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賢自是敢怒不敢言,蘇妤此人雖然平日裏看著好說話的很,但是一旦惹怒了她,少不得一頓責罰。


    蘇妤瞥了眼偃旗息鼓的杜賢,這才將目光轉向了麵前的蘇莠,隻見蘇莠蓬頭垢麵的,身上的衣服也穿得亂七八糟,巴掌大的臉上滿是憤怒,隱隱中甚至帶著一絲疑惑。


    “南春。”蘇妤吩咐道,“把蘇莠先帶回去穿好衣服,然後來我房裏。”


    南春應下了,上前攙扶起蘇莠,蘇莠立刻抗拒的推開南春,戒備的往後退了兩步,警惕問,“你想幹什麽?”


    南春蹙眉,也有些不滿了,隻道,“蘇莠你今日是魔怔了嗎?有什麽事情我們先穿好衣服,回頭再說。”


    蘇莠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又抬頭看了眼南春,這才遲疑的點了點頭,跟著往屋裏走去。


    進門前,蘇妤聽見蘇莠小聲問南春,“這裏是什麽地方?”


    蘇妤神情驟然沉了下來,蘇莠自從摔了一跤之後腦子就有些渾渾噩噩的,如今好不容易下床了,可是行為舉止卻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剛才她竟然問南春這裏是什麽地方,難道她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嗎?想到這種可能,蘇妤有些頭疼的扶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很快南春就帶著蘇莠進了屋子,蘇莠雖然極力的掩飾著,但是那咕嚕嚕亂轉的眼珠子和時不時露出的詫異的神色,卻將她的心思暴露無遺。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給小姐行禮。”南春見蘇莠站著一動不動,便推了她一下提醒說。


    蘇莠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朝蘇妤行禮,可是那禮卻行的不倫不類。


    蘇妤詢問的看向南春,主仆倆相處多年,蘇妤一個眼神南春就知道對方什麽意思,於是南春便為難的點了點頭。蘇妤心中的疑惑更甚了,若說蘇莠是腦子壞了,失去了記憶,可是這穿衣禮數等東西不應該也跟著都忘了啊。


    “你方才在偷看什麽?”蘇妤壓下心底的疑惑,神色冷峻的問道。


    蘇莠抬頭瞥了眼蘇妤,嘀咕說,“沒看什麽。”


    “既然如此,那你剛才跑什麽,要不是杜賢反應快,你是不是準備就逃出蘇家了?”蘇妤厲聲問。


    蘇莠被蘇妤這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到了,磕磕絆絆說,“沒,沒有,我以為小姐是要打我,所以我一害怕就跑了。”


    蘇妤冷笑,“打你?我什麽時候打過你你心裏不曾有數嗎?自從你腦子被磕了之後,我見你可憐,便一直沒讓你做事,既然你都能跑能跳了,那你就跟著芸娘在廚房裏幹活吧。”


    蘇莠聞言,低眉順眼的應下了。


    等蘇莠離開之後,蘇妤招手讓南春湊過來,低聲問,“你覺得蘇莠是不是不對勁?”


    南春亦是皺起了眉頭,沉思說,“回小姐,方才奴婢帶著蘇莠回屋之後,蘇莠確實問了奴婢一些奇怪的問題,當時奴婢心中起疑,便故意趁她換衣服的時候觀察了一下,奴婢可以確定她就是蘇莠。”


    蘇妤撐著下巴古怪說,“既然人沒有錯,那就是說這裏出問題了?”蘇妤指著自己的腦袋說。


    南春也不敢妄下結論,便建議說,“小姐,不如奴婢這些天就好好盯著她,看看她究竟在搞什麽鬼。”


    說實話,蘇妤如今也確實分不出精力來管蘇莠的事情,於是幹脆便交給南春去處理了。


    本來蘇莠的事情蘇妤是沒打算告訴蘇家二老的,要知道那兩人跟蘇妤可不一樣,當初救蘇莠的時候,他(她)們就不是十分讚同,如今蘇莠接二連三惹出事端來,依照蘇三夫人強硬的性子,指不定就讓人掃地出門了。


    可蘇妤沒想到,自己給她遮掩,她卻偏偏不爭氣,第二天就鬧出了大動靜。


    蘇莠被人抓了,抓她的聲稱如果蘇家還想救人的話,就拿著五百兩銀子去後山贖人,否則就會撕票。這消息一傳到蘇家,蘇三老爺頓時就氣的跳腳,蘇三夫人更是臉色陰沉。


    芸娘戰戰兢兢的跪在院子裏,任由著大太陽曬得汗流浹背也不敢吱聲。


    這事情說起來也的確是芸娘大意了,昨天南春將人交到芸娘手上,再三叮囑芸娘要把人看好了,可是芸娘卻不知這其中的緣由,還以為南春是擔心蘇莠大病初愈不能過度勞累了,所以今兒一早蘇莠外出洗衣服的時候她就跟了上去,想著幫她洗一點些,但芸娘沒想到兩人剛到河邊沒一會兒,蘇莠就說頭疼要先回家,芸娘不疑有他便也應允了。


