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妤剛起床,南春還沒進門,夏天就捧著臉盆拿著洗漱的物件進來了。


    “小姐,昨天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夏天捧著帕子陪著笑臉說道。


    蘇妤接過帕子瞧了後進門的南春一眼,南春掩口笑著,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蘇妤頓時了然,拿著帕子洗了臉,又扔給夏天說,“那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吧,記住了,就算生氣要打人,也要看在什麽時間,對什麽人,不然你打了架,回頭還得我給你擦屁股。”


    夏天嘻嘻笑著,之前的鬱悶瞬間煙消雲散,更加歡快殷勤的伺候蘇妤洗漱了。


    “小姐,書房那邊已經收拾好了,夫人讓早點過去把飯吃了,晚點杜先生就該來了。”南春思及蘇三夫人的囑咐,便與蘇妤說道。


    蘇妤點頭,“我知道了,稍後你將我之前買的那些筆墨紙硯都給拿過去,對了,姑爺呢?我怎麽一早上都沒見他?”


    “我知道!”夏天高興的說,“我看見姑爺一大早就跟老爺出門去了。”


    跟老爹出去了?蘇妤心中不解,等出門尋了蘇三夫人,才知道兩人是去七太爺家了。


    “你爹上次不是說要買地嘛,這不一早就帶著楫明去你太爺家問問看有沒有人家要賣的,不然一家人總不能坐吃山空啊。”蘇三夫人收拾著桌子上的繡品說道。


    這話剛說完,外麵就響起了蘇三老爺的聲音,蘇妤與蘇三夫人迎了出去,卻見回來的兩人似乎神色都不太好,“這是怎麽了?怎麽愁眉苦臉的。”蘇三夫人著急問道。


    明香上來給兩人倒了水,蘇妤瞧了她一眼,她識趣的立刻就退下了。


    蘇三老爺生悶氣,隻顧著喝水,也不回答一聲。


    蘇妤推了推範楫明,“怎麽了?我爹這麽生氣?”


    範楫明瞧了眼蘇三老爺,見他沒有反對,便將他們方才遇見的事情與眾人說了,原來兩人一大早去七太爺家問買地的事情,剛好七太爺家的永仁叔從鎮上回來,他告訴蘇三老爺說蘇妤二伯蘇永福將蘇家之前的那些糧鋪掌櫃都給辭了,如今那些老掌櫃們都在糧鋪門口鬧呢,還說要到衙門裏告狀去。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蘇三老爺氣憤的將手裏的杯子砸在桌上,“他蘇永福看不慣我,這沒問題,但是那些掌櫃可都是為我蘇家糧鋪做了半輩子事的人啊,要是他們沒那本事當掌櫃,蘇永福將人辭退我屁都不放,可是他們哪一個不是我當年精心挑選出來的拔尖人才。不說別人,你就說徐桂徐掌櫃,當年我們糧鋪遭人暗算,差一點就要垮了,要不是他拚著命去冀州將糧食運回來,他蘇永福早就不知道餓死在哪個角落了!狼心狗肺的東西!”


    蘇三夫人聞言也歎了一聲,“那些人再好,在外人看來,他們都是你的人,蘇永福怎麽可能用的安心,你一走還不立刻將人給全部換了,你生氣又有什麽用。”


    “沒用我就不能生氣了!”蘇三老爺氣呼呼的怒道。


    蘇三夫人搖頭,也不與正在氣頭上的蘇三老爺爭辯,隻無奈道,“行行行,你愛怎麽生氣就怎麽生氣吧,不過待會兒杜先生來了你可別給人甩臉色。”


    蘇三老爺哼了一聲,“我像是那種拎不清的人嗎!”


    蘇妤見蘇三老爺氣消了一些,便問道,”爹,你們不是說買地嗎?買著了嗎?”


    說起買地,蘇三老爺情緒又低落了,“沒有,如今鄉裏麵的好地幾乎都沒有人賣了,剩下的幾快地不是距離太遠了,就是地太貧了,買了也是白花錢。”


    “唉,是我們剛開始想得太簡單了,如今這世道正好,隻要不是被逼到沒辦法了,誰還願意賣地啊。”蘇三夫人搖頭說。


    蘇妤撐著下巴,若有所思說,“爹,其實我覺得沒必要一定要買地吧,要不我們再買些鋪子,做些別的生意?”


    蘇三夫人白了蘇妤一眼,“這生意哪有那麽好做的,再說了,如今家裏就那麽點錢了,要是生意失敗了,你可就真的要露宿街頭了。”


    蘇妤倒是想著那金絲楠木的事情,隻要將楠木給賣了,得到的錢足夠買幾間好的鋪子了,不過隨即她又瞥向一旁一直默默無話的範楫明,這家夥好歹也是重生的,難道他肚子裏就沒裝點賺錢的點子回來?


    “楫明,你說說。”不等蘇妤開口,蘇三老爺就直接將話題轉向了範楫明。


    範楫明遲疑了好一會兒,放在腿上的雙手倏地握緊,抬頭堅定地看著眾人說,“爹娘,我想學造船,開船坊!”


    蘇妤詫異的反問,“造船?”


