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長老能這麽說,就預示著神奈山將走向落寞,他們這一代若是化為虛無,那神奈山也會徹底消失於世間。


    一時間,六位長老不禁感慨萬千。


    他們怎麽就遇上了那樣一個仙主,當初早點逼著她嫁給清羽上仙就好了,也不至於神奈山最後連下一任仙主都沒有了。


    當天地歸於平靜後,第五念才虛脫的攤在地上喘著粗氣。


    這裏的靈魂都被那個仙童吃掉了,唯獨隻剩下郝璿的了。


    冬天的夜晚總是要漫長許多,此時已經是淩晨四點鍾了,黑夜並未散去,還能夠看見點綴在夜空的繁星。


    冷風吹過,吹散了臉上汗水,喘息過後莫名多了一絲的涼意,收緊了衣服,這山上的風有點大,再多吹一會兒準保感冒。


    “璿兒?”


    聽到郝芸的聲音,第五念才想起自己還有件事兒沒幹呢?


    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依照超強的記憶力找到了郝璿。“郝芸,你來我這邊。”


    郝芸完全是憑借著聲音找到了第五念,“第五小姐,我妹妹在哪裏?”


    郝璿已經死了,她自然是看不見。


    但是郝璿變成了鬼,如此近距離看見姐姐,早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她沒想過再見到姐姐的時候,已經是天人永隔了。


    “姐姐……”伴隨著風聲,郝芸仿佛聽見了妹妹嗚咽的聲音。


    郝芸渾身一震,“我好像聽見了我妹妹的聲音。”下意識的尋找妹妹的身影,除了滿山遍野的便衣,還有被製服的村民,她找不到妹妹。


    第五念伸手撫摸著一旁粉紅色的牆壁,郝芸震驚的看著她五指旁凸出的地方,是一個人猙獰扭曲的臉,五官模樣有點神似郝璿。


    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眼神詢問第五念,裏麵的是郝璿嗎?


    第五念點了點頭,“是。”


    郝芸從來不知道,簡短的一個字可以這麽殘忍。


    她朝著粉紅色的牆壁撲了過去,不敢去想,妹妹死前到底經曆了什麽?


    “他們怎麽可以這麽殘忍?這是人,活生生的人啊……璿兒,姐姐錯了,姐姐不該爽約,是我害死了你……”


    郝芸很想抱抱妹妹,可是她整個身體被鑲嵌在牆壁裏,隻留下了臨死前因為窒息而極度扭曲的臉。


    第五念輕點了曾經虛空畫下的符文,金光一閃,符文消失了,連帶著固定郝璿四肢的符文也漸漸鬆動,她的靈魂從牆壁脫落下來。


    走向了哭到痛不欲生的郝芸麵前,本想摸一摸姐姐,給她一個鼓勵的擁抱,卻是穿過了姐姐的身體。


    第五念看著由遠而近的陰差,負責這片區域的陰差第五念並不熟悉,隻能好聲商量,“可否給他們一點時間?”


    在地府混,就算是沒見過第五念,也見過陰差私下相傳的照片,那可是小閻王的姐姐,誰敢得罪?


    據說老閻王和王後都要給麵子,他們這些小小的陰差,哪裏敢得罪的起?


    尤其是人家現在說話溫溫柔柔的,也沒有半點傲慢,他自然是願意的。


    “這裏還死了不少的村民,天亮之前我再來接走郝璿的靈魂。”


    這裏雖然死了不少人,可是靈魂已經被那個邪修的仙童吃了不少,所以他要拘押的靈魂並不多。


    “謝謝!”


    郝芸抬起了通紅的眼睛,看著第五念對著一團空氣說話,想到了她的本事,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兒,“第五小姐,能不能讓我見見璿兒?”


