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妤本以為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可是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她竟然一腳踏空,整個人稀裏糊塗就栽進了一條暗溝裏,因為暗溝十分狹窄,而且上麵長滿了雜草藤蔓,蘇妤跑的急,根本就來不及避開。等蘇妤緊緊捂著嘴巴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身已經卡在了暗溝裏,不等她掙紮起身,就聽上麵有人喊,“老大,那娘們兒不見了!”


    蘇妤聞言嚇得心驚膽戰,急忙屏住了呼吸一動不動。緊接著蘇妤就聽到有人飛快跑了過來,是劉勇的聲音,他嚷道,“奶奶的,你們怎麽追的人,到嘴的鴨子也能飛了!”


    “老大,我們就拐個彎的功夫,那娘們兒就不見了,她一定是藏在這附近了。”有人急忙開脫說道。


    劉勇咬牙切齒吼道,“那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找啊!”


    蘇妤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那些人就要找到這邊來了,蘇妤心中下了狠意,抱著拚死一搏的決心握緊了手掌。可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得有人著急跑過來大喊,“老大不好了,出事了!”


    蘇妤心頭一喜,又聽那人著急說,“老大,人跑了!”


    “奶奶的熊,你他娘的說什麽,再說一遍!”這消息無異於火上澆油,劉勇越發憤怒。


    “老大上次抓來的那個妞兒跑了,王三兒他們幾個已經去追了。”那人繼續說。


    蘇妤甚至能感覺到劉勇幾近崩潰的狂躁,隻聽劉勇罵罵咧咧說,“那賤人可值五百兩,要是讓她跑了,老子剝了你們的骨煮湯喝!”然後又聽劉勇叫了幾個人名,說是讓那幾個人留下來繼續尋找蘇妤,其他的人則跟著他去追蘇莠了。


    雖說人並沒有全部離開,但劉勇不在了卻還是讓蘇妤微微鬆了一口氣,可這口氣緊接著又提了起來,因為蘇妤感覺到頭頂上的雜草被人掀開了,伴隨著湧入的光亮,一張瘦骨嶙峋的大臉赫然出現在了眼前。


    “我找到你了。”那人咧嘴笑了起來。


    蘇妤隻覺得渾身汗毛直立,頭皮發麻,想也不想的抓起溝裏的泥土朝對方撒了出去。


    “臭娘們兒,還敢跑!”那些濕潤的泥土並沒有阻止流民的追趕,蘇妤很快就被人抓了起來!


    蘇妤的頭發被對方拉扯著,頭皮疼的好像會被整個扯下來,她不停地掙紮著,可是在對方的手裏卻無異於螞蟻撼樹,非但沒能掙脫,反倒讓對方越發憤怒。


    “啪!”一巴掌扇到蘇妤臉上,蘇妤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給老子安分點!”流民罵完,拖拽著蘇妤往林子裏走去,邊走邊喊,“劉山,馮五,人被我找到了!”


    蘇妤緊緊的抓著對方的胳膊,不甘心的掙紮說,“你把我交給劉勇你頂多能得幾兩銀子,你要是現在放了我,我可以給你一百兩!”


    那流民腳步一頓,蘇妤以為他是被自己的話打動了,艱難的擰過脖子探頭去看,卻見一個人影站在對麵,“蘇晨?!”蘇妤驚喜不已,這小子終於回來救他了!


    蘇晨也瞧見了蘇妤,見她臉頰紅腫,心中歉疚不已,“蘇妤妹妹,我這就來救你!”


    蘇妤急忙提醒,“他們還有同夥在,你小心點。”


    蘇晨似乎是胸有成竹,絲毫不懼的說,“你放心吧,那兩個人恐怕已經自顧不暇了!”


    蘇妤正想這話什麽意思,擒住自己的流民聞言已經有些慌了,他突然甩開蘇妤就朝蘇晨撲了上去,妄圖趁蘇晨不注意的時候將他擊倒。


    蘇妤一屁股跌倒在地,她突然聽得身後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嚇得急忙蹦了起來,警惕的回頭去看,卻在看清楚對方模樣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隻見身著青灰色麻布裳的男人從灌木叢中裏走了出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屑,一抬頭目光便於蘇妤撞上,他先是一愣,隨即瞥見蘇妤臉上的紅掌印,頓時眉頭緊鎖,“被打了?”


    蘇妤眼眶發紅,喉嚨發酸,所有的委屈和恐懼瞬間湧上心頭,本來心情就難過,這冤家一出現就問這麽一句話,這不是存心給人添堵嘛。蘇妤一癟嘴,扭頭裝作沒看見,心情卻是越發低落。


    範輯明連夜奔波,方才又跟那兩個流民一番扭打,如今亦是精疲力盡,他追上蘇妤,有些無奈的說,“你怎麽不說話啊,身上還有哪裏受傷了沒?我看看。”


    蘇妤依舊不理他,遠遠看見蘇晨已經將那流民給打趴下了,她總算是鬆了口氣,跑上前說,“蘇晨哥哥你沒事吧?”


