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輯明手裏抱著一大摞書,看起來有些撐不住,他衝蘇妤喊,“前麵院子曬不下了,你不是有一塊不要的麻布嗎,鋪在這兒。”


    蘇妤“哦”了一聲,去屋裏將那塊積灰的麻布拿出來,輕輕一抖便被嗆的咳嗽了起來。


    範輯明見了,索性將書放在地上,從蘇妤手裏把布接了過去,“我來,你去把書房的書搬來吧。”


    蘇妤又屁顛屁顛的往書房走。


    由於南春去吉祥酒樓照顧白京墨去了,家裏剩下的兩個丫鬟都指望不上,所以蘇妤和範輯明隻能一趟一趟的搬著書冊,小小院落裏堆滿了各種書,還有一邊空地,範輯明說待會兒用來曬冬天的棉衣。


    兩人折騰了半個時辰,總算把書房的書都搬了出來,蘇妤捶了捶酸疼的後腰,背靠在門邊偷懶。範輯明也沒管她,兀自將書冊一本本攤開整齊擺放好,上午的陽光溫度還不高,甚至有些暖洋洋的,金色的陽光穿過院子裏的樹葉,一縷縷的披灑在範輯明的身上,就連他的頭發都變成了金黃色,麥色的臉頰一側向著陽光,一側置於陰影,五官的棱角越發分明。因為麵對著陽光,他有些不適應的眨了眨眼睛,睫毛就好似金色的小翅膀撲棱撲棱,竟是有些的可愛。


    南春不在,另外兩個丫鬟也不愛進這裏,因為她們知道一進來就得幹活,所以此刻院子裏就範輯明和蘇妤兩人,難得的安靜。早晨的風吹過院子裏的樹葉“沙沙”作響,斑駁的樹影在滿地的書冊上投下點點光斑,書頁被風吹的“嘩啦啦”作響,淡淡的墨香四散傳來。


    “好了,書就這麽多了。你把外麵那架子拿進來,我去拿衣服。”範輯明說著站起身,揉了揉發酸的腰部,一轉身卻見蘇妤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眼神裏流露出一股說不出的甜膩。


    範輯明頓時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種被人算計感覺瞬間湧了上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沒覺得哪裏有問題,又走到蘇妤跟前,招了招手,“你看什麽?”


    蘇妤回過神來,方才那一瞬間,她有了一種錯覺,就好似她與範輯明隻是一對平凡的小夫妻,每日一起勞作,一起休息,並且以後也會一起白頭到老。


    “你想什麽呢?去門口把架子拿過來。”範輯明又提醒說道,目光探究的看著蘇妤。


    蘇妤為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而感到羞愧,麵對範輯明審視的目光自然也沒有底氣,忙不迭的應了一聲,往外麵跑去。


    範輯明進屋準備將櫃子裏麵的厚衣服都拿出來,出門的時候卻想起兩人的被子也有大半個月沒有晾曬了,於是折身就將被子也隨手抱了起來。就在這時候,一封信件被帶了出來,直接砸到了範輯明腳背。


    “這是什麽?”範輯明狐疑的嘀咕說,彎腰撿了起來。


    “架子我拿進來了,衣服多嗎?我來幫——別動!”蘇妤邊說邊進了門,當她看到範輯明手裏拿著一封信的時候,整個人腦子“嗡”的一聲亂成了漿糊,此刻唯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拚了老命也要阻止範輯明看到那封信!


    範輯明被蘇妤嚇了一跳,他掃過信件上“蘇小姐親啟”幾個字,原本也沒覺得有什麽,但是蘇妤那緊張兮兮的表情卻讓他有了深究的興趣,當即眯起眼睛甩了甩信,故意說,“怎麽,這個對你很重要嗎?這麽緊張。”


    蘇妤輕咳一聲,掩飾著自己的驚慌,“沒、也沒什麽,就是一個宴會的邀請函。”說著就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就在她伸手準備去奪範輯明手裏信件的時候,範輯明突然把手舉了起來,讓蘇妤夠了個空。


    蘇妤心裏有些慌,表麵卻不得不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你幹什麽,這裏麵有邀請函,弄壞了可就不能去了,還給我。”


    範輯明笑了笑,突然將懷裏的被子往蘇妤頭上一蓋,拿著信件就往院子裏跑,“要真的不重要你還會跟我要嗎?蘇妤啊蘇妤,我倒要看看你葫蘆裏賣什麽藥!”範輯明說道。


    蘇妤急了,手忙腳亂的把被子扯掉,眼看範輯明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連忙邊喊邊追了出去,“範輯明,你給我站住,把東西還給我,你站住!”