    第五念點了點頭,伸出素白的食指,默念著一段她也聽不懂的咒語,帶著綠光的手指輕點在她的眉心。


    眼前依舊是黑夜,但是以她肉眼可及的速度形成了一個強大的光圈,她眼睛能夠觸及到的地方,都能看見另一番樣貌。


    若是平常看見了,她一定會害怕,可是這個時候她隻想見到璿兒。


    轉頭就看見了妹妹就站在自己的旁邊,穿的是去年冬天她給她買的羊絨大衣,眼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了,“璿兒……”


    “姐姐。”


    兩姐妹兩兩相望,誰也不敢上前一步,生怕嚇壞了對方。


    郝璿糾結著手指頭,好半響才道,“對不起,姐姐。”她一向很少低頭認輸,習慣了和姐姐冷戰,突然道歉她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有些話不說,她怕自己都沒有機會說了。


    聽到郝璿的道歉,郝芸悲痛萬分,想也不想的抬起了自己的手,啪啪的甩了自己兩個耳光。


    “姐,你這是做什麽?”她下意識的去拉扯姐姐的手,再次穿過她的身體,令郝璿忍不住落淚。


    “璿兒,姐姐錯了,姐姐……”


    郝璿搖搖頭,“姐,你聽我說,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好,好,我聽你說。”


    “姐,原諒我的不懂事,有錯的不光是你,還有我,一直享受著你的付出,永遠不知道你的辛苦,你隻是我的姐姐,不是媽媽,付出的卻比媽媽還要多,我不知道媽媽到底做了什麽,讓你那麽生氣。但是我姐姐是那麽善良,那麽美好的人,她不會隨隨便便生一個人的氣,你看這些道理我都懂,可偏偏我以前總是不愛去思考,我也很討厭無理取鬧的自己,也許是死了頭腦才清明了一點,所有的找事兒不過就是想讓你關心關心我。”


    “璿兒?”郝芸捂著嘴恨不能放聲的痛苦,可是好害怕哭聲太大,聽不到妹妹說了什麽。


    “姐姐,我知道你很辛苦,沒有你的努力,我怎麽有錢學鋼琴,學舞蹈,參加課外的活動,與朋友逛街,去吃我沒吃過的美食,我享受著你的付出,卻要埋怨你不夠關心我,不能陪伴在我的身邊,我是不是真的很不懂事兒?”


    “不是,是我。”郝芸用力的拍著自己的胸口,“是姐姐忽略了你的感受。”


    被震麻的手心都不及心口的疼痛,她後悔自己沒有好好的陪伴過她,永遠都是以強迫性的口吻逼迫她去做任何事情。


    “姐姐,你瞧,我們兩個都有錯。”郝璿擦了擦眼淚,“可是我們都沒有機會改正了,所以姐姐別傷心,我沒有機會了,你還有啊。”


    “不,我也沒有了。”這個世界真的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對不起,璿兒,我真的隻是想讓你過更好的生活,有更多的愛好,在未來可以有能力選擇你想過的生活,可是我……”她痛苦的敲著自己的頭,“可是我卻……”


    “姐姐,找一個喜歡你的,你也喜歡的男人嫁了吧,你為了我都把自己變成了老姑娘了,以後你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好好教導,好好聆聽孩子的想法,有什麽事兒別瞞著,多溝通,多交流,做一個好媽媽,就算是對我的彌補了。你說好不好?”郝璿知道,姐姐死心眼,這樣的問題一定會鑽牛角尖,如果她不這麽說,說不定她這輩子都會生活在失去她的陰影裏,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


    第五念看了一眼魚肚泛白的天色,“馬上就快要天亮了。”


    郝芸心頭一緊,恨不能現在就抱住她,哪裏也不讓她去。


    “所以,姐姐答應我吧!”


    “璿兒,媽媽的事兒……”


    “姐姐,你別說,既然你想讓我覺得她是一個美好的人,那就別告訴我了。”陰差剛剛還距離他們很遠的地方,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已經來到了他們姐妹的麵前,朝著郝璿鞠了一躬,“郝璿,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和我們去地府報道吧!”


    郝璿點點頭,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姐姐,“姐姐,我愛你。”


    看著妹妹跟著陰差即將遠去的背影,郝芸大聲的喊道,“璿兒,下輩子姐姐做你的媽媽吧,我保證我會是一個好媽媽。”


    她頓住了腳步,回眸笑著點點頭,“好,我也會當一個好孩子,不再讓你傷心了。”說罷,郝璿的身影徹底的隱去。


    天色大亮,太陽跳出了地平線,紅彤彤的暖光照射在大地上。


    又是嶄新的一天,仙童村除了尚不知事的孩子,幾乎是全村參與這場供奉神明的殺人案。


    第五念想到了琉煙的事情,急匆匆的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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