    蘇晨扭了扭胳膊,咧嘴說,“沒事沒事,就是被這混蛋打了兩拳。”


    蘇妤道,“方才我聽這些人說,蘇莠已經逃走了,指不定現在還在山裏。”


    蘇晨聞言看向跟在蘇妤身後的範輯明,見兩人氣氛不對,便猜測小夫妻這是鬧矛盾了,於是便作和事佬說,“輯明你連夜趕路,一定也很累了,現在回村子裏一路不安全,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去鎮上找衙門搬救兵吧。”


    範輯明看了眼蘇妤紅腫的臉頰,點了點頭,“嗯。”


    蘇妤道,“那蘇莠那邊怎麽辦?”


    範輯明皺眉說,“他們既然是圖財,那麽就算蘇莠被抓住了也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蘇妤卻道,“如果之前可能是這樣,但是現在就說不一定了,劉勇也不是蠢貨,興許他已經猜到了我們的目的,蘇莠這個時候逃跑隻會更加激怒他,一旦被抓住定是凶多吉少了。”


    蘇晨撓了撓腦袋說,“要不這樣吧,你們兩個趕緊去鎮上找人,我還在這邊再找找,反正咱們南口鄉也就這麽大點地方,我對這兒熟悉的很,保證把人給你找到了。


    蘇妤想反駁,畢竟蘇莠是自己家的人,如今卻讓蘇晨去冒險,她心裏過不去,可是不待她說話,蘇晨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當即拔腿就往林子裏跑去,邊跑邊招手催促說,“行了,時間緊急,你們趕緊去吧!”


    蘇妤急得跺腳,“我可沒有讓他去冒險啊,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怎麽跟七太爺交代啊。”


    範輯明拉住蘇妤說,“你現在去追也追不上,與其擔心那麽多,還不如趕緊去鎮上找人。”


    事已至此蘇妤再怎麽著急也無濟於事,無奈之下隻能跟著範輯明下了山。


    兩人一路心驚膽戰,就怕那些流明會突然從樹林中竄了出來,所以一路上驅趕著馬兒飛奔,半刻也不敢耽誤,直到兩人到了城門外突然被人給攔了下來。


    “怎麽回事,怎麽不走了?”蘇妤從馬車裏探出腦袋著急問。


    外麵人聽到問話,有人回應說,“裏麵坐的可是蘇家小姐?”


    範輯明打量著攔路的人,詢問道,“你家主子姓什麽?”


    “蘇小姐,我家小姐姓吉,她命我在此處等候蘇小姐。”那人回應說。


    蘇妤一聽,立刻撩開簾子高興問,“吉少敏現在怎麽樣,流民可有入城,她在哪裏?”


    “回蘇小姐,如今城內已經戒嚴,許出不許進,我家小姐怕您來了進不去,所以特意明我在此等候,蘇小姐,您跟我來。”


    馬車跟在那小廝身後進了城,蘇妤瞥見城外到處都是流民,因為戒嚴,所以這些流民隻能盤踞在城門外,他們無一不是衣衫襤褸麵黃肌瘦,有些婦人抱著嗷嗷大哭的孩子絕望的嗚咽著,有些男人則舉著木棍站在城牆下麵抗議,城門外守著數十個官兵,尖銳的長矛將那些試圖暴動的人群鎮壓著。人們空洞的目光一直注視著蘇妤的馬車,裏麵隱藏的妒忌和恨意卻是那樣的尖銳。


    範輯明看了幾眼便皺眉轉移了視線,隨即瞥見蘇妤還探著腦袋往外看,忍不住提醒說,“別看了,再看下去那些人就要過來將你生吞活剝了。”


    蘇妤目光憐憫的掃過那些難民,放下簾子歎息說,“也許,這些本不是他們該承受的......”


    範輯明知道她這話裏的意思,當即目光沉了沉,也不說話了。


    “這人啊,就是要信命,也許這些人是命中注定了要受苦的。”小廝不懂蘇妤話中深意,卻也跟著插嘴了一句。


    話說著馬車已經到了城門,想必是早就打點好了,所以守城的官兵隻輕飄飄的瞥了眼馬車,就開城門讓人進去了。


    冶溪鎮一如既往的繁榮熱鬧,與城外滿地哀嚎相比,儼然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世界,街上的小販依舊熱情的吆喝著,兩邊店鋪的客人也依舊絡繹不絕,隻是城裏的乞丐明顯多了許多,而且來往的行人討論的更多的不再是誰家樓的有了新來的姑娘,而是外麵的流民又增加了多少,餓死了多少。


    “蘇小姐,姑爺,我就送你們到這兒了,我家小姐還等著我回去稟報了,您要是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去吉祥酒樓,這兩天我家小姐都在那裏。”小廝恭敬的說著。


    蘇妤應下了。


    兩人別了小廝就立刻往衙門駛去,蘇妤剛下車,就瞧見陳夢先提著長袍從衙門裏麵出來。


    “陳鬆師!”蘇妤高興喊道。


    陳夢見聞言一瞧,也愣了一下,“蘇小姐?”轉而又看向範輯明,“範公子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範輯明道,“此事說來話長,陳鬆師,我們來這裏是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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