。


    麵很快端上桌。


    讚讚依依不舍地從權捍霆肩頭下來,乖乖坐好。


    沈婠也從客廳過來,她平時習慣的位子被某個不要臉的人占了,隻能坐到對麵。


    酈曉曇摘掉圍裙,又把讚讚專用的小筷子遞過去:“那個……我們吃早餐?”


    沈婠率先動筷。


    權捍霆偷偷瞄了她一眼,又飛快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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