    “我想好了,西瓜的事情一直沒有著落,就算現在能知道西瓜的種植方法,但是時間上肯定已經不夠了,因為現在都已經快九月份了,最起碼也得等到明年才能種植。而學造船,是我想了一晚上覺得我唯一能做的!”範楫明繃緊了臉頰嚴肅說道。


    蘇三老爺聞言眉頭緊鎖,分析說,“雖說大齊水運發達,但是經過薊城的卻隻有匯川一條大河,而且那邊已經有了揚帆、新洲等五家船坊,整個薊城甚至是整個冀州,對船的需要量早就已經足夠了,先不說你有沒有那造船的技術,就算你有,你也爭不過他們啊。”


    範楫明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重大的決定,他看向一旁的南春,“你們先下去!”


    眾人不明所以,但是姑爺也是蘇家的主人,客廳裏的南春,明香以及院子裏掃地的常武聞言都點頭自動退了下去。


    蘇妤見範楫明這樣子,心裏登時騰出一股興奮的勁頭來,看來這小冤家是真的有備而來啊!


    蘇三夫婦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時狐疑的看向範楫明,想聽聽他說什麽。


    “爹,娘,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們。”範楫明突然一本正經的說著,雙膝猛地跪地。


    蘇妤心口一跳,這家夥想做什麽,不會是要攤牌了吧?


    他這大動作也讓蘇三夫婦愣住了,這新姑爺雖說來蘇家還沒多少日子,但就這些天的表現來看,那也是極為不錯的,至少對他們二老孝順聽話,與妤兒雖說有時候會吵嘴,但是那都無傷大雅,蘇三夫婦也打心底裏接受了這個新姑爺,看到對方下跪,二人均是唬了一跳。


    “有話好好說,跪什麽。”蘇三夫人趕忙去攙扶範楫明。


    範楫明低垂的雙眸中閃過一抹得意,但轉瞬即逝,就著蘇三夫人的攙扶,範楫明起了身。


    蘇三老爺著急問,“究竟是什麽事,讓你如此大動幹戈?”


    範楫明吸了口氣,緩緩說道,“爹,三年後,朝廷會開鑿一條從京城到南江的大運河,這條運河不僅會經過薊城的匯川,而且還會鑿通冶溪鎮的丹平湖至匯川一條線。”


    蘇妤猛地看向範楫明,腦中“咚”的一聲,許多前世的信息瞬間湧入了腦中,心中更是詫異不已,嘖嘖歎道,這家夥胃口不小,居然敢打朝廷的主意!


    蘇三老爺驚愕的問道,“此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從京城到南江,那可是穿過了半個大齊的大工程啊,而且這等浩大的工程在沒有開始發布皇榜之前,定然是十分隱秘的,怕是連知府衙門都還沒得到消息吧,他這新姑爺又是怎麽知道的!


    範楫明本來也沒想到這件事,但是經過昨日沈自橫的那番挑釁,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來,重生一世,蘇家也不知道哪裏出現了問題,竟是突然分了家,而且還幾乎是淨身出戶,對於他來說,自然就不存在爭奪家產的說法了。那麽如果他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唯有一條路,那就是憑借自己的本事給自己搏出一條路來,隻有他真正強大了,蘇家才不會輕視他,蘇妤也不可能再對他吆五喝六,當蘇家隻能依賴他的時候,他的命運才算是真正的改變了。


    “爹,娘,這件事情是千真萬確的,我可以用人頭擔保!但是消息的來源我暫時不能說,因為我答應過對方,便是死,也不能透露他的身份來!”範楫明說的斬釘截鐵,隻恨不得賭咒發誓了。


    那模樣,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都讓人挑不出半分虛假來,若不是知道對方與自己都是重生回來的,蘇妤差點就要信了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


    “爹,其實這件事女兒也知道的。”蘇妤突然開口說道,不顧範楫明赫然看過來的目光,她繼續說,“是白姐姐有一次說漏了嘴,不過當時我也沒在意,今天聽了相公的話才突然記起這件事情來。”


    聽蘇妤說起白京墨,蘇三夫人明顯臉色難看了一分,不過這也正常,沒有哪個當娘的希望自己女兒跟一個妓院老鴇混在一起,但礙於今日說的事情非同小可,她也就忍著性子沒有發作。


    “白姐姐那地方爹娘你們也知道,最是消息靈通,那一日白姐姐就跟我說她那兒來了個大官,說是專門來薊城微服私訪的,還說什麽要讓冶溪鎮的有錢人都捐款修河道,那官員不敢透露太多,不過話裏的意思跟相公說的差不多。”蘇妤裝作一邊努力回想,一邊慢慢說道。


    範楫明聽完蘇妤的話,十分懷疑的盯著她,白京墨的拾花館是冶溪鎮最好的花樓,消息靈通倒是不假,隻是真的有什麽官員微服私訪?而且還那麽巧就傳到了蘇妤耳朵裏?範楫明表示十分懷疑!


    所謂三人成虎,若說剛開始範楫明那麽一說還讓蘇三夫婦表示懷疑的話,那麽蘇妤這樣模棱兩可的一番話,倒是讓二人相信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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