    範輯明一個轉身留到了牆背後,聽蘇妤已經追到了院子裏,他更加覺得這封信有古怪。信早已經被拆過了,所以他想知道什麽,隻需要把裏麵的信紙拿出來就可以,可是自己真的要看嗎?範輯明拿著信封有些遲疑了,若是看了蘇妤會不會揍他啊?範輯明一想到蘇妤生氣的樣子就冷不丁抖了抖。


    “範輯明,你給我回來,把東西還我!”蘇妤站在院子裏著急的喊道,見外麵空無一人,便知道他定是藏在了哪裏,懊惱的嘀咕說,“該死的,我怎麽就忘了之前把信藏在被子裏了呢!”若是範輯明看了信,他們倆好不容易維持的穩定又要被打的稀巴爛了。


    就在蘇妤忐忑不安的時候,範輯明竟然主動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信封衝蘇妤搖了搖,“這兒呢。”


    蘇妤循聲望去,見範輯明神色不愉,心裏直打鼓,“完了完了,範輯明那混蛋一定是看到了。”


    範輯明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睨著蘇妤,將信遞給對方,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就走。


    對方越是不說話,蘇妤這心裏就越忐忑,她將信件塞回兜裏,追了上去,小心問,“你看到了什麽?”


    範輯明神色冷漠,“裏麵寫了什麽我就看到了什麽。”


    蘇妤心裏一揪,“那、那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範輯明站定,扭頭看向蘇妤,神情冷漠,“你想我說什麽?反正不管我說什麽你都有理,我說與不說又有什麽區別。”


    蘇妤被對方說的心裏發虛,嘀咕道,“我當時也沒想到今天是乞巧節,他就說讓我今天請他吃飯,誰知道會是這樣啊。”


    範輯明聽得眉頭輕輕皺了一下,故意冷著臉說,“他為什麽要你請他吃飯?如果是普通的吃飯,你為什麽要瞞著我?”


    蘇妤自認理虧,也沒有跟範輯明強嘴,而是將那天地牢的事情跟範輯明敘述了一遍,完了十分誠懇的解釋說,“我真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是怕你知道之後會生氣,誤以為我和林蔚有什麽,所以才沒跟你說的。而且我都已經寫好書信準備拒絕他了,不信你看。”蘇妤從兜裏掏出之前寫的那封信遞給範輯明。


    範輯明聽到這兒,也差不多弄清楚了信件裏麵的內容,他掃了眼蘇妤遞過來的書信,臉色緩和了下來,心中暗道,上一世也沒見過林蔚這號人啊,怎麽這一世突然冒出來了,而且對方顯然是對蘇妤有點意思了,否則也不會故意約她今日見麵。想到這兒,範輯明難得認真的打量起了蘇妤,但他看了半晌卻搖頭說,“連你都能看上的人,這得有多瞎啊。”


    蘇妤聽著這話頓時就炸毛起來,“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有那麽差嗎?你再看看,你一定沒有認真看,我堂堂的蘇家大小姐還比別人差了不成?”


    範輯明輕笑一聲,“我又不瞎,不用認真看。”


    蘇妤感覺自己的人格遭受到了嚴重的侮辱,她揪住範輯明的衣領踮起腳尖咬牙切齒說,“姓範的,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不需要!”範輯明寧死不屈。


    蘇妤氣極反笑,點頭說,“成,你有骨氣。那就別怪我辣手摧花了——”蘇妤說完,臉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範輯明瞬間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剛準備抓住蘇妤的手腕把人甩開,蘇妤就猛地往他懷裏一躥,雙手雙腳緊緊的纏在了他的身上。


    麵對手足無措的範輯明,蘇妤笑的格外歡快,嘚瑟說,“混蛋家夥,居然敢那樣說我,我看你就是典型的恃寵而驕,怎麽滴,以為我不敢動你了是嗎?”


    範輯明被蘇妤緊緊的纏住,脖子勒的有些喘不過氣,他伸手去扒蘇妤的手掌,蘇妤卻跟個大齡嬰兒一樣,死死地黏在了他的身上掰不開甩不掉。


    折騰半天,範輯明累的直喘粗氣,蘇妤卻跟個連體嬰兒一樣,愣是動也沒動。


    “你下去。”範輯明有氣無力的吼道。


    “就不。”蘇妤故意逗弄範輯明,倔強說。


    身上掛著這麽大一坨東西,範輯明累得不行,索性坐到了院子裏的石凳上,好減輕自己的壓力,如此一來,蘇妤就剛坐到了他的腿上,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肯服軟。


    “你要在我身上掛多久?”範輯明無奈說。


    蘇妤勾搭著他的脖子,在範輯明腿上扭了扭試圖調整一個舒服點的姿勢,聞言她抬眸偏頭笑說,“那你跟我說對不起。”


    範輯明不滿說,“為什麽要我跟你說對不起,我又沒做錯什麽,倒是某人,明明已經成親,卻依舊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說自己已經痛改前非決定要做個人了。”


    提及這事,蘇妤氣短,“這個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就是一個誤會,人家林蔚可是狀元郎,怎麽可能像你想的那樣對我有意思。而且我前世今生都是娶你為婿,又怎麽可能再去惦念別人。”


    蘇妤就在範輯明眼前不足兩個拳頭的距離處信誓旦旦的肯定說道,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都正經無比,完了又補充說,“你想想,自從咱們倆重生回來之後,我可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


    範輯明想了想,還真沒有,前世吃喝嫖賭樣樣不漏的蘇妤,這一世除了喜歡多管閑事之外,並真沒做過什麽混不吝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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