    誰也沒想到蘇莠在出門洗衣服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包裹扔到了圍牆外麵,她借口頭疼回去拿了包裹就慌不擇路的往後山跑,還沒跑到半山腰就被人給抓住了。


    “既然事已至此,總不能當真不管啊。”七太爺搖頭歎息說,那流民抓了人也不知道人是誰家的,便直接把布條裹了石頭扔進了祠堂裏。還好七太爺每日都會來祠堂燒香,所以一早就看見了。


    蘇三老爺拉長了臉,“那群人一開口就是五百兩,如今我家裏這情況七太爺您也知道,哪裏還拿得出那麽多錢啊。”


    蘇三夫人無奈的歎了口氣,接話說,“好歹是條人命,又是你二哥的孩子,不管是不可能的,隻是這錢我們家一時間的確拿不出來了。”


    蘇妤聽了負氣的說,“救什麽救,既然她敢跑就要承擔住後果。”話說著蘇妤冷笑一聲,“莫說她沒能逃走,就算真讓她逃走了,她以為自己能在外麵活得下去嗎,我看就是這段時間的好日子讓她過的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


    蘇莠可是在衙門裏備了案的,是他們蘇家寫了契約的奴才,如今朝廷明文規定,家奴逃走可是重罪,隻要他們去官府備個案,她蘇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能給找到!


    七太爺環顧了蘇家人一眼,摸了摸胡須沒有說什麽。


    “回來了回來了,太爺爺人回來了。”外麵突然傳來驚喜的呼喊聲,隨著大門被推開,蘇蕊興奮的跑進來激動說,“太爺爺,人回來了。”


    蘇妤聞言立刻站了起來,跑上去高興問,“範輯明也回來了嗎?”


    蘇蕊搖頭,“不是,隻有我大哥回來了,大哥說其他人還在後麵呢,他是跟陳鬆師一起回來的,陳鬆師有事去了縣衙,他就先回來了。”


    這邊說話的當會兒,就見蘇晨風塵仆仆的從外麵跑了進來,一進來就說,“太爺爺,流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嗎?”


    七太爺起身,緊張問,“怎麽,你們在路上是不是遭遇了什麽,他們人呢?”


    蘇晨忙上前扶著七太爺說,“太爺爺放心,大家都沒事,隻是我們在路上遇見了一群從南邊來的流民,那些流民說有一群人往我們這邊來了,他們領頭的是個叫劉老虎的人,此人心狠手辣,爹爹怕他們會往咱們村子裏來,所以就讓我跟著陳鬆師先回來了。”


    聽了這話,屋裏免得幾人互相看了看,均是神情嚴肅。


    蘇晨見大家神色不對,心中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驚詫問,“難道說這些人已經來過了?”


    蘇妤咬牙說,“如果沒錯的話,殺了李順良的很可能就是這個劉老虎了!”


    蘇晨一聽,嚇得臉色慘白,“李順良被殺了?”


    “你說陳夢先跟你一起回來的?”蘇妤忽又追問。


    蘇晨點頭,猶沉浸在李順良被殺的消息中。


    蘇妤回頭衝蘇三老爺說,“綁架蘇莠的很可能還是那一群人,爹,我們必須把消息傳到鎮上去,讓官府派人過來捉拿。”


    蘇三老爺不讚同的說,“如今在咱們村子裏大家都不敢隨便走動,蘇莠一出門就被人給綁了,你要是出去了還不是羊入虎口了,不行,我不同意。”


    蘇妤著急說,“既然蘇晨能回來,說明我們一定也能出去。”


    七太爺卻搖頭說,“能讓人進來卻並意味著就一定會讓人出去。”


    甕中捉鱉!蘇妤腦海中突然就想起了這個詞語。


    “不行,我們必須把消息傳到鎮上去,否則我們豈不是要一直處在被動中,況且要救蘇莠就不得不借助官府,如今陳鬆師就在衙門,我們隻要找到陳鬆師一切都好辦了。”蘇妤堅持說,南口鄉本來就偏僻,如果那群人真的打定了要將他們困死的話,那麽就算等到陳夢先來了,情況也會和現在一樣,甚至連陳夢先也會被困在南口鄉。


    “胡鬧,就算去也不是你去。”蘇三夫人嗬斥說,蘇妤可是蘇家唯一的子嗣,她怎麽可能讓蘇妤犯險。


    蘇晨說,“太爺爺,要不讓我去吧,我覺得蘇妤妹妹說的對,這事情必須要找官府,那些流民能殺一個人,也就還能再殺其他人。”


    蘇妤是有私心的,這一次她強硬的想要跟著出村,不僅僅是為了去衙門,也是為了見吉少敏,如今的情況已經出乎了她的預料,她必須要做更多的準備!


    蘇妤知道不管自己怎麽說,蘇三老爺和蘇三夫人是不可能同意她出去的,於是也就沒提這事,而是給南春使了眼色示意她過會兒找蘇晨說說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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