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歐蘇璃以前還真不當回事,和安娜隨便走進一家精品店,隨便買些東西幾千歐都出去了。


    但是現在她身上現金不多,盡快弄好偷渡手續也要花不少錢,錢要花在刀刃上,而不是隨便被這種小破黑店勒索掉。


    “一千歐!”新出來的男人雙手抱胸,抬高了聲音重複,前台也挺胸凸肚,盡量強調自己的戰鬥力——蘇璃看起來實在太過瘦弱,這可能也是這場鬧劇的導火索,她的戰鬥力看起來的確就像一個普通亞裔女性,至少對方還多了幾斤肥肉。


    “你不能隨便走掉,女士,一千歐,不然我們報警。”


    蘇璃忽然有點想笑,黑店這東西誰都聽說過。不過她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親身經曆,會是這樣一種情形。


    蘇璃本來就貼近門口,左右看看,確認這條巷子除了這家倒黴的店以外,每間店鋪的門都關著。——現在想想,一切其實早有預兆,如果是老實人,根本不會在這種深夜的秩序真空期還想著掙錢。這時候開門的店鋪,多多少少,也許都想乘警察無暇顧忌旅遊者時多發點小財。


    “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撈起開門用的鐵棍,在兩個t國人的呼喝聲中,迅速地拉下了卷簾門。


    她的確曾經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性,但是在她失去記憶裏的本能總是會在緊急時刻跳出來忠心護主。


    鐵棍被蘇璃舞出了一道殘影,她的動作也幹淨利落,快得讓人幾乎看不清。一棍正中背心,胖老板和店夥跌成一團,才勉強爬起,她又橫掃出棍,打中前台的肚子,對方慘哼一聲又跌下去,隨後一棍襲向頸邊,後出來的夥計哼都沒哼一聲就被敲暈在倒地爬不起來的前台身上。


    一陣騷亂過後,蘇璃打算趕快跑掉,以免後麵的人再聽到動靜追來。


    “這位小姐,很像我的一個故人。”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還是遲了麽,蘇璃心裏暗道不好,又很快的回過神來。


    這個人,說的是中文。


    “你是要回家吧。”


    蘇璃有點僵硬的轉身,老舊的櫃台後麵站著一個年輕的華裔,他身量單薄,看她的眼神卻是深情無比。


    “我要回y國,我的孩子在那裏。”蘇璃咬咬牙說道,雖然她不認識這個人,但是看他也並沒有惡意。


    “給你這個,能帶來好運。”年輕男人丟給她一個畫著眼睛的藍色吊飾“我叫唐銘,不過這不重要。因為你和之前的所有漂亮的黑發姑娘一樣,以後都不會再見了。”


    年輕男人送給她的惡魔淚穿梭在蘇璃指間,她一邊摩挲一邊聽唐銘說話,“在治安比較不好的路由城市……國籍越值錢的遊客越容易在這些國家遇到這種騙術,你知道,‘不放你走’隻是第一步,一千歐當然是漫天要價,不過即使是講價到一百歐、二百歐,也可能有很多旅遊者沒帶這麽多現金,這裏當然是不能掃碼支付的,於是——”


    “於是,你可以把護照押在這裏,拿現金來贖。在這種旅遊城市任何要押護照的場所都不能相信,玩了一天以後,歸還時他們可能會因為一些原因不把護照還給你,你以為他們是想要錢,但其實……”蘇璃說,她笑了。


    “其實真正的護照早就被送走去偽造了,最後還給你一本假的,到口岸發現護照有問題的時候,遊客隻能自認倒黴,浪費幾天再去當地大使館申領一本,而當地的黑市,真護照又流進了黑市。”唐銘幫她說完,“你想要的這種y國護照可以賣到五千歐。”


    他舉起手裏剛從前台拿出的厚厚現金,炫耀式的用拇指翻了翻,“z國護照就差點了,基本沒人要,我一開始沒看好雇來的人,他們可能有點想占你便宜。”


    蘇璃有些不安地摩挲著手心中藍瑩瑩的石眼珠,沒有回話,唐銘看看她,她勉強笑一下,“所以我現在是安全了?”


    “大概是吧,這個點正好可以讓咱們去黑市。”唐銘向蘇璃招了招手“咱們從後門走。”


    她總是有機會在昏迷之後重新體驗不一樣的生活。這是蘇璃的新發現,每次出現在不同的地方,她就會成熟很多,對社會的了解更深,也會更快融入當地文化。


    就像現在,在t國的黑市茶館,她坐在椅子上,身邊是大概也是z國人的唐銘。


    中東人都愛喝茶,t國也不例外,這裏的人愛喝泡的很濃的川寧,再加大量的糖和香料,水煙壺放在中間,手裏拿著一個槍嘴兒吞雲吐霧,現在人還不夠多,再過幾天,跟風的遊客會填滿茶館。大都是嗜甜的歐洲人,z國人不怎麽喜歡那麽甜的東西。但唐銘卻很享受,他美滋滋地喝一大口茶,又長長地吸一口煙,隻是很小心地把煙吹向沒什麽人坐著的位置,在這裏,抽煙時坐在下風口是基本禮儀。


    在被蘇璃委婉拒絕後,唐銘自己享受著,細長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們去找了,不過華裔y國人的護照可太吃香了,你可能要滯留幾天。”


    蘇璃雖然有些焦急的神色,一開口問得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喜歡t國嗎?”


    “還好,反正我也哪都去不了了,隻能守著這個小店等她回來。”


    唐銘吐出一個煙圈,在溫暖的晚風裏很快就破碎了。


    茶館的夥計路過他們,隱秘的比了一個手勢。唐銘恰好喝掉最後一口茶。


    “走吧。”唐銘站起身“今天沒有。”


    蘇璃有點失望,跟在他的後麵,一言不發。


    這裏依然離海很近,晚風腥鹹,卷著男人身上的煙氣,讓蘇璃的鼻子癢癢的。她揉了揉鼻頭,眼圈不由自主的紅了。


    “既然你這麽著急,那我還有一個辦法。”唐銘看著她差點落淚的眸子,認真說道“隻要你不哭,我就告訴你。”


    “嗯。”蘇璃努力控製住有些哽咽的聲音。


    “你可以走海路,直接去佛羅倫薩。就是船估計會慢一點,不過你要是打算等護照,那時間其實差不多。”唐銘眼裏有些細碎的情緒,到底代表的什麽,蘇璃看不出來。


    “我坐船。”蘇璃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我就屈尊送你一趟吧。畢竟這些年那麽多黑頭發的女人,你長得最像她。”唐銘自嘲的笑了笑“讓你自己坐船,我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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