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琴出現在高台之上,也意味著今晚的活動正式開始了。


    賣身青樓的不管是妓子還是小倌,想要正兒八經的離開這地方無異於兩種方式,第一種像杜若一樣,被有錢人看中,且對方願意花高價將其贖走,這無疑也是所有淪落風塵之人最期待的一種離開方式。第二種則是如岑辭這樣,公開標價,價高者得,不論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隻要你足夠有錢,就能將人帶走,若是幸運的話興許能賺個衣食無憂,若是不幸的話,恐怕不久就會橫屍街頭。


    “三千兩!我出三千兩!”隻聽方才那位張員外激動的大聲喊道。


    但立刻就有人將他壓了下去,“四千!我出四千!”


    “哼,八千!”那身材魁梧的女人鄙夷的掃了眼在她前麵報價的幾人,臉上滿是不屑,似乎覺得他們出價太低侮辱了岑辭。


    江琴此刻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害怕,眼看大家的出價越來越高,江琴那顆心哦,就跟拍藤球一樣,忽上忽下。


    若是一般人,看到大家為了自己爭相出高價就算再怎麽清高,心裏總歸有些小虛榮,可是岑辭的臉上像是隔了層紗一樣,鏡中看花水中看月,怎麽都看清楚,是喜是憂誰都不知道。


    就連江琴也捉摸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眼見下麵的人跟紅了眼一樣往上喊價,江琴頓時有一種整個人被懸空的感覺,心裏十分的不踏實,總覺得會出什麽事。


    眼看出價已經喊到了兩萬多,再繼續加價的也隻剩下那麽四個在死磕了,分別是張員外;那個彪悍的女人,聽說姓雲,別人都喚她雲夫人;還有一個是坐在角落裏的一個蒙著麵紗的女子喚做柳三娘,身邊四個仆人伺候著,兩男兩女;還有一個就是剛剛加入混戰的黑寡婦,最開始的一萬兩就是黑寡婦喊出來的。


    “一萬六千兩,樓上這位夫人出價一萬六千兩,還有人願意加價嗎?若是沒人的話,我們岑辭公子可就要——”


    “兩萬!”忽的有人高聲喊道。


    蘇妤幾人紛紛偏頭看去,看的趙薇央麵色一曬,緩緩收回舉起的胳膊,問眾人,“怎麽,我不能喊嗎?”


    趙薇央身邊的倆男人對這一幕竟然出奇的沒有說什麽,反倒是一副在意料之中的樣子。


    “樓上這位小姐出價兩萬,還有比兩萬更高的嗎?”江琴一邊作勢詢問著,一邊心驚不已,她不明白冶溪鎮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麽多的達官顯貴,而且似乎都對自家主子勢在必得,如今都已經喊到兩萬了,再繼續下去,別說其他人了,就連她都要受不住了。


    “兩萬一千兩!”黑寡婦身邊的婢女再次喊道。


    江琴臉色又白了一分,感覺自己站著的地方不在是高台,而是冰麵,每一次加價就如同在冰麵上擺放一層磚頭,她甚至都能聽見冰層裂開的聲音。


    隻聽黑寡婦那邊喊完,蘇妤幾人都將目光看向趙薇央,趙薇央果然不負眾望,竟然直接加了四千兩,一口氣喊到了一萬五千兩。


    “這誰啊,瘋了吧,岑辭公子就算是金子打的也足夠了。”下麵人聲鼎沸,個個激動地臉頰通紅,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究竟是誰如此的大手筆。


    蘇妤意識到事情不太對,趕忙拉著範輯明往屋裏走,可已經來不及了,早有眼尖的的看到了蘇妤和吉少敏的身影,這兩人在冶溪鎮多有名啊,更何況如今是南風館這樣的風月場所。


    “哎喲,我當是誰這麽大口氣,原來是蘇小姐和吉小姐啊。”有人酸溜溜說道。


    有人跟著起哄,笑嘻嘻的猥瑣說,“我聽說蘇小姐給杜若贖了身,怎麽?一個滿足不了你,還想要兩個,看來你家那位小相公不行啊!”


    “哈哈哈哈哈,你擔心什麽,從來之後耕壞的犁,哪有耕壞的田啊!”眾人起哄著哈哈大笑起來。


    蘇妤聽得臉色鐵青,而站在他旁邊被說“不行”的範輯明更是雙眼冒烈火,恨不得衝下去將那群人嘴巴給縫起來。


    其餘幾人聽得亦是尷尬不已,倒是趙薇央聽了這話,看向蘇妤的目光多了一絲玩味。


    見場麵因為蘇妤而變得有些紊亂,江琴偷偷鬆了口氣,回頭看向岑辭,低聲說,“主子,您看這事?”


    岑辭嘴角輕揚,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繼續。”


    “可是白——”


    “我說了!繼續!”岑辭目光驟然變冷,有些狠厲的看向江琴。


    江琴無奈,隻能出聲打斷了眾人說,“樓上的貴客叫價一萬五千兩,還有出價更高的嗎?”


    那張員外臉色慘淡,他知道他已經無力在爭奪岑辭了,雙腿一軟倒塌在地。


    “奶奶的球,我看你們是故意的吧,我還不信這個邪了,我出一萬六千兩!”雲夫人一撩裙子,霸道的將旁邊的人給推開,衝著樓上喊,“黑寡婦,別以為蒙著個麵我就不知道是你,我告訴你,平日你跟我搶男人也就罷了,今天岑辭公子老娘勢在必得,你要是不想出門被人套麻袋的話,就見好就收,否則別怪我不顧往日的情誼了!”


