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端著冰淇淋踱步到展櫃前,這片區域擺放著很多古玩,玻璃罩裏裝有來自各個朝代的器物。蘇璃對古董頗有見地,她不用看簡介也知道展櫃裏的每一件物品出自哪個朝代,價值多少,是否有升值空間。


    可她很快發現,這裏的古董很大一部分的信息都有作假嫌疑,蘇璃以為自己看走了眼,畢竟這是一場規模盛大而隆重的拍賣會,這種可能性不該呈大規模出現。但當蘇璃快速看完所有展區的拍賣品時,不禁怒從中來。


    古董確實是古董,但製作年份與實際出土地點出入巨大,一半以上的陶器都不是官窯,換句話說,擺在這裏的物件根本值不了它標注在玻璃罩下麵的價格。


    當然了,它們都很漂亮,除非是相當資深的鑒定專家做幾天幾夜的比對,不然沒人能看出來,起碼大部分的外國賓客對來自東方的器物都讚不絕口,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地準備拿下幾件。


    好幾個人圍在一口兩英尺高的青花瓷罐子前評頭論足,就像自己是專家,但蘇璃隻看了一眼便知道它隻值一兩百塊,但它的標價卻高達一百萬,且還是起拍價。


    蘇璃不敢肯定到底隻有這個展區的器物是這樣,還是其他來自其他地方的展品也是如此,她雖然對古董沒什麽太多研究,但這無疑是嚴重的欺詐事件。


    “喜歡嗎?”張君一結束了采訪,來到蘇璃身邊,“我看你在這個地方看了很久。”


    “還不錯。”蘇璃想了想,問:“它們是什麽地方運過來的。”


    “反正不是從出土的地方,雖然這些確實是陶瓷玉器。”張君一回答說,“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有人提供拍賣物品,我隻提供拍賣場地,隻要對方給出合法持有證明就可以。你好像很喜歡,也許你能幫我選兩件,我覺得我的辦公室可以填一些這個。”


    “很抱歉,我個人覺得你的辦公室不適合放古董。”


    張君一笑道:“你是想說我沒有品味嗎?”


    “並無此意。”蘇璃不打算告訴他這些是假貨,不會有人相信一個沒有鑒定證書的小飯店老板能夠看得懂古董,哪怕是張君一也覺得蘇璃之所以專注於這些和她氣質相符的東西,是因為她可能想找個隱蔽點的地方吃東西而已。


    “你的冰淇淋化了,我替你拿一杯新的。”張君一說。


    蘇璃道:“我自己去,今天你是我的老板。”


    “那麽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一起去,我有點餓了。”張君一是善解人意的好老板,他會表現出貼心的一麵,陪自己的女伴一起享用美食。


    “抱歉,打擾一下。”一道清晰地男聲從兩人身後響起。


    張君一先轉過身,接著是蘇璃。


    “我是人民日報的記者,李天昊。”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做著自我介紹,他半駝著背,盡可能的放低姿態,可身高和體格依舊是整個會場中十分矚目的那一類,“我們之前見過,張君一先生,請問你現在方便接受我的采訪嗎?”


    “是的,李天昊先生。”張君一似笑非笑地扯動嘴角,“我很樂意接受你的采訪,這位是我的私人助理,蘇小姐。”


    “你好。”李天昊帶著謙和地笑容朝蘇璃伸出手,幹淨的打扮與麵容讓人很難對他產生排斥。


    蘇璃注視著眼前的男人,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但很快重新恢複正常,保持著平靜的神色。除了李天昊之外,其他人根本察覺不出蘇璃剛才的一瞬間表情變化,他也很吃驚,李天昊自認沒見過麵前這位來自張君一的女伴,如果他見過,哪怕隻匆忙一瞥,他也會在腦海裏留下深刻印象。


    可對方卻露出複雜的眼神。


    “李天昊先生,你好像嚇到了我的女伴。”這話雖是對著李天昊說的,但張君一其實是為了提醒他的女伴。


    “你好。”蘇璃沒有伸手與他相握,而是從張君一身後繞到另一邊,避開了李天昊的手掌,“冰淇淋化了,我去拿新的。”


    她能感覺得到自己對李天昊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絕對說不上好,這讓她有點煩躁。


    蘇璃就這麽頭也不回地留下兩個男人站在原地,她可不怕張君一會因此生氣,她有很多方式讓他不生氣。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張君一露出揶揄地眼神,“你被討厭了。”


    “這並不好笑,張君一。”李天昊一改剛才的謙卑,他看了一眼蘇璃的背影,眉心出現了褶皺,“你今晚準備得怎麽樣?”


    “你看到了,隻要拍賣金一到那個人的手上,我就立刻采取行動。”


    張君一知道這裏麵混跡了不少假貨,市麵上最近出現的一批價值不菲的收藏品,各個國家的都有,仿真度之高,令很多收藏家都著了道。


    可到目前為止,沒人找到罪魁禍首,加上不少器物來自黑市拍賣,上當者往往不敢張揚。張君一高調舉辦這場拍賣會的目的,正是為了把劣質古董的根源引到台麵上來,他關注這件事已經半年多了。


    “你的新女伴……”李天昊欲言又止,“你清楚她的底?”


    “怎麽,你覺得她有嫌疑?”


    “不,隻是有點奇怪。”


    “如果你換身衣服,說不定她會對你有些好感。”張君一調侃,“沒有多少大都市的女孩兒會看上你的老土打扮,你為什麽不按我說的方向買衣服,你臻覺得自己這樣很好嗎?”


    “我已經不是小年輕了。”


    拍賣進行得很順利,也隻有在這個時候你才會發現世界上的富豪多如牛毛,每個參與競拍的男男女女爭先恐後地舉牌喊價,不斷提升著工藝品的價值。


    張君一已經拍下了二十件商品,一半是瓷器和玉器,另一半是歐洲中世紀的金飾珠寶,他花費了普通人完全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但他好像還沒有放棄。蘇璃同情地看了自己的老板一眼,借故離開拍賣會場。


    手機在小包裏發出輕微聲響,她以為是張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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