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她問的幾個問題,都讓我心虛。


    沒有名氣,沒有資曆、沒有代表作品。


    可是,我不可能表現出退怯的樣子,否則,這個項目會難以進行。


    我彎了彎唇角,不動聲色地反問,“你是在質問你的上司嗎?”


    喬靜一愣,輕笑道:“哪敢?好奇罷了。”


    “我敬你比我年長,叫你一聲喬姐好了。我知道,不止是你不服我,還有其他人,但公司花錢請你們,不是讓你們質疑公司決定的。”


    我聲音頗淡,但莫名有種震懾人的氣場,竟有點像程錦時。


    我頓了頓,又說:“東宸這麽大的集團,不止是一個主設計的位置,還有無數的上升空間。我不是一個喜歡找事的人,隻要大家一起把這個項目做好了,有能力的,該升職升職,該拿獎金的拿獎金。”


    “可是,憑什麽是你做這個位置?比你有資曆的人多了去了!”喬靜不服氣道。


    “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你出門左拐,坐電梯上總裁辦,問程總。實在不行,問陳特助也行,她應該也能給你答案。”


    我說完,低頭便繼續自己的設計稿,懶得與她多費口舌。


    “你……”她跺了跺腳,氣衝衝地就出去了。


    三言兩語,當然不可能讓她服我。


    我隻能靜下心,更加認真的把手中設計稿做好,唯一能讓她們服氣的辦法,隻有我拿出自己的實力。


    隻是,我出設計稿慢,每一個細節都要一點一點琢磨。


    真正做出一整個係列的產品,需要花費很多心思和精力。


    我每天忙完,抬起手腕一看時間,至少都是晚上九十點,倘若不是掛念著安安,我都恨不得直接在公司睡了。


    好在,程錦時給我配了一輛車,不至於晚上下班後,還要去大馬路上上打車。


    這晚,我回到家,還沒換下鞋子,就聽見安安撕心裂肺的哭聲,像是扯著我的心一般。


    我蹬掉鞋子便往樓上跑,看見莫姨看著他在房間內不停地走動,溫聲哄著他,但他還是哭得小臉通紅,看上去可憐極了。


    “我來吧。”


    我走進去,把安安抱進懷裏,他驚喜地抓著我胸。前的衣服,一抽一抽地停下哭泣。


    莫姨鬆了口氣,“幸好您回來了,不然嗓子都要哭啞了。你加班的前幾個晚上,還哄得住,今晚怎麽哄都沒用,一個勁的哭。”


    我抽了張嬰兒紙巾,心疼地擦掉安安小臉上掛著的淚珠,滿是內疚,“寶貝,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


    哄著他睡著,再洗完澡,已經淩晨時分了。


    我躺到安安的床上,小心翼翼地睡在他的身側。


    既然白天不能陪著他,晚上能陪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次日,天沒亮我就爬了起來,拿著筆記本去書房。


    打算先做一部分的工作,留出一點時間陪安安,然後再去公司。


    我現在總算明白了,那些同時兼顧孩子和工作的女人,有多辛苦。


    不過,看著安安對我日漸依賴,我心裏是甜的。


    坐在書房,我全神貫注地撲在工作中,一直到外麵傳來小孩子的叫聲,才合上筆記本,起身去外麵。


    “麻麻!”


    他叫“媽媽”叫得越來越熟練,對比剛開始的模糊,現在已經能很清晰地發出聲音了。


    我開心地抱起他,脫口而出,“寶貝,真棒,你會不會叫爸……”


    爸爸……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心裏像是突然被紮進一根銳利的刺,令我清醒過來。


    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就算安安會叫“爸爸”,又怎麽樣。


    我們始終不會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想著上午的工作剩的不多了,便在家裏陪了安安小半個上午,一直到快十點,才拎著筆記本,驅車去公司。


    到了公司,我明顯感覺到了項目組的氣氛,和以往有些不同。


    一個個都正襟危坐,連喬靜,都目不斜視地盯著電腦,一副專心致誌的樣子。


    我皺了皺眉,還以為他們是突然想通了。


    誰料,一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我也不由怔了一下。


    程錦時,居然在我的辦公室。


    他穿著一身裁剪合身的西裝,單手抄兜,高碩的身軀佇立在落地窗前,周身氣壓很低。


    “程總,有事嗎?”


    我把筆記本放在辦公桌上,開口問道。


    他轉過身來,神情冷峻,眉心微蹙,“將近半個月,整個項目,才進行了四分之一不到?”


    我點頭,“是的。”


    他踱步過來,黑眸幽深,一瞬不瞬地盯著我,“你若是不滿,就說出來,不要拖慢進度。”


    我頓時有些生氣,“你懷疑我?”


    他簡單的一句話,令我心裏很是憋屈,被別人懷疑,我都沒覺得這樣難受過。


    “如果不希望被懷疑,那你就拿出工作效率來。”


    “我做不到,你們想要最好的設計圖,就隻能等。”


    我冷腔冷調地說道。


    我又不是設計圖生產機器,一個按鍵下去,就能自動運行。


    他冷冷地睨了我一眼,像是要看透我,須臾,他冷聲吐出兩個字,“盡快。”


    說罷,他又好似想起什麽,命令道:“晚上和我去參加一個聚會。”


    我想都沒想,“沒空,你帶其他人去吧。”


    反正,他從來不缺女伴。


    他薄唇微抿,態度強硬地提醒,“既然複婚了,你就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


    嗬,本分。


    我想問他,那你做到了一個丈夫應盡的本分嗎。


    可是,話到嘴邊,變成了:“知道了,我會去的。”


    我和他之間,本就隻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我又有什麽立場去要求平等。


    “下班後,我在地下停車場等你。”


    地下停車場?


    “程總,我們的關係,有這麽見不得人嗎?”


    我終是忍不住了,抬頭問他。


    要求複婚的是他,現在,把我弄得好像見不光的情婦的人,也是他。


    他微微有些愕然,似乎沒察覺有什麽問題,“寧希,你想到哪裏去了?”


    “沒什麽,是我多想了。”


    心口似乎被人狠狠剜了一下,也清晰地提醒著我,寧希,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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