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聽到了一個傳言!”吉少敏神秘兮兮的說。


    “什麽傳言?”蘇妤問。


    吉少敏賊眉鼠眼的四處瞟了一下,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說,“我聽人說岑辭之所以會成為小倌,都是因為白姐姐。”


    蘇妤疑惑問,“你這意思是是白姐姐害岑辭流落風塵的?”


    吉少敏這會兒又立刻不承認了,“我可沒這樣說,我隻說岑辭之所以成為小倌是因為白姐姐,至於是白姐姐害的,還是說為了白姐姐心甘情願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蘇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作沉思,突然覺得這個猜測也不是沒有道理,在她看來,每一次岑辭見到白姐姐的時候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而白姐姐似乎對岑辭也格外的縱容,那樣子分明就像是做了虧心事,所以總是想法設法的去補償對方。


    想到這兒,蘇妤突然湧出一種心心相惜的感覺來。


    “都是債啊......”蘇妤喃喃說。


    “什麽債?”吉少敏豎起耳朵問。


    蘇妤擺手,“沒什麽,你這邊打聽出究竟是誰要給岑辭贖身了沒?”


    吉少敏立刻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嚴肅說,“說起來這人跟你還有些淵源呢,你猜猜是誰?”


    蘇妤可沒心思跟她猜謎,直接朝對方扔了個果子,不耐煩道,“快說。”


    吉少敏靈巧的躲了過去,衝著桃兒使了個眼色,桃兒會意,立刻退下去了。


    “最近城裏都在傳言說朝廷派了欽差下來,這事情你可聽過?”吉少敏問。


    蘇妤點頭,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而且範輯明之前也曾跟自己提過這事情,“可是範輯明跟我說這都是以訛傳訛,京城並沒有派欽差下來啊。”


    吉少敏道,“是不是真的有欽差大人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應該聽你家相公提起過一個人吧?”


    “誰?”


    “安肅羽!”吉少敏認真說。


    蘇妤聞言眉心一跳,遲疑說,“此人我曾見過,怎麽,岑辭的事情跟他有關係?”


    吉少敏點頭,神情凝重的說,“據我所知,給岑辭贖身的正是安肅羽!”


    蘇妤一怔,怎麽也想不起前世安肅羽和岑辭可有聯係,那時候她早早的就和白姐姐分道揚鑣了,雖然認識岑辭,卻對此人並無好感,所以對於他的事情自然就一無所知了。


    “而更巧的是,最近白姐姐接待的那一群貴人正是安肅羽等人。所以我猜測白姐姐很可能早就知道是誰要給岑辭贖身了,可不知道什麽原因,她竟然連提都不提這事。”吉少敏眼中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蘇妤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好在她雖腦子不靈光,卻是個行動派,當即就拉著吉少敏決定直接去拾花館問個清楚。


    蘇家二老此刻正為杜仲和範秀才高中舉人興奮不已,聽蘇妤說又要出門,蘇三夫人立刻就露出了不悅的神色,正想訓斥幾句,卻被蘇三老爺攔住了。


    於是乎,蘇妤跟著吉少敏帶著倆丫鬟火急火燎的往拾花館跑去。


    所謂食色性也,即便是鬧旱災的那些日子,拾花館的恩客依舊絡繹不絕,更別說如今這太平時候。


    拾花館外幾個中等的女子如同亂風中的花兒一樣扭著纖細的腰肢,朝來往的行人拋著媚眼,嘴裏甜蜜蜜的喊著,“老爺公子”的,恨不得大街上的男人都進了拾花館逍遙才好。


    蘇妤拉著吉少敏,話也沒說就往裏麵走,立刻就被一姑娘給攔住了。


    “誒誒誒,你是誰家的小姐啊,這地方可不是你能來的。”身著紅衣的女子帶著一絲慍怒說。


    蘇妤不得停了下來,抬頭看向對方,是個麵生的,五官長得倒也不差,但是舉手投足間缺少了拾花館的那股嫵媚風情,反而多了一絲倨傲。


    “怎麽姐姐能來,妹妹們就不能來了?”吉少敏挽著胳膊戲弄說。


    “這能一樣嗎,我是賣身到這兒的,難不成兩位小姐也想賣身到這兒嗎?”紅衣女子微抬下巴說。


    那女子想必不是冶溪鎮人,不然也不會對吉少敏如此說話。


    “放肆!”桃兒怒叱,素來軟糯的臉上露出異樣的威嚴。


    這邊的爭吵聲引起了另外幾個姑娘的注意,原本她們還不以為然,直到其中一個認出了蘇妤,頓時臉色驟變,小跑過來不由分說的一把扯過那紅衣姑娘,衝著蘇妤和吉少敏惶恐道歉說,“紅玉是新來的,才出來見人,未見過兩位小姐,方才說錯了話,還望兩位小姐看在我家小姐的麵上饒了她。”


    那名叫紅玉的女子聽了這話,臉色也變了變,終於意識到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一雙眼睛不安的看向蘇妤和吉少敏。


    蘇妤也不想跟一個丫頭計較,再說了,若她真的跟這丫頭較真的話,到時候反倒讓白姐姐難做了,“算了算了,白姐姐可在館裏?”蘇妤問。


    那姑娘鬆了口氣,笑說,“剛回來呢。”