    樓上,黑寡婦輕輕歎了一聲,卻是冷嗤說,“蠢婦。”


    婢女道,“夫人,我們還要繼續嗎?”


    黑寡婦抬頭看向對麵,隻見對麵多了好幾個人影,方才那一萬五千兩就是她們那邊喊出來的,是蘇妤,還是吉少敏呢?蘇妤已經得到了杜若,所以最有可能的,應該是吉少敏了吧。


    “我倒想知道他們吉祥酒樓究竟有幾個一萬五!”黑寡婦冷冷的說道,“繼續。”


    “一萬七!”婢女走到圍欄邊,笑著喊道。


    雲夫人聽了,氣的咬牙切齒,目光跟淬了毒一樣盯著那婢女,“好!很好,你今天是非要跟我爭是吧!”


    “一萬八千兩!”清亮的聲音突然從角落裏傳來,是那個蒙著麵紗的柳三娘,和黑寡婦一樣,這話也是她身邊的婢女喊出來的,仿佛主子們都在自持著身份,不肯隨意“下凡”一樣。


    吉少敏聽得急了,“我看這些人不是在爭岑辭,而是在爭一口氣吧。”


    蘇妤道,“再這樣下去,我們倆個加起來也贖不起岑辭啊。”


    “怎麽,二位姐姐也傾心於子衿公子?”趙薇央好奇問,目光掃過蘇妤身邊的範輯明。


    蘇妤敏感的察覺到了趙薇央意味不明的目光,忙撇清關係說,“怎麽可能,我已經成親了,況且我相公就在這兒呢,我怎麽可能還對其他男人動心。”說著伸出胳膊強硬的挽住了範輯明的胳膊。


    趙薇央了然的點頭,“那就是吉姐姐喜歡子衿公子了?”


    吉少敏輕咳一聲,擺手說,“沒有沒有,我就是個來湊熱鬧的。”


    趙薇央卻將吉少敏這言辭閃爍的模樣認定是心虛的表現,眼中一道厲色轉瞬而過,但很快又露出了純良無害的模樣說,“若是吉姐姐也喜歡子衿公子那可就麻煩了,因為我也很喜歡他呢。”


    蘇妤聽著這軟糯無害的聲音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往後退了一步,靠在了範輯明身上,這才稍微安心了一點。


    吉少敏笑容一滯,她狐疑的看了看趙薇央,像是陡然間明白了什麽,臉上也不複剛才的親近,而是有些疏離的說,“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各憑本事唄。”


    趙薇央點頭,“如此甚好。”


    吉少敏笑了笑轉過身,像是當真一點都沒生氣。可是蘇妤卻見吉少敏轉身之後立刻翻了個白眼,又罵了句髒話。


    被夾在中間的陳夢先興許是個失去了嗅覺的殘疾人,所以對空氣中充斥的火藥味非但一點都沒聞見,反而笑眯眯的搖著扇子,心情頗佳的樣子。


    蘇妤低頭罵道,“南春那個死丫頭怎麽還沒回來。”


    範輯明道,“應該快了,不過倘若白京墨不來的話,你們準備怎麽做?”


    什麽是烏鴉嘴,範輯明就是個活生生的烏鴉嘴,他這邊才說完這句話,南春就回來了。


    蘇妤一看南春那為難的臉色,便知範輯明說對了,白姐姐果真沒有來!


    蘇妤拉著南春到門口,著急問,“怎麽回事?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了?”


    南春皺著臉說,“奴婢沒有見到白姑娘。”


    “沒見人你回來幹什麽?”蘇妤惱怒說。


    南春道,“胡言說了,這事情白姑娘不會插手的。”


    蘇妤頓時心口拔涼拔涼的,明明是白姐姐的心上人,怎麽搞得跟她的心上人一樣,好在就在蘇妤躊躇的時候,南春又說,“不過胡言塞給了奴婢一封信。”說著從袖子裏掏了出來。


    蘇妤忙拆開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後,被吊了好幾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搖頭失笑說,對啊,這麽簡單的事情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南春想問問信裏說了些什麽,可不等她問出口,自家小姐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瞬間鬥誌高昂的往屋裏走去。


    就在蘇妤出去的這一會兒功夫,岑辭的身價已經從一萬八變成了兩萬,而始作俑者就是她身邊的這兩位。


    價格到了兩萬之後,還在競價的人就成了黑寡婦,柳三娘還有趙薇央和吉少敏。


    那位雲夫人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一副恨不得拿著砍刀將黑寡婦這幾位都給滅口了的架勢,好在她並沒有失去理智,沒拿砍刀也未繼續加價。


    趙薇央見吉少敏步步緊逼,便回頭衝著似笑非笑說,“吉姐姐,你還說你沒有傾心子衿公子?”


    吉少敏聳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說,“實不相瞞,我吉少敏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花錢,為了岑辭這樣的美男花錢,我心裏舒服啊。”


    趙薇央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吉姐姐既然不喜歡子衿公子,何不成全了薇央呢,倘若吉姐姐能助我得到子衿公子,來日薇央一定好生報答。”


    吉少敏饒有興趣說,“哦?那你要怎麽報答?”


    沒想到一句客套話,對方竟然當真騎驢下坡,趙薇央神色冷了幾分,“吉姐姐想要怎麽報答?”


    吉少敏想了想,咧嘴說,“不如這樣吧,我可以幫你得到岑辭,但前提是,你得先把人借給我玩幾天,等我玩倦了就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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