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似乎有點要下雨的意思,空氣中漸漸地浮現了一層霧氣,靜靜地環繞住繁華都市的高樓大廈,隱隱的有著燈光透過,顯得整個世界宛如夢幻一般,格外的不真實。


    原本安靜異常的醫院走廊,被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打亂。


    走廊盡頭的病房門外,站了好幾個人,萬寶華走到跟前,才停了下來,將手中拎著的飲料和礦泉水一一的遞了出去,然後扭頭,望了一眼病房緊閉的門,說:“陸照川他晚飯吃了沒?”


    秋天原本擰開了飲料瓶蓋,剛準備去喝,聽到這句話,立刻歎了口氣,垂下了握著水瓶的手,說:“沒吃,剛剛護士原封不動的端了出來。”


    “你們有沒有進去勸一勸?”萬寶華收回了視線,望了一眼張玉。


    “陸照川這家夥,從確定了蘇璃沒有大問題後,整個人都變了……”張玉說到這裏,一下子就想到陸照川剛才走出病房,發瘋的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搖著頭說:“就他那模樣,你說我們誰敢去勸?”


    這句話一出來,張玉,秋天,萬寶華三個人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秋天舉起手,喝了一口水,說:“你說以前看著陸照川這家夥,鬧歸鬧,但其實本質還是個比較和氣的人,沒想到發起火來竟然這麽厲害?如果前麵不是我們幾個攔著,我跟你說,他能連車都拆了,那輛車可是全球限定的,當時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回來的。從小到大,在我的記憶裏,他其實在我們這幾個人裏麵是最沉得住氣,脾氣也是看起來最好的一個,你說怎麽這麽一個人,遇到了一個女人,就變得跟另外一個人一樣,要有個的罪過他的人在麵前,估計他能當殺人犯。”


    張玉接了話,說:“你說的還是太輕了,你都沒看,陸照川當時眼睛都是紅的,就跟沒有知覺一樣,一聲不吭的將車裏的東西全都砸了個稀巴爛,就差把車軲轆也給拆了。”


    “你們說的這都算什麽,最狠的是最後,他丟錢包的時候,今天這家夥贏了咱們不少錢吧?包裏裝了十來萬,就那麽全丟出去了。”


    “當時那場景,那叫一個火爆,要是咱走開一步,估計這條街今天都別想通行了,全是爬地上撿錢的,看看那些路人的臉,那表情,精彩的……”萬寶華聳了聳肩,語氣有些唏噓的停了下來。


    “怎麽說,可能這就是真愛?”


    “聽說這姑娘好像還把陸照川給拒絕了?嗤嗤,如果不是真愛,誰願意當舔狗呢,從樓下上來,他到現在就沒有休息過。”


    “那是你沒看見,他回來時,手都是哆嗦的。你說陸照川這小子,平時臨危不亂,處世不驚,麵對整個企業的董事會,都能鎮定從容,可這時候卻……”秋天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都跟著有些歎息了起來。


    “可是他總這麽下去可不行啊,醫生都說了,那女人沒什麽大礙,他還這麽不吃不喝的站在病床邊守著。”萬寶華有些擔憂的透過窗子往裏看了一眼陸照川挺拔筆直的身影,歎息了一口:“我去買水的時候,他就是這動作這神態,我都回來這麽大會兒了,他依舊還是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杵著的是一個雕像。”


    陸照川的視線,始終未曾病床之上安靜躺著的女子身上移開。


    此時的蘇璃,麵色蒼白,身上已經被換了幹淨的住院服,安靜的躺在那裏,熟睡著。


    然而,他腦海裏,環繞著卻依舊是自己趕到路邊看到的她。


    臉色蒼白,頭發亂遭,衣衫塵土飛揚,有著血紅的顏色露了出來,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著。


    尤其是平日裏充滿了光彩的大眼睛裏,那一刻卻灰暗的沒有半分顏色。


    盡管此時此刻,蘇璃已經確診沒有事了,他也將自己當時看到她那副模樣,湧動的怒火直截了當的發泄了出來。


    可是,現在在想起那樣的畫麵,他的手還是下意識的握緊成拳,依舊有著想要殺人的衝動。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害怕。


    是後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照川一直守在她的身邊,視線一直不曾移開,人也未曾走開。


    途中有護士進來,拔掉了蘇璃手腕的針頭,陸照川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依舊是那種沉默的狀態。


    …………


    窗外的夜色,從黑,變成了漆黑,然後逐漸變得有些色彩,開始泛白,一直到東方的天邊,浮現了一層光亮,在樓道的座椅上守候了一夜,才剛剛睡去不久的萬寶華,眼皮動了動,逐漸清醒了過來。


    一旁的秋天和張玉還在睡著。


    萬寶華輕手輕腳的站起來,去洗手間裏,洗了把臉,然後下樓買了一些早點。


    他將其中的兩份放在了樓道的椅子上,然後拎著剩下的兩份,走到了病房的門前,停頓了一會兒,敲了敲門。


    屋內依舊沒有傳出半點聲響。


    萬寶華停頓了一下,還是自顧自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看了一眼一整夜沒睡,甚至連坐都沒坐一下的陸照川,說:“從昨晚到現在,你什麽東西都沒吃,我買了點豆漿和油條,你吃點吧。”


    陸照川仿佛沒有聽到萬寶華的話一樣,一臉沉默,視線依舊放在蘇璃的身上。


    還是這幅狀態……


    李小果在的時候,陸照川的表現還好一點,李小果被季墨雲剛一勸走,這立刻就換了個人。


    萬寶華心底也沒辦法,除非現在蘇璃睜開眼睛,和陸照川說幾句話才行。


    萬寶華觀察了陸照川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開口,說:“你好歹還是吃點吧,別整的蘇璃醒來了,你自己反而垮了,還有,你看看你這一身衣服,髒兮兮的,像不像個乞丐,頭發也是亂七八糟的,你瞧,胡須都出來,先回去洗個澡換身幹淨的衣服吧,這裏有我們呢。”


    陸照川依舊眉眼未動。


    萬寶華突然間覺得自己有點像是老媽子,他抬起手,揉了揉有點酸澀的眼睛,將早餐放在了桌子上,不死心的繼續勸了一句:“醫生已經說了,她沒事,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但是,這不是沒出大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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