    蘇妤點頭,和吉少敏一同往樓裏走去。


    那姑娘是個會看人眼色的,見蘇妤沒計較,便推了紅玉一下,怒其不爭的說,“蠢貨,還不跟去伺候著。”


    紅玉懵懂的點了點頭,飛快跟著去了。


    拾花館畢竟是做皮肉生意的,白天即便開門,但生意也遠不如晚上,這會兒青天白日的,那些花魁美嬌娘什麽的都已經回各自的樓裏歇息了,還在陪客的都是一些姿色平平的姑娘,來喝花酒的也多是一些上不了正經台麵的客人。


    紅玉頭也不抬的在前麵領路,她盡量放緩了呼吸,也沒怎麽說話,就是為了不被人想起。


    蘇妤對於拾花館比對自家的後花園還要熟悉,壓根不用紅玉領路,但她瞧著這下姑娘戰戰兢兢的樣子,便覺得好笑。


    “你什麽時候來的?”走路的當會兒,蘇妤嘴巴也沒閑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紅玉說話。


    紅玉應道,“回小姐的話,截止今天,剛好兩個月零五天。”


    按照拾花館的規矩,越是姿色上乘的姑娘,接客的時間越晚,因為那樣的女子必定需要經過更加嚴格的訓練和教養,到後來也多是去了繡樓,成為拾花館恩客們一擲千金的寵兒。至於像紅玉這般一兩個月就出來接客的,則屬於姿色中等偏下了,她們所能接觸到的客人也多是一些稍有錢的老爺少爺。


    “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吧,怎麽還願意進來?”蘇妤好奇問。


    紅玉低垂著頭,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笑意,“無親無故,又無家可歸,若非白姑娘收留,奴婢早就餓死在街上了。”


    蘇妤頓時了然,“你是從別處逃難過來的?”


    紅玉點頭,“是從皖南那邊過來的,蝗災過後,田裏顆粒無收,後來又出現了數月的大旱,家中熬不下去了,隻好跟著鄉親們往北麵逃了過來。”


    “你家人呢?”吉少敏也不由問道。


    紅玉霎時間紅了眼眶,“在途中染了疫病,沒挺過來......”


    吉少敏臉色一僵,也不好再往下說了。


    好在眾人已經到了後院,再往前走就是白京墨的私人院落了,紅玉站在門口,臉上已沒有了方才的悲淒,恭恭敬敬說,“再往裏麵紅玉沒有資格進去,紅玉就送兩位小姐到這裏了。”


    眼看這紅玉離開的身影,蘇妤暗暗歎了口氣。


    吉少敏不知蘇妤心裏的想法,便不鹹不淡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天下可憐人多了去了,見怪不怪,走吧。”


    京城來的那幾個貴人直到昨天淩晨的時候才醉醺醺的相伴離開,白京墨跟著陪了一晚上的酒,好不容易眯了一會兒,卻被外麵丫鬟們的吵鬧聲給驚醒了。差了胡言去問,原來是兩個姑娘為了一個客人吵了起來,一個說那客人是她屋裏的常客,昨夜來樓裏就是找她的,是另一個狐媚子不要臉,拉走了她的客人。另一個姑娘則說那客人一進樓裏就點了她的牌子,按照樓裏的規矩,本該就是客人點了誰,就是誰的。


    白京墨被吵得頭疼,幹脆讓胡言將兩人都給關進柴房裏去了,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吵她清夢的人是不見了,可是再想睡下卻怎麽也睡不著,白京墨揉著疼痛的腦袋又穿上衣服起了身,主仆倆坐在庭院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目光呆滯的看著院子裏隨風搖擺的芍藥花。


    “白姐姐好雅興啊。”蘇妤一進門,就瞧見白京墨以手托腮坐在樹下麵的石凳上,胡言站在一旁。


    白京墨聞言,眼皮不知怎麽跟著一跳,回頭見蘇妤和吉少敏一同走了進來。


    “你們怎麽來了?”白京墨也沒起身,仍慵懶的依靠在石桌上,目光微挑,打著哈欠低眸吩咐說,“去給兩位小姐倒杯茶過來。”


    胡言衝著蘇妤和吉少敏咧嘴一笑,歡快的倒水去了。


    蘇妤見白京墨神情困倦,兩個黑眼圈更是十分的明顯,不由在心中暗道,莫非白姐姐並沒有她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無所謂,實際上她也在為岑辭擔憂?


    似乎是感覺到了蘇妤異樣的目光,白京墨眼皮一抬,問她,“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蘇妤幹笑,“我能打什麽主意啊,這不是剛遷回鎮上,想和少敏一同來見見白姐姐嘛。”


    “白姐姐怎的這般憔悴,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啊?”吉少敏這個藏著不住心事的,一開口就說的蘇妤心頭一跳。


    白京墨若有所思的看向兩人,好看的唇瓣微微彎起,“哦?為什麽這麽說?”


    吉少敏笑,“白姐姐最是愛惜自己的臉了,若沒什麽事情,你怎麽可能這麽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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