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蘿算是聽明白女子的話,原來也是喜歡閻絕的女人。


    若是以往,她心中毫無波瀾。


    可是此時此刻聽起來,她卻說不清楚心裏頭的滋味兒,好像比當年蘇子寒喜歡上別的女人更加讓她無法接受。


    忘川的喜歡就像是一根細細小小的刺,紮進她的心裏,有點微痛,酸澀,像一記悶錘不輕不重的捶打在他的胸口上。


    讓她明白了一件事情,以前棄之如敝屣的閻絕,也是有人喜歡的。


    “你都不好奇關心後來發生了什麽嗎?”女子見她不聞不問,臉上的表情變得尖銳起來,她的不在乎看在忘川的眼裏,就像是個諷刺一樣,她難以得到的珍寶,在魯含笑的眼裏,可以那麽輕易的得到,怎能不刺激她這顆脆弱的心。


    “不好奇。”有些事情,她不敢好奇,怕知道了更加難受。


    “我看著他一世一世的折磨著那個心愛的女人,而我能做的就是守在他的身邊,我幻想著總有一天他會回頭的吧?”她的表情透著幾分渴望,是對那個男人的期望,最終到了如今的幻滅,“可是沒有,一次都沒有,他一次都沒有回頭,看看那個忘川河上的小鬼,那個叫小遊的女孩子,而不是那個叫忘川的少年。”


    方以蘿如今再聽來,隻覺得剜心一樣的痛,痛恨她的執迷不悟,也心疼他的執迷不悔。


    “每每看著他望著你,我便總想試探他的底線,故意嚇他一嚇。每次我的拳頭離你隻有一公分的時候都會停下來,而他會像一個失控的孩子,將我直接丟了出去。”她扯出一絲絕望的笑容,“一次,兩次,三次,後來我已經數不清楚多少次了,我能收得住我的拳頭,而他卻對你永遠收不回心。”


    莫名的有些心酸,方以蘿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他是那麽冷峻高傲的人,卻因為你低微到塵埃裏,變得無助,變得失控,變得不像他自己。”


    方以蘿眼睛裏噙著眼淚,“我可能要慢慢的發現他的好!”從另一個女人嘴裏麵聽到不同版本的閻絕,她猶如心死了一遍。


    “以前你不回頭,我總覺得我還有盼頭,如今你回頭了,我想我的等待終於到了盡頭。也好,他幸福了,我就不再折磨我自己了。”她抹掉眼角的淚花,“魯含笑,一定要好好的喜歡他,拿出你所有的一切去喜歡他,我喜歡他喜歡到連自己是誰都記不住了,現在這樣挺好的。”她說到最後,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方以蘿卻是難得的心酸了,她發現自己何其的幸運,一回頭那個人還站在原地等她,而眼前的這個女子是多麽的不幸,等了盼了一千年,卻最終什麽都沒有得到。


    “你……”


    “若是你敢對不起他,哪怕灰飛煙滅我也能重生卷土而歸,剜你的心,喝你的血,食你的肉,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她一張臉猙獰到了極點,甚至開始急速的發漲,朝著方以蘿俯衝而去。


    如血一般的河水卷著浪花而來,方以蘿有一瞬間的錯愕,下意識的反應便是抱起了兒子,腳尖輕點,大喊了一聲,“跟蹤我的人,出來!”


    兩道白衣男子憑空出現,方以蘿將意墨丟了過去,“保護好他。”


    “仙主。”兩位仙者擔憂的喚道。


    方以蘿眼睛裏閃過些許的迷惘,“走,留一人幫忙。”


    忘川是千年的老鬼,這法力自然在她這個才做了二十幾年神仙之上,哪怕隻留一人都不足以對抗這個老鬼。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猛攻自己,但是在此時卻不得不做出防守。她惜命,更希望護著自己的兒子周全。


    這是她寧願與他分離,也想做到的事情。


    能夠配得上小閻王,亦能擔負起保護自己的孩子,配做意墨和夭夭的媽媽。


    她不能總讓他護著,萬一他有一天累的時候,她還可以做他的後盾,這是她唯一能夠回應愛他的方式。


    直至,熟悉且濃厚的死氣洶湧而來,來的那麽恰好。


    驀然,她好像是察覺出了忘川的意圖。


    著急的勸阻她停下來,可是忘川臉上盡是解脫的笑容。


    閻絕踏著濃烈的死氣,身形恍如閃電般,速度是她從未見過的快,緊張的表情幾乎蓋住了他那張陰鬱到滴出水的冰冷側顏。


    他曾說,如今地府的水有點渾,每個驛站都有勾生魂托夢索要錢財的違法之事,好在他們都是一盤散沙,沒有一個真正的領頭人,我要你去做領頭人,將他們集合起來,等到可以一舉殲滅的時候,將他們全部拿下。


    她問,我有什麽獎勵?


    事成之後,許你一個錦繡的來世。


    而她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麽錦繡的來世,她想要他的眼裏隻有她。


    即便他的眼裏從來沒有一個叫小遊的女子,或者是忘川的少年,她依舊願意助他,不為別的,僅僅隻是不想看見他因為這種小事兒煩惱。


    所以她做了領頭的那隻鬼,將一盤散沙暫時的凝聚起來,大家表麵一團和氣,實際上早就是你爭我鬥的了。


    隻需要等待一個完美的時機,將這些鬼聚在一起全部消滅。


    那麽久了,那個時機都不夠成熟。


    而她卻等來了小閻王要娶閻王妃的消息。


    那一刻,小遊不想再等下去了。


    她曾想過,既然愛了,那就轟轟烈烈。


    既然他找不到一個絕佳的時機,那麽她就替他選擇。


    身為小閻王轉世投胎的姐姐,小遊知道,他有多麽看重這個姐姐,所以她利用第五念發起了攻擊,不怕他不生氣。


    最後那一刻,她承認自己還是有私心。


    希望他一輩子都能夠記得住自己,所以重返人間,感受人世間的陽光,有那麽一刻她是自卑的,他卑微的喜歡一個人,而她又何嚐不是?


    為了他上千年不見陽光,如此美麗的陽光,她怕是永生永世都看不到了。


    她的拳頭距離魯含笑還有一公分的時候停了下來,而他袖長的大手卻是帶著濃重的死氣,幾乎將她的靈魂擊滅。


    魯含笑失控的喊道,“小絕,不要。”


    第五絕的手微微一頓,臉上的殺氣退去,那雙眼睛又充滿著茫然與無助。


    小遊癡癡的笑了,可能最初她愛上的就是他這副讓人心疼的表情。


    “我就告訴你了,我能收回我的拳頭,可你就是不信我。”她的眼淚流出了一連串的淚花。


    第五絕怔然的看著忘川,淡漠又恢複到他的臉上,讓她看不出他心裏到底想了什麽?


    “我叫小遊,不是忘川,你瞧,她都記住我說的話,不會傷害你,可是你卻一次都記不住,閻絕,如果我徹底的消失了,你會不會記得我?”


    第五絕冷漠的回應,“不會。”


    小遊聽到這話,已經說不清楚哪裏疼了,指望他因為愧疚能夠偶爾想起自己,果然是太愚蠢了。


    方以蘿不禁為她心疼,“值得嗎?你明明還有轉世輪回的機會,卻因此放棄。”


    小遊看著方以蘿眼角的淚花,怔了怔說道,“沒有想到最後為我哭的人竟然你?”歎了口氣,隨後說道,“投胎轉世,死了還是要看見他,現在好了,再也不用看著他了。”


    她的靈魂逐漸變成了透明色,隨後慢慢的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叫小遊的姑娘,更加不會有一個對閻絕言聽計從的忘川少年。


    方以蘿呆呆的看著化成了空氣的小遊,心裏說不清的難受。第五絕將她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翻,並沒有受傷,再次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世界再次恢複了正常,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動,與方以蘿擦肩而過,誰也不知道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第五絕問道,“意墨呢?”


    方以蘿仿佛從自己的世界裏驚醒,“意墨?”想到被神奈山魯氏神脈帶走的意墨,她不禁急了,當時生怕意墨受傷,所以才將他交給那兩個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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